“喬開瑾!”喬開成聲調全都走音瞭,他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
緊接著,他像是想起什麼,完全沒瞭最開始的倨傲,像是一條狗一樣卑躬屈次沖著許天求饒。
“雲沐風,不,雲少,算我求你,遊兒是無辜的,你放過他吧。”
“六!”許天面無表情,再次催促。
喬無雙蒼涼地狂笑一聲,笑著笑著,眼淚不自覺地往外流。
無辜?
誰不無辜?
她的丈夫難道不無辜嗎?
她剛會說話的兒子難道不無辜嗎?
她自己難道不無辜嗎?
可是為何他們會落到如此下場?
死亡十年依舊無法安葬。
“五!”
倒計時還在繼續。
喬開瑾也來到喬遊的身邊,他硬起心腸捏住瞭喬遊的脖子。
喬遊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他不斷地懇求著喬開瑾,“大伯,別,別殺我!”
聲淚俱下。
喬開瑾神色恍惚,但是手掌卻在不斷地用力。
“四!”
喬開成尖叫一聲,“雲沐風,我可以交出孩子的屍身,並且我知道子衿被喬開瑾藏在哪裡!”
“你放瞭我們!”
此話一出,喬開瑾渾身一僵。
他閉上眼睛,徹底垂下瞭手。
不是他心軟,無法動手,而是因為,現在殺瞭喬遊沒有意義。
話語權在強者手中。
以喬無雙和許天對自己的怨恨程度,哪怕他殺瞭喬遊,恐怕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喬開瑾心中瞭悟,許天不僅是在逼自己,更是在逼喬開成。
這小子在賭。
他賭喬開成知道自己將子衿藏在哪裡。
輸瞭。
全輸瞭。
從十年前,他便已經輸瞭。
喬開瑾絕望地閉上眼睛,不再掙紮。
喬開成劇烈地喘著粗氣,看到喬開瑾放手,他松瞭一口氣。
不過,他並沒有喬開瑾想的那麼多,他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下喬遊。
實際上,當年老爺子為瞭保住他倆的性命,所以,將子衿和孩子的屍體分開,他倆一人保管一個。
如此以來,不僅喬無雙無法對兩人動手,就連喬開成和喬開瑾兩人也無法對彼此動手。
如此以來,才保瞭喬傢十年太平。
但喬老爺子就算再算,也隻能保住喬傢十年太平,無法保證一輩子。
喬傢傢主十年一換,所以,喬老爺子也隻能控制喬無雙十年。
他本想利用這十年,讓喬開瑾、喬開成兩人好好反省,讓他們知錯,可誰知,他的一番苦心根本沒有被兩兄弟瞭解。
甚至成瞭兩兄弟做壞事的保護符。
喬開成想要擔任傢主,他不僅想要扳倒喬無雙,也想要除掉喬開瑾。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暗中調查喬開瑾究竟將子衿藏到哪裡。
畢竟喬開瑾在喬傢的力量還是太薄弱瞭,在喬開成不懈的努力下,他還是找到瞭。
沒想到,在這危急時刻,這條消息會救喬遊一命。
喬開成顫聲看著許天,“我告訴你位置,你必須承諾放瞭我兒子,不然……”
不等說完,許天強行打斷瞭他的話,“喬開成,你還不明白嗎?現在我掌握話語權。”
“他們兩人的屍體你藏不瞭一輩子,哪怕我殺瞭你,我也能找到,我隻是不想浪費時間罷瞭。”
“我就不相信,我將這喬傢掘地三尺,還找不到這兩人?”
喬開成臉色變瞭又變,最終還是嘆瞭口氣,他像是一下子老瞭十歲,語氣也不像剛才那樣強勢瞭。
他將兩個位置全都爆瞭出來。
喬無雙起身就要離開,卻被許天一把攔住,他沖著房間內的殺手吩咐,“你們去,將兩人帶過來。”
許天擔心以現在喬無雙的心情會中瞭喬開成的圈套。
萬一裡面是陷阱可怎麼辦。
殺手們應瞭一聲,立馬消失。
許天沖著喬無雙寬慰,“師傅,再等一下,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喬無雙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坐立不安地等待著。
屋內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許天不安地搓著手指。
大概過瞭十五分鐘,喬無雙卻覺得像一輩子那麼長,她再也坐不住瞭,當即站起身子沖著許天說瞭句,“我也去看看!”
許天下意識就要阻攔,他還不等說話,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隻聽喬景天突然說瞭句,“他們回來瞭。”
喬無雙一下子被釘在原地,她隻覺得手腳冰涼,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隻見,兩口冰棺被抬瞭上來。
冰棺是透明的,散發著寒氣,進來後,屋內溫度直線下降。
眾人甚至不敢說話,隻是看著喬無雙。
喬無雙眼眶通紅,僵硬地朝著兩口棺材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
明明短短的幾步路,她卻走瞭十年。
等到喬無雙走到冰棺面前時,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瞭。
眼淚模糊瞭視線,間隔十年,喬無雙終於見到自己曾經的愛人瞭。
冰棺中的男人與許天面容有著八分相似,隻不過,他更為儒雅,即使失去瞭生命,依舊帶著那種書生氣息。
相比較許天,子衿少瞭幾分驚艷之色,不過依舊能感覺出來,是個溫潤如玉的美男子。
喬無雙聲音哽咽,幾次張口卻都沒有發出聲音,調整呼吸後,她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子衿,十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年輕,但我卻老瞭。”
“你看,我穿著你最喜歡的旗袍,我知道今天會見到你,特意打扮瞭一下。”
周遭的人早已經紅瞭眼眶,屋內響起一陣抽噎的聲音,哪怕是喬景天都有些眼尾發紅。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打擾喬無雙。
喬無雙將手搭在冰棺之上,無視冰棺散發的寒氣,她語調輕柔,緩緩訴說著自己的思念。
那樣子,就仿佛她的愛人不是死瞭,而是睡著瞭。
而她像是不忍心打擾愛人睡眠的女人。
但許天清楚,眾人清楚,睡在冰棺的男人再也無法蘇醒瞭。
喬無雙聲音顫抖,緩緩地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她笑瞭一聲,繼續說:“我還記得,你當時念給我這首詩的時候,我問你是什麼意思。”
“你告訴我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傾心於我的意思。”
“我如今終於學會瞭,子衿,你聽到瞭嗎?我傾心於你。”
許天隻覺得胸口被一塊大石頭壓住,再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