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咯吱、咯吱’。。。
怪異的聲響混雜在瞭一起。幾個騎在馬背上,手爪烏黑的老人無奈的看向瞭那個正在狂呼小叫,同時嘴裡啃著凍蘿卜的傢夥。價值千金的龍泉寶劍被他插在瞭馬車的底板上,價值不過一個銅錢的凍蘿卜則是被他小心翼翼的抓著,在鋒銳的劍鋒上劃來劃去,把蘿卜皮給削瞭下來,露出裡面白凈凈的果肉。厲風嘴裡嘀咕著:“妙呵,不愧是一千兩銀子買的寶劍,削起蘿卜來鋒利得很啊。誒,以後在野外燒烤野雞、野兔的,也好有傢夥來扒皮瞭。”
小李子坐在厲風的身邊,咬牙切齒的低聲喝問到:“厲風,你,你,你,你看到瞭這柄劍就要主子買瞭下來,說什麼你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劍客,一個劍客,有這樣對待自己的佩劍的麼?用寶劍削蘿卜,你,你做得出來?我小李子就不信你是一個劍客。”說到這裡,小李子已經是氣得渾身發抖瞭。他可是趙僖的貼身主管,他可以用八萬兩銀子去買一顆明珠,但是對於趙僖給厲風買一柄一千兩的寶劍,他可是覺得非常不值的。
厲風笑嘻嘻的把手中的蘿卜塞給瞭小李子,說到:“啊,你試試,試試這凍蘿卜。清脆甜爽,一點都不糠,保證好吃,唉,這樣好的蘿卜,也不知道燕京城有沒有得賣啊。北方就是大白菜多吧?那大白菜,可不符我的胃口的。”
小李子氣得眼角直跳:“啊,你喜歡吃蘿卜,害怕到瞭北方沒有蘿卜啃是不是?所以你幹脆買瞭兩千斤蘿卜帶過去?你,你,你,兩千斤蘿卜,回到燕京,人傢還以為俺主子是販賣蘿卜的,有你這樣做的麼?為瞭那蘿卜,我們又新雇瞭兩輛馬車,結果就是行程被拖慢瞭很多,你知道不知道?”
厲風咧咧嘴,沒說話。他拔出瞭劍鋒上還貼著蘿卜皮和滿當當的汁水的龍泉劍,揚手舞瞭一個劍花。‘嗤嗤嗤嗤’的輕響聲中,一片流水一樣的劍光在厲風身前組成瞭一座山峰一樣的劍幕,正是‘華山七絕’中的‘峰巒疊嶂’。厲風的這一劍,手腕動作拖泥帶水,劍法套路是生疏到瞭極點,看得旁邊的那幾個老者搖頭苦笑,這也算是出類拔萃的劍手?但是厲風的劍鋒上,居然帶出瞭寸許長的劍芒,這才讓那些老者心頭一震,再也不敢小看厲風瞭。
哪怕用劍的手法再差,這小子運劍的功力可是一等一的。就看劍上的劍芒來說,一些劍客苦練二十年,說不定還沒有厲風的火候。
小李子也是識貨的人,看到厲風這極度粗陋(劍法)和無比精深(功力)的一劍之後,他老實的閉上瞭嘴巴。他在心裡盤算著:“哎呀,這個臭小子,劍法是偷學來的吧?明明是一套大好的劍法,居然被他使用成瞭這個樣子。不過,他的功力可是。。。也許還比不上那幾個老傢夥,但是比起小李子我,起碼要高出十倍。”
眨巴瞭一下眼睛,小李子心裡一陣高興:“哎呀,這可不是正好麼?我是主子的主管,他是主子招攬的高手。以後有需要動刀動槍的事情,就正好讓厲風這小子去做。小李子我,如果還親自動手,豈不是掉瞭我自己的身份?”想到這裡,小李子心裡頓時舒暢無比,看向厲風的眼光也是充滿瞭和煦的、溫暖的愛慕神色,搞得厲風身上一陣的發麻,不由自主的往旁邊挪動瞭一下屁股。
一身酒氣的趙僖揭開馬車的門簾,搖頭晃腦的探出頭來,問到:“啊,到瞭燕京瞭麼?”
小李子一臉的苦笑:“爺,我們這才剛出杭州府呢,哪裡就到燕京瞭?您昨天晚上喝多瞭,現在就好好的歇歇罷。”
厲風抓起瞭一個酒壇子,遞給瞭趙僖笑道:“掌櫃的,你喝兩口醒酒酒,嘿嘿,要是宿醉不醒,大清早的喝上兩口,可以解酒的。”
趙僖點點頭,接過這兩斤裝的小壇子,仰頭就是兩口灌瞭下去,晃晃腦袋,拎著酒壇子又進馬車去瞭。小李子滿臉的苦笑:“唉,厲風啊,我可告訴你,回到瞭燕京,你和主子可就不能這麼喝瞭,小心老主子知道你們成天飲酒作樂,到時候抓你是問。。。還有,看在現在我們都侍侯一個主子的份上,小李子我提醒你,你那滿口的‘小爺、老子、******、娘的’,這些詞句,你趕快忘記吧。”
厲風歪著腦袋,順手拉過瞭一角佈,把自己的寶劍擦拭瞭一下,在小李子的怒罵聲中把寶劍歸鞘,再把那佈片――小李子的衣襟給丟開後,這才問到:“那是為甚?難道這些詞不能用麼?”
小李子晃瞭下腦袋,冷哼到:“用,怎麼不用?如果你隻是府裡的侍衛,你在侍衛群裡私下裡說什麼都好。但是主子府裡往來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功名、有很大名聲的人,你這麼一口市井粗言,可不能在他們面前講出來。如果是在老主子面前,你說錯瞭一個字,那可就是。。。”小李子惡狠狠的比劃瞭一個割脖子的動作,吐瞭一下舌頭。
厲風吞瞭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問到:“你的那個老主子,有這麼兇?”
小李子看瞭看左右,神秘兮兮的說到:“那不是兇,那是威風。等你親眼看到瞭老主子,你就不會問這樣可笑的問題瞭。嘿嘿,至於老主子的父親麼,哎呀,你可是很少有機會見他老人傢的,嘿嘿。。。誒,小李子我倒是有幸,跟著主子見過他老人傢一面,嘖嘖。”小李子搖頭晃腦的吹噓著,偏偏就是不說他老主子的父親到底是幹什麼的,一副等著厲風求饒後,他才揭示謎底的臭模樣。
厲風眼巴巴的看瞭小李子一陣,突然跳下瞭馬車,哼著小曲走向瞭後面的那輛馬車,嘴裡嘀咕著:“啊,肚子好餓啊,去找點東西吃。嗯,兩千斤蘿卜,二十對火腿,一百對風雞、風鴨,足夠吃瞭。。。哎呀,小爺我可不是吃虧瞭麼?這一路上,吃小爺我買的東西都可以頂到燕京瞭,根本不需要下館子瞭麼。”
聽得厲風的聲音,小李子、五個手爪烏黑的老頭、二十七個身材精悍的中年大漢是滿臉的黑氣。一路上啃蘿卜啃回燕京,厲風當他們是兔子麼?尤其小李子那個鬱悶啊,正滿心歡喜的等著厲風出言求他,他就可以稍微的透露一點主子的情況,等著看厲風目瞪口呆的模樣呢。誰知道厲風根本就不理會他,他能不憋氣麼?
馬車磷磷前行,混雜著趙僖在車廂內和厲風大呼小叫的聲音。兩個人又端起瞭酒壇子,開始狂喝起來。趙僖那柄價值百金的折扇,被厲風抓在手上彷佛不要錢的木棍一般,拼命的敲擊著馬車的窗欞,發出‘啪啪啪啪’的節拍聲。而趙僖則是引吭高歌:“韓眾騎白鹿,西往華山中。玉女千馀人,相隨在雲空。見我傳秘訣,精誠與天通。。。”
就在趙僖的大聲喝唱中,超過三十柄弧形彎刀從路邊的樹林*瞭出來,彷佛馬蜂一樣朝著厲風他們所在的馬車劈瞭過去。弧形的彎刀在空中劃出的軌跡是曲折飄忽的,在天空中那一輪慘白的太陽映照下,這些彎刀帶起瞭一條條丈許長的光尾,冷氣襲人,似乎整個天地都籠罩在瞭這閃動的、寒冷的、嗜血的光華之中。
五個騎著比驢子大不瞭多少的馬匹的黑爪老者眼裡閃出瞭彷佛鷹隼一般的光芒,他們朝著樹林內急撲而去。而二十七個或者背著包裹,或者推著獨輪車,或者騎馬佩刀,或者肩膀上蹲著一隻小猴子的大漢則是一聲吼叫,同時丟開瞭自己手上的雜物,騰空而起,同時出掌。‘呼’的一聲巨響,二十七人的掌力在空中組成瞭一道白色的氣墻,和那些弧形的彎刀撞擊在瞭一起。
‘嗤嗤’聲響,這些造型詭異的彎刀很利索的劈開瞭氣墻,在空氣中微微的劃瞭一個弧後,繼續朝著厲風、趙僖他們所在的馬車劈瞭過來。一條大漢驚呼:“幽冥宮的‘破血刀’,該死的東西,掌力對它們沒有用處的。”他抽出瞭自己的佩刀,在空中就勢劈下,‘當啷’一聲,一柄彎刀被他劈成兩段,落在瞭地上。
其他的大漢恍然,同時抽出瞭兵器,就近的攔截下瞭身邊的彎刀,但是還是有七柄彎刀呼嘯著沖近瞭馬車。小李子尖叫起來:“啊呀,主子小心。”他死死的抱住瞭趙僖,把他壓在瞭車廂板上,用自己的全身護住瞭趙僖的身體。
厲風看瞭一眼小子裡,嘴裡嘀咕瞭一句:“媽的,敢搶小爺我的生意?本來小爺想要這樣討好掌櫃的。”厲風仰天就是一掌,車廂的墻壁和頂棚頓時飛瞭出去,他的龍泉劍出鞘,就是連續七七四十九劍刺瞭出去。‘嗤嗤嗤嗤嗤嗤’,連續的白芒閃起,厲風的手掌上彷佛盛開瞭一朵巨大的白色ju花,森冷的劍氣甚至射出瞭一丈遠,其威勢讓附近的大漢們不由得咋舌驚嘆。
奈何厲風的劍法實在是臭到瞭極點,他這輩子就沒有用過劍的,雖然偷學瞭華山劍派的‘華山七絕劍’,但是就算厲風是天才吧,他也要揮劍個上萬次才能學會人傢千錘百煉的劍訣呀。於是就看到厲風揮動著長劍,對著七柄急速飛來的彎刀一頓亂刺,奈何就是沒有攔截下一柄彎刀來。那些大漢心裡一個咯噔,暗暗呼叫:“完蛋瞭。。。少主子出事,我們要滿門抄斬。”
厲風卻已經是俊臉扭曲,死死的咬著牙齒,眼珠子瞪得溜圓的咆哮起來:“******,老子可是天才啊,這是那老不死的蕭龍。。。嗯,那老鬼說的。天才,怎麼可能攔不下這鬼東西?”一股至精至純的先天真氣被厲風運到瞭劍上,‘啪啪’的一陣亂響,厲風劍上發出瞭雷霆一般的聲響,他發出的劍光頓時又暴漲瞭三尺。
一眨眼的功夫,厲風鼓足蠻力的,用單純的‘力劈華山’這一招砍瞭足足上百劍出去。最粗魯不堪的刀法,高深的功力,鋒利的上好寶劍,結果那七柄彎刀被厲風碎屍萬段,變成瞭碎鐵片落在瞭地上。
大漢們愕然,他們互相看瞭一眼,拼命的搖頭,他們自詡絕對躲不過厲風的這一頓‘力劈華山’。這已經不是招式的問題瞭,他們自問任何一個人都能輕松的在三招之內奪下厲風的寶劍,但是比較起內功的話,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可以在厲風那瘋狂的攻擊下全身而退。哪怕厲風的劍法再差,人傢的功力可是放在那裡的。劍氣可以噴出一丈三尺遠,這已經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劍客水準,哪怕他隻會一套街頭戲班子的下九流劍法呢,劍氣一出,普通高手也隻能抱頭投降。
趙僖掙開瞭小李子的糾纏,整理瞭一下衣服,跳起來喝道:“好劍法,好劍法啊。。。果然是‘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小風啊,掌櫃的我硬是看不清你的寶劍是怎麼發出這麼強的光的,果然是好劍法啊。燕京城內公認的劍術第一的慕容將軍,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啊。。。哈哈哈,我朱。。。嗯,趙僖果然是找瞭一個好幫手,就憑你的劍法,我走遍天下又怕什麼?”
厲風的臉皮很厚,非常的厚,他自問經過十八年的厚顏無恥的訓練,他的臉皮已經有可能和南方的那種叫做大象的生物比較瞭。可是聽到瞭趙僖的誇獎,厲風的臉還是慢吞吞的紅瞭起來。他自己知道,自己那一招劍法,如果硬要安上一個名字,可以叫做‘亂劈華山,砍柴劍法’,完全就是被逼急瞭胡亂舞啊。
至於那些識貨的大漢以及小李子,神色可就精彩瞭。他們看看厲風通紅的臉蛋,看看手舞足蹈的趙僖,明智的選擇瞭沉默。小李子在心裡哀嚎:“你厲風要是是個識趣的,趕快練練劍法吧。。。我的天,主子這是什麼樣的眼神?就他現在的劍法,敢和慕容將軍比劍?嫌我們府的人丟得不夠大麼?主子,你可別忘瞭,慕容將軍是二主子的人,要是您老人傢回到燕京就胡亂吹牛說什麼厲風劍法無敵,估計那慕容將軍會自己找上門來挑戰,故意落我們的面子的啊。”
趙僖興奮瞭老大一陣後,解下瞭自己腰間的那塊盤龍繞黑珠的玉佩,丟給瞭厲風笑道:“這寶貝,賞給你瞭吧。”說完後,他才淡淡的看瞭小李子一眼,輕聲說到:“小李子,你倒是忠心得很,嗯。”說完,他輕輕的拍瞭一下小李子的肩膀。小李子渾身一麻,骨頭似乎都輕瞭三兩,連忙點頭哈腰的躬身瞭下去,嘴裡諂言不斷。
林子裡面傳來瞭掌風對撞的‘砰砰’聲,七條大漢被那五個黑爪老者獰笑著扔瞭出來,每個大漢的腦門上都印瞭一黑漆漆的爪印,整個五官都被打成瞭肉醬一般,眼看得已經是死人瞭。另有三個衣飾稍微華貴一點的中年人,則是被那五個老者中的兩個,用腥風陣陣的掌力狼狽的逼瞭出來,一步步的退到瞭道路中央。
老趙派出來的那些大漢,團團圍住瞭趙僖所在的敞棚馬車,而厲風則是朝著還在死命抵抗的三個中年人走瞭過去。揚手對著天空發出瞭一劍,凌厲的劍氣發出瞭一聲‘噼啪’的破空聲,厲風大聲喝罵起來:“兀那三個王八蛋,老子厲風是搶瞭你的老母還是殺瞭你的老娘?你們下這麼狠的毒手,硬是要殺瞭老子剛剛找上的掌櫃的啊?要是你們真的殺瞭老子的掌櫃的,我以後吃什麼?喝什麼?老子還怎麼升官發財啊?”
厲風把手上的玉佩緊緊的抓瞭一下,隨後塞進瞭自己的腰包裡面,大聲的叫起來:“你們現在還******敢抵抗,是不是想要學你們的手下也死在這裡啊?。。。老實坦白你們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要襲擊我們,要是你們老老實實的說瞭,老子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趙僖的臉色瞬間轉青,他獰聲喝令到:“小風他問出瞭那些混蛋的來路,就叫老趙全力撲殺,大明朝的天下,大明朝的土地上,居然有人敢襲殺我?沒有王法瞭不成?”他心裡的暴虐之氣一沖,已經開始盤算要怎麼樣斬草除根,斬盡殺絕瞭。
那三個中年人看得厲風發出的那一道劍氣,心裡就是一陣狂跳,尤其他們已經被那兩個老者的邪門掌力逼得喘不過氣來,掌風中的毒氣內侵,他們的真元甚至都有瞭消融的趨勢。互相看瞭一眼,一個中年人苦笑起來:“你們已經認出瞭我們的來路,還要怎地?你們在蘇州府春頤樓打傷瞭我們的三公子,他調集瞭我們來報復的。是好漢的,你說過的話不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