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老道緩步到瞭大門處,他一腳踏在門檻內,一腳踏在門檻外,瞇著眼睛掃瞭呂風一眼,點頭到:“這位大人,如果你在金雞觀找不到張三豐,那又如何?”
呂風上瞭臺階,背著雙手看著紅袍老道,突然輕聲問到:“道長如何稱呼?”
紅袍老道笑起來,幹癟的臉上彷佛一朵菊花盛開一樣。“貧道火龍,恬為金雞觀當代主持。這位大人是……”
呂風悠然的問到:“道長為什麼要說如果我們在這裡找不到張三豐,而不說張三豐不在金雞觀?道長應該說:‘如果張三豐不在金雞觀!’這樣才對嘛,是不是?”他才懶得回答火龍老道的問題,自己是什麼人,方才吵嚷瞭一陣子,他火龍老道這般深厚的道行,如果還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那才真的古怪瞭。
老道笑起來,連連點頭到:“卻是老道我糊塗瞭,張三豐真的不在我們金雞觀,呂大人要是不信,盡可以進去搜,隨便搜。”他眼裡閃動著孩童一般調皮的光芒,依舊一腳在門檻內,一腳在門檻外,右手虛虛的抬起瞭一尺高,虛欄在瞭呂風的面前。
呂風看著老道奇怪的姿勢,凝神到:“隨便搜?”
老道笑著:“隨便搜。”
白小伊聽得老道如此說,立刻大咧咧的朝著金雞觀內沖瞭過去,他摩拳擦掌的一邊跑一邊叫嚷著:“隨便搜,這好辦,看這金雞觀也不是什麼大的道場,隨便一搜就出來瞭。”他一腳邁向瞭門檻,就要踏入大院。
‘嗡’的一聲,一道朦朧的紅光閃瞭一下,白小伊‘啊呀’一聲,被震飛瞭七八丈,狼狽的摔瞭回去。白猿、靈木以及其他幾個老道笑嘻嘻的看著呂風,似乎等著看他的好戲。而火龍老道則是依舊保持著那古怪的模樣,滿臉的笑容。他身上有一股渾厚莊嚴的氣流在湧動,根本不像是道傢心法,反而有如佛門禪功一樣。
白小伊一下子從地上爬瞭起來,拍拍自己疼痛的屁股,他滿臉氣憤的怒斥起來:“古人雲,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一個牛鼻子,為什麼卻學瞭佛門的心法?如此行為不端,不為人子。”他滿臉正直的指責到:“所謂王八有王八的路,烏龜有烏龜的路,你個老道士,卻去修習禪宗的心法,這是悖逆祖宗的勾當,你曰後不得好死的你。”
饒是火龍老道修為精深,一顆心已經到瞭古井不波的境界,還是被白小伊罵得滿臉通紅,差點就反口呵斥起來。他何曾被這樣的調戲過?白小伊罵得也太歹毒瞭一些,偽君子的心腸,果然是最惡毒的。
老道的手指頭慢慢的抬瞭起來,朝著白小伊指瞭過去。白小伊緊張的連忙躲閃,卻發現老道手指頭上並沒有射出致命的劍光或者是威力強大的法術,不由得尷尬的笑瞭幾聲。老道氣惱的呵到:“黃口小兒,你,你,你……去,山下有清泉,你去好好的洗洗自己的嘴巴。你這樣,也算是聖人門生麼?”老道看出來瞭,白小伊修習的是儒傢心法。
呂風咳嗽瞭一聲,雙手籠在瞭袖子裡面,慢吞吞的說到:“道長,你的意思是說,隻要我們能走進院子裡面,就可以搜查瞭麼?”
火龍老道瞇著眼睛,看瞭看呂風,笑嘻嘻的說到:“對啊,呂大人說得可不是麼?老道修習的還是道門法訣,不過皮相裡帶瞭些許的禪宗禪定功罷瞭。老道守門的這一招叫做‘咫尺天涯’,隻要呂大人能夠走進院子,你把金雞觀拆瞭都沒有關系。”
呂風聳聳肩膀,看瞭看周處。周處會意,他跑到瞭三丈外的圍墻處,一掌狠狠的劈在瞭圍墻上。在金雞觀老道們氣惱的呵斥聲中,周處帶著二十位錦衣衛高手從那大大的墻壁缺口處飛射進瞭院子。水秀兒‘咯咯咯咯’的嬌笑著,手中瑤琴發出瞭一連串動人心魄的清脆響聲,逼退瞭兩個青衣老道,在白小伊他們的護送下,也輕松的行瞭進去。
火龍老道的臉色灰白,耷拉著腦袋說不出話來。過瞭很久,他才慢慢的有氣無力的把手給放瞭下來,苦笑到:“果然不愧是錦衣衛啊,我們修道之人的規矩,你們是一點都不遵守的瞭……果然憊賴,老道要你破瞭老道的‘咫尺天涯’,從大門進來,你們居然拆瞭老道的墻壁進去瞭。嘿,好,果然是好。”最後一句話,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呂風施施然的走進瞭大門,微笑著躬身到:“道長過譽瞭,其實……呂風真的不能算是純粹的修道之人的。”也不理會金雞觀的那些滿臉氣憤的老道,呂風直接喝令到:“給我搜……水副指揮,給我用**曲。”
火龍老道眼珠子轉悠瞭幾下,立刻想到瞭一個可以阻止呂風他們的主意。他大聲的喝道:“不許胡來。呂大人,你們是朝廷官面上的人,我們民不與官鬥,你們要搜就搜罷。可是這女子,分明是一妖物,你為甚帶她來此?莫非欺負我金雞觀沒有降妖除魔,替天行道的能耐麼?”他不知道從哪裡抽出瞭一柄火紅色的長劍,指著水秀兒大聲的呵斥起來。
八戒和尚脖子一挺,滿是油光的臉蛋立刻朝著火龍老道的身體逼近瞭三尺。“老道,你可不要眼花瞭,我們的秀兒分明是個漂亮姑娘,你非要說人傢是妖怪……哼哼,這誣陷之罪麼,你是坐定瞭,就等著去衙門挨板子罷。”
修心養姓兩個小道士陰不陰,陽不陽的在旁邊怪聲怪氣的說到:“唉呀呀,八戒師兄,你也不能這麼怪火龍道長啊。人傢一輩子也沒有見過女人,估計去青樓的時候都是滅瞭燈進去的,他怎麼分得出女人和女妖的區別呢?……秀兒姑娘,可不要理會他,這老道士看到你都傻眼瞭的,肯定是個老花蘿卜,你不要理會他。”
白小伊搖頭晃腦的看著火龍老道,大聲吟唱到:“窈窕淑女,君子好求……呔,兀那老道,你是君子麼?你是牛鼻子。”
金雞觀的老道們一下子炸窩瞭,他們氣急敗壞的逼上前去,準備大打出手。錦衣衛的那群高手又哪裡是省油的燈?看到這群老道在自己面前擺威風就早就不爽快瞭,眼看得老道們還沖上來準備毆打自己的四位上司,他們自然是卷袖子,吐口水,拔刀子,瞪圓瞭眼珠子的沖上去。一時間金雞觀大殿前的廣場上,一群老道和一群錦衣衛氣勢洶洶的互相瞪著,就好像一群發情的公牛。
呂風嘆息瞭一聲,朝著火龍老道搖搖頭到:“這就是修道之人麼?我的屬下吃喝瓢賭,殺人放火無所不為,打架鬥毆那是他們的本分。不過貴觀的道長們,怎麼德行也是如此呢?”
一番話說得火龍老道滿臉通紅,滿肚子的羞慚。他大聲的喝罵起來:“你們這群孽障想要幹什麼?忘記你們是什麼人瞭麼?退後,退後,你們身為修道之人,卻和俗世中人一般見識,你們修的什麼道,練的什麼功?”磨著牙齒把自己的同門喝退後,火龍老道無奈的看著水秀兒到:“呂大人,你說這位姑娘是人,不是妖?”
呂風默默的點頭,他已經決定瞭,以後再和這些老道打交道的時候,絕對不會帶水秀兒出面瞭。這些老道認死理的,難道一個人身上有妖氣,就一定是妖怪麼?這些老道到底在想什麼呢?
同時,他在肚子裡面把還在萬裡之外血戰的小貓罵瞭個狗血淋頭。他是怎麼教徒弟的?好好的一個大姑娘,硬是被他教得妖氣沖天,也不知道引出瞭多少誤會,如今可怎麼收拾?水元子搶來的三個元嬰煉制的丹藥讓水秀兒也吞服瞭一顆,如今水秀兒也結成瞭妖丹,一個有瞭妖丹的人,還能算是人麼?或者,算是人妖?
咬著牙齒罵瞭一句:“他媽的。”呂風陰沉著臉喝道:“夠瞭,不要吵。火龍觀主,這金雞觀你讓我搜,本官也要搜。你不讓我搜,本官也要搜。外面有先天水靈大陣困住,張三豐走是走不瞭的。你們也不要節外生枝,拿我下屬的身份來生事。不要說水秀兒不是妖怪……”呂風的臉色變得猙獰瞭起來,他獰笑著看著火龍老道,陰沉的說到:“就算她是妖怪,又怎麼樣?”
戮仙劍脫體飛出,在空氣中灑落瞭一串串金色的電芒,彷佛雷神一樣發出瞭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原本不及三寸的劍體突然擴大到瞭三尺多長,呂風一手握住瞭劍柄,就好像握住瞭一蓬雜亂的狂暴的閃電。強烈的電光讓他的臉黑白不定的,強橫的氣勢籠罩瞭整個金雞觀。
他獰聲喝道:“就算水秀兒是妖魔,他媽的,本官在這裡,誰又敢動她一根毫毛?”他眼裡已經看不出白色的眼珠,黑色的眸子,就隻有一抹深深的幽藍在閃動著。“你們要是再和本官羅嗦,本官就幹脆調集大軍把你們金雞觀方圓五百裡的百姓全部屠光瞭。”
火龍老道的臉色大變,有點氣惱但是又有點無奈的退後瞭幾步。呂風狂笑起來:“金雞觀方圓五百裡內,大概也有數萬百姓罷?要是張三豐在,我殺他們的時候他也要出來;要是張三豐不在的話,我殺光瞭那些百姓再來殺你們這群老道,你們又能奈我何?哼,本官已經是很慈悲的瞭,不要作些傷我們雙方面子的事情。”
他霸道的一劍劈瞭出去,積蓄瞭良久的天地元氣有如龍卷風一樣沖瞭出去,一團巨大的金色光芒把金雞觀後方的山頭整整的轟瞭三丈下去。亂石迸裂,殘雲飛舞,金雞觀上空一時間異象迭出,看起來好不驚人。呂風大喝道:“周處,帶人一間房一間房的搜。水秀兒,你到我身邊來彈奏**曲,我看哪個老道敢支吾一聲。”
‘叮’的一聲,呂風紫府內的元嬰釋放出瞭一道狂飆,那純粹由精練的混沌元力組成的狂飚從呂風身體向外沖出,彷佛一堵黑色的墻壁一樣橫掃四方,火龍老道他們措手不及之下,被逼退瞭十幾丈外。身穿青色長袍的呂風持劍獰笑,雙目藍光射出丈許開外,一道道黑色的精純的能量流在他每一個毛孔內瘋狂收縮,看起來有如魔神下凡一樣。
水秀兒滿臉的感動,滿臉的崇拜,滿臉的……總之,現在的呂風勾勾手指頭的話,水秀兒要麼就是趕快脫光瞭衣服自投懷抱,要麼就是立刻自盡當場,一點猶豫都不會有。她雙腿有點發軟的走到瞭呂風身邊,勉力提起一口真氣,盤膝坐在瞭廣場上,悠然的彈奏起瞭**蝕骨,奪人心魄的**曲。
火龍老道大驚,呂風顯示出來的道行和法力,都超過瞭自己如今的境界。他不由得在心裡嘀咕起來:“這傢夥是朝廷的官兒,可是怎麼好像是苦修瞭數百年的有道全真一般?我,我老道苦修瞭三百多年,還沒有他的境界高,這是什麼道理?莫非我的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瞭?”
一圈圈青色的波紋在空中糾纏著,蔓延著,漸漸的籠罩瞭整個金雞觀。催人心魄的**曲,開始侵占在場中人的心神。火龍老道聽瞭一陣水秀兒彈奏的曲子,突然叫瞭一聲:“不好,白猿、靈木,你們趕快把觀中的弟子們都叫出來,他們可受不起這……女施主的親聲。”說完,他就在地上踏罡運氣,連續投擲瞭十幾支小小的靈旗出去,在地上佈下瞭一個降魔陣法。
過瞭一陣子,白猿、靈木他們倉惶的帶著二十幾個年輕的金雞觀弟子沖瞭出來,讓他們站在瞭火龍老道佈置下的陣法中。幾個臉色青白的金雞觀門人剛剛進去,就一口淤血吐瞭出來,他們剛剛聽瞭幾聲親聲,已然是受傷非淺瞭。白猿老道有點火氣的橫瞭水秀兒一眼,但是看瞭看站在旁邊面色嚴峻的呂風一眼,想瞭想,強行忍下瞭肚子中的火氣。
周處他們發揮瞭錦衣衛抄傢滅族的本事,把金雞觀不大的院子翻瞭個底朝天,硬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呂風站在原地,他的神念也籠罩瞭方圓十裡之內的一切生物,一絲絲、一寸寸的分辯瞭出去,卻也找不出可疑的人來,不由得氣勢上弱瞭七分。
靈木老道看到這番景況,知道呂風他們沒有找到張三豐的蛛絲馬跡,不由得露出瞭一絲欣慰的笑容。他點頭說到:“呂大人,那張三豐張真人,我們也是聞名久瞭的,雖然前一陣子他是在我們金雞觀盤恒過,但是……”
呂風厲喝道:“那你方才還說……”他突然住口,和煦的笑道:“哦,張三豐在你們金雞觀盤恒過?什麼時候的事情?”
火龍老道身體哆嗦瞭一下,有點埋怨的看瞭靈木一眼,擠出瞭一分笑容的說到:“呂大人,這個麼,也就是月前的時候,張真人是在我們這裡掛過單。大傢都是出傢人,這是好商量的事情。嘿,不過他住瞭幾天後,又不知道去向瞭,我們實在是……”
呂風咬著牙齒沒吭聲,他看瞭看水秀兒,水秀兒的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瞭。她苦笑著搖搖頭,低聲到:“沒有什麼發現呢,地下的老鼠、蟲蟻大概被我殺死瞭數萬,可是就是沒有一個修道之人的氣息在。”她有點困難的站瞭起來,小心翼翼的匯報道:“秀兒的琴聲,可以掃過方圓二十裡的范圍,可是並沒有什麼礙眼的東西在啊。”
輕輕的摸瞭摸下巴,把戮仙劍收回瞭體內,呂風掃瞭一眼那些坐在伏魔陣法中的金雞觀弟子。那些弟子看到呂風看向瞭自己,頓時一個個連忙低頭,隻有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火工道人很古怪的盯瞭呂風幾眼,這才若有所思的低下瞭頭去。呂風的眼神一掃,已經知道這個道人身上不過有三五年的內傢真氣罷瞭,放在江湖上也就是下三流的角色,哪裡會註意到他?
周處慢吞吞的走瞭過來,無奈的攤開瞭雙手,傳音到:“師尊,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的古怪。騰龍密諜的消息說,張三豐就住在金雞觀傳道呢,可是找瞭這麼多房子,沒有看到什麼礙眼的東西。那些房間也整潔得很,不像是張邋遢住過的。”
呂風低聲的呸瞭一聲:“廢話,張三豐身上邋遢,他睡覺的地方就應該是豬圈麼?一邊去,哼。”他又掃瞭白小伊他們一眼,這四個傢夥用道法搜,應該搜出一些什麼罷?如果張三豐住過金雞觀,如果他在金雞觀用過法術,或者說現在還在用法術掩藏自己的行蹤,白小伊他們應該可以查出一些端倪罷?
可是白小伊他們無奈的搖搖頭,示意也是沒有任何的發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