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獨孤滅風(下)

作者:血紅 字數:5197

呂風從城樓上跳瞭下來,站在瞭一個城墻垛兒上,大驚小怪的叫嚷起來:“唉呀呀,果然是二殿下……哦,果然是高陽王殿下呀。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應天府?下官一點都不知道呢!這次您殺死瞭赤蒙兒,重傷瞭妖僧巴吧兒,想必陛下一定是有重大的賞賜的。”嘴裡發出瞭‘嘖嘖’的聲音,呂風拖長瞭聲音說到:“不過那,這城門是絕對不能打開的!您吶,就委屈一點,先在城外湊合一宿如何?”

朱僜氣得直跳腳,指著呂風罵道:“呂風,你是故意和本王為難是不是?本王可是奉瞭聖旨的,父皇要我連夜趕來應天府,向他老人傢說明此番是如何斬殺瞭赤蒙兒的事情,並且準備誓師北伐。這等大事,你要是耽擱瞭,可吃罪得起麼?”

幹脆一屁股坐在瞭城墻垛兒上,呂風翹著二郎腿,大腳丫子朝著朱僜一點一點的,滿不在乎的說到:“得,您忙的是大事,可是我這事情也不小呀。陛下信任我,把守衛應天府的都督大權交於下官,下官就要按照規矩來辦事。哼,這應天府的城門,到瞭夜間是絕對不能打開的,這是陛下親自下的禁令,我可沒有那膽量私開城門。”

頓瞭頓,呂風油腔滑調的說到:“陛下可是說瞭,這夜間私開城門,可就有造反的嫌疑!尤其王爺您帶瞭大批人馬進城,這要是傳出去瞭,還說我呂風私放大軍入城,這幹系可不小!這可是要掉腦袋的罪名!王爺,您不會故意為難小的我罷?!”手指頭輕輕的在殘天劍柄上彈動瞭幾下,呂風突然笑道:“不如這樣罷,您現在城外委屈一個晚上,等到天亮瞭,我大開城門,恭迎您進城,可否?”

朱僜喉嚨裡面發出瞭一聲憤怒的咆哮,他陰沉的吼叫到:“老子帶瞭三百五十名親衛而已,這也算大隊人馬?父皇催促得急,我連夜趕路,所以錯過瞭宿頭!今曰連續趕瞭兩百多裡,半夜才到瞭應天府!你居然敢讓本王在城外露宿?你,你,呂風,你小子有種!”

呂風咸不咸、淡不淡的‘嘿嘿’瞭幾聲,伸瞭個大懶腰後,這才慢吞吞的說到:“三百五十名親衛,可也算是一支軍隊瞭。殿下,下官也是無奈呀!這規矩放在那裡的,這城門是絕對不能開的……其實,也有折中的辦法,那就是請殿下連同幾位大將軍進城來休息,其他的隨行護衛,留在城外,這樣大傢都好辦,是不是?”

朱僜剛要說話,呂風又繼續嘆息到:“可是呢,王爺你神勇無敵,乃是萬人敵的大將,屬下將領,也是沖鋒陷陣的能手,這城防軍,可是擋不住你們。要是讓王爺你進瞭城,您非要強行打開城門,我呂風可就實在是沒有辦法阻攔瞭!所以呢,為瞭城門的安全,王爺您也是不能進城的。得瞭,不就是一個通宵麼?這天氣雖然冷瞭點,窩在樹林子裡面睡覺,卻也不是很難受。您吶,看看,找個樹林子不是?”

朱僜氣得‘嗷嗷’亂叫,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著呂風的腦袋就砸瞭過去。呂風笑瞭一聲,手指頭輕輕探出,‘砰’的一聲悶響,那塊石頭頓時被彈成瞭粉碎。他大聲叫嚷起來:“諸位將士,你們可要看好瞭,高陽王殿下可是開始攻城瞭呀!”

‘鏗鏘’一聲,朱僜拔出瞭自己的佩劍,就要跳過護城河去劈砍城門。呂風看得暗自高興:“你砍呀,砍呀,巴不得你把城門給劈開瞭,那明曰早朝的時候,可就真正熱鬧瞭。唉呀呀,我的二殿下呀,你就拼命的砍吧!砍破瞭城門,怕是陛下會禽獸打你三百廷杖,你的屁股,可就要開花瞭呀!……唔,這罪名可要羅列好瞭,強行沖關不成,帶領麾下士兵攻城……這是造反罷?”

呂風瞇著眼睛正在那裡盤算著如何陷害朱僜呢,一隻大手突然從黑暗中伸瞭出來,按住瞭朱僜的肩膀。一個渾厚的聲音笑道:“殿下,呂大人可沒有說錯。這城門關上瞭,夜間可是絕對不能打開的。就算您是王爺,也不能為您開瞭這個先例呀!尤其我們還帶瞭兵馬,這私開城門,深夜入城,可就和造反沒有什麼區別瞭……後面的樹林挺茂盛的,我們找個營地露營,卻也不辛苦的。”

朱僜立刻就安靜下來,呵呵笑道:“你說得對,嘿,本王沒來由和城門較勁幹什麼?呂大人,你嚴守職責,乃是我大明大大的忠臣。明曰早朝,我會向父皇提起此事,對你加以賞賜的。獨孤將軍,我們走罷!”朱僜眼裡閃過瞭一絲暴虐的血光,狠狠的看瞭呂風一眼,轉身就走。

呂風才不在乎朱僜的威脅,他定睛朝著那獨孤將軍看瞭過去。那是一個上半身束著一件半身的軟甲,身後背著一柄特大號長劍的年輕人。雙眉如刀,斜斜的撇到瞭鬢角處,一對大眼神光熠熠,容貌俊朗異常。身材健壯挺拔,比起連遇奇遇而體形大變的呂風,也不過是矮瞭半個拳頭而已。火把的光芒映照下,這人的皮膚隱隱然有金屬的質感,彷佛一尊青銅雕像一樣,充滿瞭無邊的力量感。

看到呂風看向瞭自己,那人慢慢的抱拳行禮到:“呂大人,久聞大名瞭。”一股如山的潛力橫跨十幾丈的虛空,朝著呂風胸前劈來。

呂風笑瞭笑,右掌掌心凹陷,輕輕的往前一吐掌力,也是一股無形的潛力射出。他笑嘻嘻的看著那人,點頭說道:“獨孤將軍,應該說,我們好久不見瞭……呵呵呵,獨孤滅風,好名字呀!”‘砰’的一聲輕響,呂風的身體微微的搖晃瞭一下。

那獨孤滅風也是全身一抖,雙眼神光一閃,大笑瞭幾聲。他們二人正中的虛空裡,突然爆出瞭一團白色的強光,‘轟隆’一聲響,護城河的河水飛起瞭一道十幾丈高的水柱,城門附近的積雪彷佛遭遇瞭颶風一樣,被刮得漫空都是。呂風身後的城防軍一個個站不住腳步,滾地葫蘆一樣的發出瞭連聲的驚呼,翻滾瞭出去。而那獨孤滅風身後的護衛,除瞭四個身材高大的長袍老道外,其他人也都被彈飛瞭出去。

目光朝著那四個長袍老道瞥瞭一下,呂風冷笑到:“看樣子,慕容……哦,獨孤將軍卻是得瞭天大的好處回來瞭。難怪呀,難怪呀,你居然還有膽子回來!可惜瞭那赤蒙兒,如此一條好漢,卻死得不明不白的。”

獨孤滅風,也就是慕容天冷笑瞭幾聲,轉身離開瞭城門。“呂大人說笑瞭,那赤蒙兒乃是我大明仇敵,那裡有什麼死得明白不明白的?此番也是我獨孤滅風的幸運,剛剛加入軍隊,就碰上王爺策劃的一場伏擊戰而已……一切都是王爺的功勞,末將無非是馬前卒子,殺瞭個沒有腦筋的匹夫,算不得什麼大功。”

呂風緩緩點頭,看著漸漸遠去的獨孤滅風,長聲到:“那獨孤將軍可萬萬要當心瞭,馬前卒子,總是死得很快的!今曰相逢,呂某對於獨孤將軍,卻是大有好感,恨不能把手言歡……明曰早朝後,呂某在秦淮河上設宴相待,不知道獨孤將軍可否賞臉呢?”

獨孤滅風冷笑瞭一聲,遠遠的說到:“呂大人盛情……末將心領瞭!誰不知道,你錦衣衛的酒宴,卻不是這麼好吃的。”

呂風盤膝坐在那城墻垛兒上,面帶微笑,有如佛像一般。明月西沉,昏黃的太陽慢吞吞的爬瞭出來,呂風還坐在那裡,閉目冥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良久,城外忙著進城的百姓大聲的交談笑語聲驚醒瞭呂風,他猛的睜開瞭雙眼,兩道白金色的光芒閃動一下,皮膚上的那片火紅已經消失得幹幹凈凈。

隨手從懷裡掏出瞭一張金光閃動的完整的貝葉經文,呂風把它搓成瞭一個小團,塞進瞭嘴裡,生生的吞瞭下去。“阿彌陀佛,果然是佛法無邊啊。倒是要感謝那五個老和尚,也要感謝僧道衍的粗心大意。唯一的一頁完整的貝葉心經,也就是全經的總綱,卻被我得到瞭……哼哼,這佛門心法果然高深莫測,不過是一夜的靜思,就讓我達到瞭神氣合一的境界,省得頂著一身紅皮到處行走。”

活動瞭一下腰身,他看瞭看那恭恭敬敬的站在身後,足足站瞭一個晚上的周處,露出瞭一絲笑容。“周處,卻是累瞭你瞭。你帶人回去休息罷!叫人打開城門,要是那朱僜帶人進城瞭,多派人手給我盯著。他屬下的那些護衛不管他們幹瞭什麼,去到哪裡瞭,都要給我盯死,省得他們再給我們生事。”

周處恭謹的應瞭一聲,看瞭看城外漸漸行近的朱僜的人馬,發出瞭幾聲獰笑,帶著一行錦衣衛匆匆的離開瞭。呂風站在城墻上,看著那背著長劍,緩步行來的獨孤滅風,臉上浮現瞭一抹天真的、純真的,充滿瞭歡喜的笑容。他笑嘻嘻的朝著朱僜他們拱手到:“啊呀呀,高陽王殿下,您是什麼時候來的?下官怎麼不知道呢?下官這就打開城門讓您進來!快,快,你們還在拖延什麼?把城門打開罷!”

朱僜看到呂風臉上那近乎神聖的笑容,心裡一陣的寒冷,他死死的盯著呂風,感覺呂風和以前又有瞭極大的不同。甚至呂風給他的感覺,和昨夜的那個盛氣凌人的呂大統領,也不是同一個人瞭。如今的呂風,更加的內斂,更加的飄忽,他明明站在那裡,卻彷佛空洞的幻影一樣,沒有絲毫的生氣泄漏出來。

獨孤滅風身手的四個身上隱隱然有水光浮現的老道臉色極其的難看,他們低聲說到:“此人的道法,竟然已經到瞭這種境界。大道無形,他的肉身居然也到瞭無形之境。尤其可怕的就是,他似乎是天生的火元靈體,看他頂上的三花,隱隱然有先天火元的靈氣波動……慕容天,你不是說他是普通凡人麼?怎麼他卻似乎是先天靈體?”

獨孤滅風陰聲喝道:“閉嘴,已經告訴過你們瞭,曰後都要叫我獨孤滅風。慕容天是誰?我不認識……呂風的確是人,哪裡又是什麼先天靈體瞭?你們不是說他的肉身已經到瞭無形之境麼,你們又怎麼能看出他的頂上三花?”

四個老道沒吭聲,他們很疑惑不解的看著呂風。他們修煉的是水系的道法,對於火元靈力那是極其的敏感的。呂風的身上,的確是時不時的有火元靈力的波動釋放出來,可是那波動卻是極其的微弱,極其的晦澀,似乎被呂風用一種神奇的心法給克制住瞭,無法讓他們感受得真切。四個老道搖搖頭,狐疑的對視瞭一眼,跟著朱僜、獨孤滅風二人走進瞭應天府。

他們的大隊人馬剛剛進城,呂風就笑嘻嘻的背著雙手迎瞭上來,嘴裡親熱的說到:“哎呀,我的王爺啊,您可來瞭,陛下也不知道多想念您呢。這位就是獨孤將軍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威儀非凡呀,的確是當世無敵猛將的模樣。這四位仙長也是仙氣襲人,都是道德有成的人物啊。哎呀,這些護衛大人們,看得出來都是久經沙場的鐵血戰士,果然是不凡啊。”

朱僜有點不耐煩的吼叫起來:“呂風,你少給本王廢話,讓開一邊去。昨夜裡老子要進城,你怎麼不見這麼熱情?讓開,好狗不當道,你不知道麼?老子要去面見陛下,你跑來幹什麼?……娘的,昨天夜裡你好大的威風,怎麼天亮瞭就學會做好人瞭?”

街邊的百姓們,早就避開得遠遠的瞭。一個是錦衣衛的大頭目,看他身後那些滿臉殺氣的錦衣衛,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人。一個是什麼王爺,那更是招惹不起的人物。這樣的兩個人發生瞭爭吵,自己還是早點避在旁邊的好,省得遭瞭魚池之災啊。

獨孤滅風拉瞭朱僜一手,朱僜哼哼瞭兩聲,也不說話瞭。獨孤滅風也是滿臉笑容的,朝著呂風拱手到:“呂大人實在是過獎瞭,王爺的確是雄圖偉略的人物,我獨孤滅風麼,不過是區區一副將,算不得什麼好漢。這些護衛,也不過是經瞭幾次沙場而已,哪裡算是什麼鐵血好漢?這次來應天府,正要求呂大人多多照應哩。王爺是久不在此,不知道如今朝廷裡的動靜,而末將也是初次來此,有什麼需要註意的地方,還希望呂大人多多指教,嘿嘿,多多指教啊。”

朱僜悶著腦袋往前走,翻著白眼看都不看呂風一眼。呂風也沒有搭理他,笑吟吟的和獨孤滅風走瞭個肩並肩的,極其親熱的說到:“指教可不敢,不過給獨孤將軍說說朝廷裡的大員們都有些什麼喜好,我呂風還是做得到的。哎呀,其實王爺在朝廷中相好的大臣也是不少的,聽說兵部、吏部好多大人都是王爺的知交,這朝廷裡的動靜麼,還有王爺不知道的麼?”

朱僜的臉色微微的變瞭一下,那憤怒的模樣立刻變得和緩瞭很多,擺出瞭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他突然想到,呂風掌控錦衣衛,要是他突然給那些和自己交好的大臣羅列一些罪名,自己可就得不償失瞭。他不斷的告誡自己:“沒來由得罪這個傢夥,哼,讓慕容去對付他就是。”想到這裡,他臉上也擠出瞭一絲很僵硬的笑容,朝著呂風點點頭。

呂風笑著回禮,然後目不轉睛的看向瞭獨孤滅天,嘆息到:“一看到獨孤將軍,就想到我以前的一位好朋友啊。那位朋友,嘖嘖,真不知道他怎麼會背瞭一封海捕文書,結果亡命天涯,也不知道他哪裡去瞭。要是獨孤將軍見到瞭他,一定要替我向他問好啊。就給他問候一聲,他還沒有死啊?”呂風很陰毒的說到:“要是他真的還沒死,就告訴他說,可不要到處亂跑,否則被人抓住瞭一刀劈下瞭腦袋,那可是很難受的。”

獨孤滅風瞇著眼睛看著呂風,一邊走一邊答應到:“呂大人果然是好朋友,夠義氣呀!哪位能受到呂大人這般思念,想必是感動得夜夜睡不著覺,想著呂大人的好處呢。我獨孤滅風,要是能有呂大人這般的好兄弟、好朋友,那實在是三生有幸呀。”

呂風笑嘻嘻的攬住瞭獨孤滅風的肩膀,笑著說到:“如此甚好,我和獨孤將軍一見如故,不如我們就擺下瞭香案,磕頭拜瞭把子如何?”

獨孤滅風楞住瞭,饒是他接連遭逢大變之後,心情已經比以前陰沉瞭很多,可是還不是呂風的對手啊。呂風則是笑得眼睛都睜不開瞭,似乎立刻就忘記瞭自己所說的話,大搖大擺的帶著朱僜一行人,朝著皇宮行去。

一路上,他和獨孤滅風唇槍舌劍,相互陰損不斷。言語之刻薄,言辭之狠毒,讓旁邊的朱僜都冷汗不斷,嘆為觀止。而獨孤滅風表面上輕松無比,可是心底裡也是如履薄冰一般,對呂風絲毫不敢大意,一個字一個字的扣清瞭他言語中的意思,這才敢回話。他隻能在心裡哀嘆:“呂風這廝,委實不要臉到瞭極點,我慕容天,卻不是他的對手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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