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系統給他的資料中看過這張臉!
好在他及時忍住瞭,沒有真的叫出口。
墨知晏額角冒出冷汗。
棠溪聿風不在宗門,還不知道他和撫崧之間的鬧劇,但按照劇本設定,棠溪聿風是知道內情的,還因此遠赴人間親自照顧墨尋。
他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能迅速猜出他派墨十六動手的原因。
倒是墨尋比較好處理。
他和墨尋的交集就隻有一個墨十六。
就是不知道墨十六透露瞭多少,墨尋又知道瞭多少。
“小尋,你怎麼在這?”棠溪聿風眼裡掠過一抹驚喜,一瞬間甚至忘瞭身邊的墨知晏,往前一步,目光柔和下來。
不待林慕說話,墨知晏拉瞭拉棠溪聿風的衣袖,裝作好奇地問:“大師兄,這是誰啊?”
他一出聲,就跟一盆冷水澆下。
棠溪聿風才發現旁邊還有個他,想起兩人身份,手在身側緊握成拳,含糊不清地說:“這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
墨知晏恍然:“哦,原來是這樣,不對啊,我為什麼不知道,師兄什麼時候背著我有瞭朋友瞭?”
林慕靜靜看著他們表演。
說來也是荒謬。
在場三個人,兩個都以為自己知道另外兩人不知道的秘密。
然後遮遮掩掩,彼此假裝。
墨知晏還在纏著棠溪聿風讓他“交代”。
棠溪聿風被他逼問得手足無措。
兩人全程把一旁的林慕當空氣。
他就像一個外人,完全插不進這對師兄弟之間的親密氛圍之中。
林慕指側摩挲瞭下劍柄。
墨知晏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眼睛閃瞭閃。
果然還是在意。
而且,看對方這反應,應該不知道他?
那就好。
等表演完,墨知晏才“發現”一旁的林慕似的,用下巴點瞭點他:“對瞭,你還沒說你怎麼在這。”
他心裡暗自警惕。
這裡是墨尋的機緣之一,但現在還沒到墨尋該來這裡的時候。
按照劇情,他應該先從一個遺址裡找到一個神器,去秘境找劍,才會在劍裡棲身的靈魂的指引下來到這裡。
按照時間線,距離現在足足還有幾百年。
難道是因為劇情不可逆,因為他來瞭這裡,所以墨尋也提前跟瞭過來?
墨知晏心裡火燒一樣難受,逼視著林慕,一定要他拿出一個答案來。
棠溪聿風也好奇地看著林慕。
林慕第一次把視線落在他身上,眸若冰璃,“與你何幹?”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這裡。
棠溪聿風忙叫住他:“小尋。”
林慕腳步一頓,偏頭冷冷淡淡地看著他。
棠溪聿風知道林慕的性格。
對親近的人有多溫和包容,對不認識的人就有多冷漠難以接近。
他隻當墨知晏高高在上的態度激怒瞭他,急急勸說:“你不想說就不說吧,這裡危險,你不要亂走,不如……跟我們一道。”
墨知晏額角繃緊,偏偏被棠溪聿風按住瞭。
“這是我師弟,我們來此處給師尊尋藥,”棠溪聿風主動介紹,又誠懇地重復道,“你跟我們一起吧,彼此也算有個照應。”
他執意邀請,一是擔心墨尋的安全,二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知道墨尋才是師尊的親生孩子,隻是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宣之於口。
這次又是給師尊尋藥。
要是墨尋能和他們一道,那也算是墨尋給自己的父親尋藥瞭吧。
小尋是個善良又孝順的孩子。
要是墨尋知道自己能為父親尋藥,一定也很高興吧。
他又揚起笑容,溫聲道:“小尋?”
林慕思索片刻,答應瞭。
墨知晏臉色徹底沉瞭下來。
但轉念一想,這未必就不是好事。
在各種小說裡,主角總是“失蹤一段時間”,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得到瞭驚人的奇遇。
這樣的話,放墨尋離開反而不好。
要是墨尋能和他們一道……
找東西不是方便多瞭嗎?
而且,有棠溪聿風在,他一定能拿到想要的東西。
棠溪聿風可是知道墨尋身世的,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墨尋把能救華羽仙尊的東西拿走?
到時還能順便再離間一下兩人。
想清楚之後,墨知晏臉色好看很多。
幾人繼續尋找著入口。
一路上,墨知晏不斷挑起話題,纏著棠溪聿風說話。
“師兄你上次教我的劍招我還是學不會,能不能再教我一遍?”
“上個月你給我帶的點心真好吃,哪裡買的?”
這些事,都是墨知晏從伺候他的婢女口中得知的。
墨尋也是劍修,但從來隻能自己摸索劍招,除瞭棠溪聿風指點過幾句,再無人教導。
還有上個月,點心是棠溪聿風是去看林慕回來的路上給他帶的。
他就不信墨尋聽到這些會不膈應。
誰知他說瞭半天,林慕還真就跟聾瞭一樣,無動於衷走在一邊。
隻是在他口幹舌燥、找不到話題、隻能誇棠溪聿風的時候,開口淡淡說瞭一句:“師兄天生琉璃心,自然是最優秀的天之驕子。”
棠溪聿風臉上浮起一層薄紅。
墨知晏說瞭半天他都無動於衷,林慕一句話他臉紅瞭。
墨知晏越發不甘心,又道:“師兄,我們好久沒一起去人間看燈會瞭,今年還一起去嗎?”
燈會?
林慕腦海裡浮起一些記憶碎片。
棠溪聿風前世也帶他去看過燈會。
那會兒他的名聲極差,華彌仙境的人都十分排斥他。
棠溪聿風見他周圍冷清,總是一個人練劍,就帶他去瞭趟人間,想借人氣讓他開心一下。
然後半路被突發心絞痛的墨知晏叫走瞭。
他自己去看瞭燈會,見瞭幼時從未見過人間繁華。
安靜半天的顧隨之突然開口:“說起來,我想起我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挺有趣的,你要聽嗎?”
林慕怔瞭片刻,顧隨之怎麼突然想給他講故事?
他輕輕應瞭聲。
顧隨之興致勃勃:“從前啊,有一群小朋友,他們沒有父母,被收養在瞭育嬰堂,但是育嬰堂很大,有三層,小朋友也很難管,於是負責照顧他們的人就想出瞭一個辦法。”
“嗯。”
“她決定讓每層樓最聰明的小朋友當小樓長,來管其他的小朋友。”
顧隨之說:“她先去瞭第一層,問第一層的小朋友,有一種水果,外面是橘黃色的,吃起來酸酸甜甜的,問他們知不知道是什麼。”
“然後呢?”
“有小朋友答出來瞭,她給瞭這個小朋友樓長的稱號。然後她又去瞭二樓,問二樓的小朋友:有一種水果,外面是紅的,裡面是白的,很脆很甜,有很多水,問他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水果。”
顧隨之說:“二樓也有小朋友答出來瞭,說這是蘋果。”
他開始冒壞水,“最後她去瞭三樓,問三樓的小朋友:有一種水果,外面有黃色的皮,然後裡面有白色的果肉,很軟,皮一剝就能吃,但是這次卻沒人知道瞭。”
說完滿心期待林慕的反應。
林慕:“還有嗎?”
“……”
顧隨之鬱悶:“你怎麼都不上當?”
他本來還打算等林慕接完話就叫他樓長逗他來著。
他提示的這麼明顯,突然停在這裡,一般人都忍不住會接上一句“這不就是香蕉嗎?”
怎麼林慕不上當。
林慕:“感覺?”
顧隨之強行掰彎劍的那一幕給他留下瞭太深的印象。
他總覺得這位顧前輩有點……坑,就不太敢隨便接他的話。
林慕說:“而且我確實不知道是什麼。”
世界上還有常識這麼差的人?
顧隨之脫口而出:“香蕉啊,這麼常見,我都沒說那些難得一見的靈果。”
話一出口,顧隨之識海一跳。
不對。
他剛剛才說封答出來的人做……
不等他補救,他就明顯感覺到,林慕微不可見地揚瞭下唇角。
昏暗的大殿內彌漫著青灰霧氣。
少年行走在其間,墨發束在腦後,幾縷發絲被風卷著拂過臉側,嗓音裡含著些微笑意:“嗯,知道瞭,謝謝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