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錢小沫一個顫栗,身子僵直著像是塊硬板咯吱咯吱轉過來,目光落在洗手間的門上。
她隻能看見那半截子的西裝褲腿,其餘的什麼都看不見。
而他的聲音,說不出的感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瞭,一顆心砰砰砰地根本沒辦法控制。錢小沫皺眉向前,伸出手握住瞭門把手,想要把門推開一看究竟,可這隻手卻懸在瞭半空中,猶豫踟躕,她不知道自己開瞭門又會怎麼樣。
現在的錢小沫什麼都記不得瞭,門外的這個男人值得信任嗎。
簡念曾經叮囑過她,失憶的事情不要輕易告訴別人,因為別人會加以利用,說的話她也沒辦法判斷真假,如果對方存瞭壞心思,錢小沫就會很危險。
錢小沫咬瞭咬紅唇,彷徨著最後還是收回瞭自己的手。
既然她對這個男人的聲音很有感覺,那麼說不定是錢小沫自己相識的人。也許,她不出去,隻安靜地聽著男人和院長的對話,也能聽出有用的消息來,她在心裡暗暗期待自己能想起什麼有用的記憶。
門外。
院長將一個小禮盒雙手遞給瞭眼前人,笑道:“孩子們做的,我差點忘記給你瞭。”
雷銘低眉看瞭眼小禮盒,目光如春波般的閃爍著,情不自禁地雙手接過。
禮盒是透明包裝,雷銘能很清楚地看見裡面用樹根做的音樂盒。
一個簡單的凹槽,裡面鋪滿瞭假草和零星的幾朵假花,和錢小沫的音樂盒一模一樣。
“……她在的話,現在肯定很開心……”雷銘沉浸在回憶裡,喃喃自語著。
院長隻能看見他的嘴角在動,卻聽得並不清楚,“你在說什麼。”
“沒有……”雷銘回過神來,笑瞭笑,“沒什麼,謝謝孩子的禮物。”
院長也沒有再追問,“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小孩子,有孩子瞭嗎。”
雷銘點頭,他喜歡來助殘中心,也是因為錢小沫和雪雪。
他想雪雪,卻不能接她回來。
他想錢小沫,錢小沫卻沒有辦法回來。
孩子,是他們共同的紐帶。
雷銘甚至也去養老院和社會福利院等地方,希望有天能遇見錢小沫。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會來這些地方,但最深的瞭解讓雷銘知道,錢小沫喜歡來這些地方。
她渾身充滿瞭太陽的力量,充滿瞭正能量和愛心,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錢小沫隔三差五就會去深海市的養老院,雷銘是知道的,也陪她去過。
所以,走過她會走的路,是不是距離就會近一點。是不是遲早有一天就會相遇。
雷銘握緊瞭手裡的音樂盒,無奈的一笑,“幫我向孩子們說聲謝謝。”
錢小沫不知道院長說瞭句什麼,她全心思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隻見那半截褲腿動瞭動,轉瞭個方向,朝著右邊那頭走去。錢小沫的心又猛地跳到瞭嗓子眼,他要走瞭。他要走瞭。
錢小沫又是緊張又是渴望,她想要開門沖上去,卻又害怕開門沖上去。
她不知道,這扇門一開,所有的事情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於是,錢小沫咬緊瞭唇角,握緊瞭門把手,掙紮……
掙紮。
掙紮。
心裡像是有一百隻螞蟻在啃噬她的心。
錢小沫狠狠地咬破瞭嘴角,猛地握住門把手一轉,門開瞭……
她迫不及待地沖向右手邊,那裡有電梯也有樓梯,等錢小沫沖過去的時候,一個人都沒有。她喘著氣,摁瞭摁電梯,還有什麼用呢。她又急忙跑向樓梯口,隻是三樓的高度,他或許會走樓梯啊。錢小沫抱著一絲希望追瞭上去,追到瞭一樓樓梯口,還是沒有見到人。
錢小沫的目光頓時黯淡瞭不少,是失望,是落魄,也是後悔。
如果剛剛她開瞭門,她就會知道那個人是誰瞭。
錢小沫環顧著四周,除瞭助殘中心的工作人員外,沒有她要找的人。
無可奈何,她垂下頭,隻能轉身朝樓上走去。
就在錢小沫轉身離開的那刻,雷銘從一樓左側的某間玩具室裡走瞭出來,牽著一個孩子的手。孩子似乎很舍不得雷銘離開,他蹲下身子,安慰著孩子,像是在安慰著自己的孩子。
“乖,聽老師的話,叔叔還會再來的。”
孩子點著頭,很乖巧,雷銘起身又望瞭眼眼前的辦公樓,苦笑著轉身離開。
如果他晚看一秒鐘,或者是多看一秒鐘,雷銘就能看見錢小沫在二樓轉身的背影。
但兩個人,誰也沒有看見誰。
雷銘轉身,錯過瞭錢小沫。
錢小沫的視線被樓梯平臺擋住,餘光看過去,根本看不見樓下有人。
於是,一個人朝著助殘中心的停車場,一個人朝著院長辦公室,背道而行,越走越遠。
誰,也沒有回頭。
微弱的陽光阻隔在他們之間,不過一層薄紗,隻需要輕輕撩起,便是相守。
可往往有時候,一層紗的距離,比一座山的距離還要難以跨越。
……
……
錢小沫聳拉著頭站在院長室外,抬手叩瞭叩門,沒人回應。
院長沒有直接回辦公室。
錢小沫猜測著,看瞭眼左右,擰著門把手,自己走瞭進去。
辦公室裡的空調沒關,看來院長隻是離開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錢小沫躡手躡腳地關上瞭門,一股熱氣迎面湧來,可她的心卻是寒冷的一大片。
原本,她計劃用孩子們拖住簡念,院長要是在辦公室的話,就向院長打聽凱盛集團的事情。因為她和院長的關系很好,所以她也沒有戒備,也相信院長不會告訴簡念。但現在的問題是,院長並不在辦公室裡面。
錢小沫撇瞭撇嘴,還在思考著,忽然目光犀利地鎖定在瞭辦公桌上的那臺電腦。
雖然院長不在,但是搜索信息,還有更先進的法子啊。
錢小沫趕緊上前在電腦面前坐下,這幾天她都沒有在傢裡試過搜索凱盛集團,也不知道凱盛的服務器是不是維修好瞭。她隻是試探著,右手晃動著鼠標打開瞭瀏覽器,然後迫不及待地鍵入瞭百度。
空白的搜索欄,錢小沫沒有再遲疑,手指飛快地敲打著鍵盤。
“凱盛集團”,回車,確認搜索。
頁面還在跳轉,錢小沫激動又是緊張的坐立難安,手心的汗水已經讓鼠標表面顯得濕滑。
快點。快點啊。
錢小沫焦急地催促著,終於,頁面打開瞭。
第一項,凱盛集團的官網。第二項,凱盛集團的百度百科。
和錢小沫在傢裡搜出來的頁面一樣,但是,這裡的鏈接卻是可以點進去的。
而傢裡的,卻不可以。
錢小沫一口氣點開瞭n條鏈接,瀏覽器上密密麻麻全是小窗口。
她一目十行地匆忙閱過,一面還緊張地註意著辦公室外的動靜。
畢竟錢小沫的借口是上廁所,這麼久她還沒有回去,保不準簡念待會是不是會找來。
她還不知道,如果簡念發現自己騙瞭他會怎樣。
但她不過隻是上瞭廁所後用一下電腦而已,簡念應該不會生氣啊。
錢小沫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這樣想著,心裡的戒備也松散瞭,隻是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凱盛集團的最新動態、最新發展和建立至今的歷史,錢小沫都匆匆忙忙看過瞭,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喚醒瞭她心裡的感覺,就好像平日裡坐在沙發上看得財經新聞,看不懂,並且也和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系啊。
“難道……是我感覺錯瞭。”
錢小沫自言自語地思忖著,鼠標關掉瞭一個個頁面,也沒有發現有用的信息。
她看得眼睛也疲乏瞭,想要關掉整個瀏覽器,卻又舍不得,說不定這是她最後的機會瞭。
錢小沫深呼吸瞭一口氣,依舊看得很認真,頁面關瞭好多個,眼看著還沒剩幾個頁面的時候,她突然看見瞭一張照片,一個男人坐在辦公室裡埋頭簽署文件的照片。錢小沫頓時慌瞭神,驟然間連呼吸都凝滯瞭,緊鎖的眉頭又片刻的舒緩後卻又越皺越緊。
這個男人……
錢小沫疑惑地咬著牙,死死地盯著照片中的男人。
雖然隻是一張低眉埋頭的照片,看不清五官,但錢小沫的眼神和整顆心卻被他牢牢鎖住瞭。說不出的原因,錢小沫的眼睛就是沒有辦法從他身上移開。
她變化著各種角度,好像就能把照片中的人看清楚一樣。
錢小沫隻恨不得把臺式機的屏幕仰起來,就像是把照片那人的頭仰起來看個究竟。
她開始飛快的滾動著鼠標往下翻去,說不定還會有這個男人的照片也說不定。
但是頁面一直拉到最下面,再也沒有出現他的照片。
錢小沫有點失望,但照片中的這個男人是誰呢。
她又開始移動鼠標,照片下面並沒有註解。
錢小沫隻能將這篇報道的一字一句看得格外仔細,唯恐錯過瞭這個男人的名字和身份。
而此時的她還不知道,這個男人剛剛走進助殘中心的操場,隻有穿過操場才能到對面的停車場,這是唯一的路。而簡念,正陪著孩子在操場上玩遊戲。操場上沒有其他人,空曠的,就算想不見面,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