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我欠你的,我愛你

作者:怡芊芊 字數:3534

錢小沫走的時候,雙眼依舊被蒙上瞭黑佈。

她坐在汽車的後排,門窗緊閉,她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

直到車門沒打開的剎那,吹進來一陣冷風,還有車輪碾壓過碎石子路的咯吱聲,錢小沫知道有人來瞭。可是是誰呢?錢小沫不知道,她隻是茫然地順著風吹來的方向扭頭過去,眼睛被蒙上瞭,什麼都看不見。

沒過多久,她感覺到自己身邊的空位深深陷瞭下去,有人坐上來瞭。

是雷銘嗎?

錢小沫緊張地朝那人的方向挪著身子,車門關上,後排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司機幾乎在同一時刻發動瞭車子,發動得很急,錢小沫挪著身子重心不穩結果整個人都順勢朝前栽去,軟軟的,正好栽進瞭那人的懷裡。

柔軟又堅實的胸膛,變得如石頭般硬硬的,因為沒有肉,棱角分明的骨頭戳著錢小沫的側臉很不舒服。而她的耳邊是男人略微紊亂的心跳聲和沉重帶著雜音的呼吸聲,顯得這個男人十分疲憊和痛苦,甚至錢小沫還能嗅到他身上有股陰冷潮濕得發酸的味道,遮住瞭男人身上原本讓錢小沫最熟悉的香味。

這個人是雷銘嗎?

他真的是雷銘嗎?

錢小沫的心咯噔一跳,急忙努力讓自己直起瞭身子,問道:“雷銘,是你嗎?”

對方沒有回答。

“雷銘……啊……”

車子一個顛簸,錢小沫沒坐穩,撞到瞭頭。

錢小沫咬著牙悶悶地哼瞭一聲,全然不顧自己,繼續問道:“雷銘,告訴我,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啊?”

對方還是沉默。

錢小沫心裡更慌瞭,她不知道雷銘是不是清醒的,萬一……萬一他是昏過去瞭,或者是重病、重傷怎麼辦?要不然……要不然雷銘怎麼會不理她呢?雷銘那麼愛她,知道自己擔心著急,肯定不會故意不出聲的,為什麼……雷銘到底出什麼事瞭?

錢小沫抿著嘴唇調整著自己的位置,她身上被五花大綁著,雙手背在身後,她隻有努力背對著那人,才能伸出手去觸摸那人的肌膚。可是觸手的冰冷,和滿手的骨頭感,還是驚得錢小沫猛抽瞭口氣差點大叫起來!

天啊!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是活著的嗎?為什麼這個感覺就好像是死人的骷髏一樣!

“雷銘?雷銘!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和我說一句話好不好?你不要嚇我啊!”

錢小沫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眼淚簌簌地沿著她的臉龐落下,哪怕是黑佈也遮不住這心傷的痕跡。車子一個急剎,錢小沫被重重地朝前甩出去,額頭撞在椅背上,疼得腦袋昏昏脹脹的,還沒等她清醒過來,車門開瞭,有人拉著她強行下車。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是誰啊……放手!”

錢小沫被拉瞭下車,不住地左右搖擺著身子掙紮,她沒有忘記雷銘,掙紮之餘還不停地叫著雷銘的名字。可雷銘還是沒有給她任何答復,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錢小沫心裡更是沒底瞭,越是慌張越是害怕,不知道被那群人帶去什麼地方。

“這是哪裡……你們想要做什麼……啊!”

錢小沫一聲尖叫,整個人已經摔倒在瞭地上,胳膊被戳得生疼,這感覺,她的身下應該是一片碎石子。她被扔在瞭哪裡?錢小沫惶恐不安,她能聽見那幫人小跑著離開的聲音,可她聽不到雷銘的聲音,天知道雷銘還在不在這裡啊?

“雷銘……雷銘,你在嗎?”

錢小沫不住地喚著他的名字,蜷縮著身子開始在地上扭來扭曲,想要確定雷銘在不在她的身邊。可是一直等到她幾乎耗盡瞭身體的力量,錢小沫還是沒有聽見雷銘的答復。她的身邊,除瞭一些鋼筋水泥撞得她頭、胳膊和腿疼得厲害外,並沒有感覺到其他人的存在。

難道,這裡真的隻有她一個人嗎?

錢小沫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身體的溫度越來越低,周圍的氣溫也越來越低,現在應該是晚上瞭。錢小沫又是害怕又是擔憂又是發冷,全身上下不住地發抖。哪怕已經沒有瞭力氣,她的嘴角還在不停地囁嚅著雷銘的名字,哪怕越來越小聲,可錢小沫的聲音從未停止過。

她害怕得強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亂想,可是現在錢小沫的世界裡一片黑暗,眼前是黑暗的,心裡是黑暗的,她不知道雷銘是生是死,腦子裡開始編織各種雷銘現在可能的情況。每一種情況都比上一種情況還要壞,還要糟糕,心裡的陰冷之氣比周圍環境的溫度還要更低。

錢小沫抿著蒼白幹枯的雙唇,她已經被凍得臉色發紅瞭,鼻頭又冰又紅,整個人的信念都在絕望的邊緣徘徊。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也不知道現在雷銘到底是生是死。她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去相信奎因,奎因明明答應瞭要放人不是嗎?

可是……可是奎因卻根本沒有提出條件,所以他是在戲弄自己嗎?

那個錦盒裡面卡片上寫的內容,算是條件嗎?

太牽強瞭。

錢小沫凍得一個寒顫,努力蜷縮著身子,想要用僅存一點的體溫來溫暖自己。

可這個感覺,就好像在寒冬街邊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風一吹,火熄滅,帶走瞭她那最後的餘溫。錢小沫哈出瞭一口白氣,她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瞭。都說人在死之前,會開始出現各種幻覺,會看見種種過往。

現在錢小沫也是,她的腦海裡還是頻頻閃現自己和雷銘的過去。

哪怕很多內容她是想不起來的,是朦朧模糊的,但是雷銘的身姿和神情卻是那樣的清晰。

錢小沫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好像真的看見瞭雷銘一樣。

她明明如此愛他,卻偏要欺騙自己去尋找什麼自我,難道愛著雷銘的那顆心不就是她的自我嗎?錢小沫啊錢小沫,你真的太愚蠢瞭!那顆心就在你的手上,你卻還要去尋找,最後到頭來,到瞭這種境地,你連一句“我愛你”都沒有對他說過。

錢小沫,這是你欠自己的,也是欠雷銘的,那句——“我愛你”。

“哈……”

錢小沫又長長地喝出瞭一口白氣,渾身一陣痙攣抽搐,她徹底昏厥瞭過去。

寒冷的夜風吹來,夾雜著零星的雪花落瞭她一身。

空闊的黑夜下,一個可憐的女孩在一堆破鋼筋水泥下蜷縮著身子,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絕望,如黑夜的魔爪般,將錢小沫徹底吞噬。

……

……

夜幕籠罩下,晝伏夜出的生物開始活動。

阿遠的同伴叩瞭叩門,門裡傳來瞭阿遠的聲音,他才側身快速走瞭進去。

“兄弟夥兒們都準備好瞭。”同伴壓低瞭聲音,卻是難掩的激動與亢奮。

阿遠在電腦上搗鼓瞭一陣子,才摁下瞭回車鍵,起身笑道:“視頻證據已經拷貝好瞭,為瞭以防萬一,如果我們出瞭意外,會有其他人幫我們把視頻證據呈現到東傢面前。”

“哼。”同伴瞭冷哼瞭一聲,“我就不怕死,更不怕奎因,我隻要能替影哥報仇,我死而無憾!”

阿遠迅速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穿在身上,拍瞭拍同伴的胳膊,“視死如歸的精神是好的,可我真的不想為瞭簡念一個人搭上我們兄弟這麼多人的命!他,不值得。”

說完,阿遠擰開門把手離開,同伴緊隨其後。

兩人壓低聲音邊走邊討論著,公館裡的每個角落都是黑衣人站崗。

莫名的,空氣裡似乎都彌漫著緊張的因子,讓人不安。

“錢小沫到現在好沒有回復。”

簡念的臥室陽臺上,連榮麟推著他的輪椅,看瞭眼時間,呢喃出聲。

簡念手裡緊緊攥著手機,皺著眉頭,“我的人已經說錢小沫和雷銘離開瞭基地,可是現在已經過瞭好幾個小時瞭,錢小沫不可能不和我們聯系。”

“會不會,你的人撒謊瞭?或者,中途發生瞭意外?”

簡念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定,奎因的心思,誰也猜不準。

兩人之間再度沉默下來,空氣似乎都凝固瞭,氣壓低得壓迫在他們的心裡,連呼吸都抽搐得疼。連榮麟忽然說道:“我可以從地道出去,打聽消息。”

“你怎麼打聽?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小沫的情況,貿然和她聯系,說不定會暴露她。”

“可……我們也不能幹坐著什麼都不做啊?”

簡念冷笑道:“我們能做什麼?”

“……我們……”連榮麟剛開口,千言萬語堆在舌尖最後被風凝固瞭。

簡念望著眼前一束束晃過的手電筒亮光,像是心裡被一刀刀割過,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很煩躁。搭在扶手上的手緊緊握成瞭拳頭,指甲陷入瞭肉心裡,他也毫無知覺。連榮麟站在他的身邊,風吹拂著他的秀發在空中張牙舞爪,臉色慘白如雪,雙眸裡又是擔憂又是仇恨的目光復雜得比黑夜還要濃稠。

公館的大門方向忽然傳來瞭吱呀的聲音,簡念和連榮麟兩人循聲望過去。

這個聲音,他們再熟悉不過瞭,是公館前花園那扇大鐵門被打開的聲音。自從簡念被囚禁在公館後,這扇門唯一一次打開還是錢小沫登門拜訪的時候。這個時候,門怎麼會開呢?難道是有人來,還是有人走?

簡念和連榮麟兩人對視一眼,就看見黑暗中亮起瞭刺眼的車燈。

“這麼晚瞭,什麼人要離開?”連榮麟呢喃著,“阿遠不是下瞭禁止令嗎?”

“禁止令是他下的,當然他也可以撤銷。”

“你的意思是,阿遠要離開?為什麼?”

簡念還沒開口,臥室忽然傳來瞭敲門聲,一個黑衣人走瞭進來。

“少東傢,管傢請您去書房。”

“有什麼事?”簡念問道。

“是東傢傳來的消息,管傢已經在書房瞭。”

話音落地,黑衣人沒有多話離開瞭。

簡念和連榮麟面面相覷,今晚似乎過於異常,讓簡念和連榮麟的心裡滿是疑雲。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連榮麟說得幹脆,“真有事,他會自己來找你。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跳的很快很慌,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從小沫遲遲沒聯系,到阿遠約你書房見面,事情……絕對不是我們想象中那麼簡單。”

簡念無所謂的咧嘴一笑,目光卻是森冷的寒意。

“所以,我更該去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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