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借酒消愁愁更愁

作者:怡芊芊 字數:3284

周圍的人越擠越多,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刺耳。

錢小沫站在人群中央,始終一句話都沒說,隻是迷茫地望著雷銘。

雷銘和林菀白的雙唇囁嚅著,似乎還在責怪錢小沫,但她根本什麼都聽不見。

她心如死水,腦袋裡嗡嗡嗡一片空白,整個人的意識都處於漂浮的狀態。

直到,雷銘突然說道:“……錢小沫,活該有你的報應!錢小湘的死,就是你的報應!她寧願死,也不想看到變成這副嘴臉的你!”

啪——

同樣的清脆響亮,甚至比雷銘打雷恩煬的那一巴掌還要狠。

所有人瞬間僵硬。

當錢小沫垂下自己的右手時,手心潮紅,隱隱發麻。

她渾身都在顫栗,不知道是因為太用力、太惱怒、太失望,還是太害怕。

薑慧和丹尼爾都吃驚地看著錢小沫,威廉臉色陰沉,深邃的目光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林菀白更是瞠目結舌,瞪圓瞭眼睛看著錢小沫,舌頭像是打結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雷銘的臉被打向另一側,他低眸看著腳底的路面,咬著牙才抬頭看向錢小沫。

四目相對,早已經沒有瞭往日的情分。

一巴掌,所有的恩恩愛愛,所有的纏綿悱惻,所有的山盟海誓,都煙消雲散。

錢小沫沒有哭,她的眼淚早在雷銘和林菀白的責罵聲中,無聲無息地停止。

就好像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在靜默中都停止瞭。

現在的錢小沫,不過就是行屍走肉罷瞭。

雷銘的眼神裡還有怒火,但錢小沫完全不在乎。

也沒有瞭在乎的理由。

她握緊瞭雷恩煬的手,沒有再說一個字,轉身,帶著雷恩煬朝前走去。

人群裡自覺地為他們讓出一條路,大傢都不敢攔她,也不敢再竊竊私語。

錢小沫就這樣,帶著雷恩煬一路走下去。

沒有回頭。

雷銘也沒有追上來。

風在她的背後呼嘯,森冷,卻也抵不過她心裡的寒意。

從此後,天涯海角。

錢小沫和雷銘,隻是擦肩而過的路人,再無關系。

林菀白挽緊瞭雷銘的胳膊,望著錢小沫漸行漸遠的目光又落在瞭雷銘的身上。

他目光裡蕩漾的情意和無可奈何的決絕交織在一起,竟然比暴風雨下的海浪還要洶湧。

就算雷銘藏匿壓抑得再好,別人看不出來,可林菀白卻看得真真切切。

心如刀絞的痛,不止錢小沫和雷銘,還有她啊,林菀白。

……

……

錢小沫帶著雷恩煬沿著街邊一直走下去。

黑夜中,街上的人已經很少。店鋪的霓虹燈光拉長瞭他們的影子,搖曳在冰冷的路面上。

他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這樣走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回傢。

偶爾有一兩輛出租車開過,會刻意沖錢小沫摁喇叭,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全然毫無知覺。雷恩煬跟在她身邊,垂頭喪氣,眼淚落個不停。寂寥的風聲裡,都能聽見他抽泣哽咽的聲音。

錢小沫面無表情,雙眼渙散,臉上的淚痕已幹,仿佛隻剩下一副驅殼。

紅綠燈在快速的閃爍,錢小沫牽著雷恩煬過街,兩人都心不在焉。

空曠的馬路上忽然射來兩束刺眼的遠光燈,尖嘯的喇叭聲和急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刺破瞭夜晚的寧靜。錢小沫和雷恩煬站在馬路中央,被刺眼的遠光燈包裹,已經退無可退。

錢小沫抬起胳膊擋在眼前的時候,驚恐瞪圓的雙眸裡隻有一輛逼迫眼前的面包車。

這一刻,錢小沫忽然意識到。

原來死神是長得不同樣子,至少現在,死神就是那輛面包車的模樣。

車頭撞上去,強大的沖擊力撞到瞭錢小沫和雷恩煬,但幸運的是,面包車及時剎住瞭。

車頭微微上下顛簸著,急促又匆忙地停在瞭錢小沫的身前。

哪怕再遲一秒鐘不到的時間,面包車都極有可能會從錢小沫和雷恩煬的身上碾壓過去。

大難不死。

可錢小沫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有後福。

她倒在地上,刺眼的燈光中,似乎有人影晃來晃去。

錢小沫看不清楚,卻隻牽掛著雷恩煬,急忙轉身摸索著。

“彬彬?你有沒有受傷?”

“阿姨……我沒事……”

雷恩煬倒在她的身邊,並未受傷,意識很清楚。

錢小沫緊緊摟著他,再三確定後,心裡的石頭才終於落地。

“你們還好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因為害怕在顫抖。

錢小沫抱進雷恩煬站瞭起來,男人急忙來攙扶她。

“小沫?居然是你?”男人的聲音裡分明多瞭份驚訝。

錢小沫微瞇著眼望過去,有點納悶,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遇見他?

“薑宸熙?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從療養院出來,正好回傢啊!我傢就在這附近。”

薑宸熙朝前指瞭指,但錢小沫並沒有很當真。

“我們沒事,你快回傢吧。”

錢小沫摟著雷恩煬,正要為薑宸熙讓出路來的時候,他忽然伸長胳膊攔住瞭他們。

“就算現在沒事,我也不能讓你們孤兒寡母這樣在夜路上晃悠啊!”薑宸熙很著急,“這一帶的治安並不怎麼好,晚上有很多地痞流氓還有飛車黨,你們碰上他們就不好瞭。既然遇見瞭我,我當然有義務送你們回傢,上車吧。”

錢小沫怔瞭怔,苦悶地呢喃道:“回傢?我現在還有傢可回嗎?”

薑宸熙挑瞭挑眉,並沒理解她的意思似的,“傢裡不方便?那這樣吧,今晚你們去我傢住吧!隻要你們不嫌棄,我是租房住的,很小……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圖謀不軌,我隻是不放心這麼晚你們兩個還在街上……”

錢小沫看瞭眼雷恩煬,是啊,無論如何,明天他還要上學。

公寓是回不去瞭,自己這麼狼狽也不能回療養院徒增錢爸錢媽的煩惱。

要去找李千雅嗎?不瞭,已經麻煩瞭她這麼多,讓她知道雷銘的事情肯定會火冒三丈。

今晚,錢小沫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和任何人聊這件事瞭。

算瞭,薑宸熙這個人信得過,錢小沫並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更何況,她狼狽到瞭這種地步,什麼東西都丟瞭,還害怕被人搶走什麼嗎?

薑宸熙幫她也不是一次兩次瞭,錢小沫並不害怕他。

所以,最後,錢小沫和雷恩煬坐上瞭這輛險些撞上他們的面包車。

薑宸熙發動瞭車子,雙手掌著方向盤,嘴裡時不時哼著小調。

“這麼晚瞭,為什麼你們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薑宸熙閑聊著問道。

錢小沫摟著懷裡的雷恩煬,輕輕愛撫著他的短發,沒有回答。

“雷銘沒和你們在一起?”

話音落地,錢小沫心中再度泛起波瀾,不過隻是轉瞬再度恢復瞭死寂般的平面。

薑宸熙透過後視鏡看瞭她一眼,見錢小沫看向窗外,臉色蒼白,裝滿心事的樣子,薑宸熙知趣地沒有再多話。他伸出右手,在車載音響上搗騰著。

“這個有點問題,偶爾還是好的……”

薑宸熙時不時看向前面的路,時不時敲打著車載音響。

窗外一輛車和他參見而過,耀眼的車燈正好照亮瞭薑宸熙。

他的右手手背上,偏向虎口的部位,有一道半月牙形狀的傷痕。

紅紅的,泛著淤青,像是被什麼人咬過。

窗外的車燈掃過面包車的車尾,車裡的音響幾乎同時咿咿呀呀響瞭起來。

薑宸熙滿心歡喜地收回瞭手,把著方向盤,笑道:“聽聽音樂,你會忘記那些煩惱的事。”

錢小沫還是看著窗外沒理他,耳畔悠揚的古典吉他樂曲,帶著無盡的滄桑淒涼。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夜。

薑宸熙的出租屋是一室一廳,錢小沫和雷恩煬睡臥室,他則睡客廳。

雷恩煬洗漱完瞭之後在床上一直拽著錢小沫的手不松開,哪怕後來他迷迷糊糊睡著瞭,他還是不松開錢小沫的手。在這個世上,連雷銘都不要他瞭,錢小沫成瞭他生活唯一的中心。

錢小沫哄雷恩煬完全睡熟,也已經是四點鐘瞭。

但是她毫無睡意,輕手輕腳離開臥室,才發現客廳的茶幾上燃著蠟燭。馬賽克彩色的燭臺裡的蠟燭明亮地搖曳著,透射出五彩繽紛的光芒點綴著四周雪白的墻,就好像小時候的走馬燈一樣。

薑宸熙轉過身來,手裡握著一罐啤酒,月牙形的淤青十分明顯,笑道:“你沒睡?”

“你不也沒睡嗎?”錢小沫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徑直打開瞭一罐啤酒。

薑宸熙站在窗前回頭看著她,錢小沫仰頭大口喝著,咕隆咕隆,酒水灌得太猛,沿著臉頰滾滾滑落,浸濕瞭她的禮服領口。薑宸熙呆滯地看著她,隻是默默地喝著自己的酒,又看向窗外。

其實薑宸熙的心思全在錢小沫的身上,他盯著窗戶上映照出來的錢小沫,沉默不語。

錢小沫沒有再說一句話,喝完一罐又是一罐,滿心求醉。

濕漉漉又黏糊糊的啤酒液體沿著脖子一直流下去,竟然也傻傻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她臉上的淚水瞭。錢小沫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哭起來的。奪眶而出的淚水翻湧不止,混著酒水液體吞進肚子裡,啤酒竟然萬般的苦澀。

可是偏偏,越灌越清醒,苦澀的煩悶感混著酒水、混著血液,遍佈全身。

錢小沫皺緊眉頭,五官痛苦得扭曲在一起,一陣猛嗆,她忽然劇烈地幹咳起來。

咳得肝腸寸斷,咳得窒息,如果能把心咳出來多好?

那麼她就永遠不用再痛瞭。

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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