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間,穆豐雲從天飛遁數百裡,兩人才落在一座山峰上,吐出一口廢氣。
穆豐回頭看瞭一眼雲從天,欣喜的點瞭點頭。
“你那一劍邪氣凌然,真的很漂亮。”
聽到穆豐的誇耀,雲從天也很是歡喜:“我卻沒有想到,師兄說的那個陣戰無雙的穆統領,戰力竟然也如此驚人。”
兩人同時仰天一笑,回頭看到張姒和三位太玄逐漸臨近,同時又飛瞭起來。
穆豐誇耀的其實不是雲從天的劍法不凡,而是他剛才的退卻並非是懼戰,而是閃在一旁為穆豐撩陣。
如果張姒和穆豐公平一戰的話,他絕對不會出現,也許就那樣悄然而退瞭。
但三位太玄不顧太玄大能的面子,和張姒一起出手就不同瞭。
“我就說,一劍橫天於無倫的師弟不是膽小慎微,不講義氣的人嗎?”
“那可不一定,師兄是師兄,我是我,千萬不要相提並論。”
“為什麼?就因為他看不上你的劍法!”
“劍法如人的,師兄的劍法霸氣無雙,為人也是孤傲。我就不一樣,我這個人很隨和的。”
“隨和什麼,那股子邪勁,白瞎你這仙氣飄飄的劍勢瞭。”
“這是出人意料好不,再說,這劍勢看著漂亮不,一開始我想擬化蒼鷹來著,後來看著不好看。”
“這麼註重外表,太浮淺瞭。”
“浮淺,你看過我師兄的劍勢沒有,跟劈柴的樵夫似得,還什麼一劍橫天。”
“對瞭我一直納悶一件事,你似乎比於大哥大好多的?”
“是大好多,快一倍瞭,沒有辦法,誰讓我為瞭突破太玄,師傅又給我介紹瞭一個師傅,師兄先比我入門的。晦氣,這個話題不要講。”
“哈哈哈...”
半空中,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在前飛遁,後面四個人低著頭,不管不顧的追,轉眼就到瞭天黑。
茫茫蒼山,不知方位,穆豐雲從天終於停下瞭腳步。
雲從天回頭看瞭看,模模糊糊的還能看到張姒他們的影子,不由低頭道:“看他們一副死纏不休的樣子,目標真的是你...”
穆豐挑動著篝火,看著肥膩的野雞油脂滴滴答答的落下,嗅瞭嗅飄出的香味,狠狠的扯瞭一塊肉絲塞在嘴裡。
“一開始,他們的目標是二哥,其實也不是想殺死二哥,隻是借二哥為引子,一路推動著事態的發展。”
穆豐咀嚼著吞咽下後,給雲從天解釋起來。
“畢竟,韻州若是起義,避免不瞭要與大方蘇傢碰撞。後手畢竟不如先手來的便宜,隻是沒有想到半道出來一個我,把他們一切都破壞掉。”
“破壞掉...”雲從天也伸手扯下一根雞腿,抬手點瞭點穆豐道:“我一直拿你當武林人,卻是忘記你最最讓他們忌憚的是,陣戰無雙穆統領這個身份。”
穆豐一聳肩頭道:“現在他們已然舉事,必然是怕我出手相助朝廷。可惜,他們這幫綠林混久瞭的人忘記瞭,朝廷豈能把剿匪這潑天大的功勞讓給我這個毛頭小子。”
他一把將嘴塞得滿滿的。
許久過後,穆豐才幽幽的道:“畢竟,有張稟大人那樣胸懷的人不多啊。”
雲從天也沉默瞭。
的確,當年龍尾山口,如果統兵的不是張稟,他師兄一劍橫天於無倫、廣闊無邊空斷羽、魔中魔向戈那些桀驁不馴的人物是不可能出手。
即便他們出手是因為外寇入侵,是為瞭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不是為瞭朝廷。
“唉...”
悠悠的一聲長嘆,兩人不再說話,風卷殘雲般將兩支燒雞吞掉。
感覺沒有吃飽,又迅速的烤瞭兩隻野兔。
山裡,尤其是冬季的大山裡,野味其實很難捕捉,可那分對誰,對於太玄大能來說,抓幾隻野雞野兔,並不比從兜裡取物費多大力氣。
真正讓他們著急的還是熏烤時間太長。
“你說,朝廷世傢這些人不知道在玩火嗎?”
沉默瞭許久,雲從天沒忍住,又提起那個話題。
穆豐一聲冷笑:“雲大哥,你記住,無論事態如何發展,世傢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世間一切苦難,其實都落不到他們頭上,至於改朝換代也好,群雄逐鹿也罷,在他們眼中都不過是場遊戲。”
雲從天一愣:“遊戲...”
穆豐點頭道:“世傢,自打上古皇朝建立,世傢就是一切。盛世、亂世,永遠不變的都隻有世傢。從來隻有千年世傢而沒有千年皇朝,東陵王朝建立的時間太久瞭,世傢坐不住瞭。”
雲從天眉頭緊鎖:“可是,如果改朝換代,掌控皇朝,世傢不也要傷筋動骨的嗎?”
啵,穆豐吐出一塊骨頭。
“千年世傢,計算是以千年為記的,一時的高低他們從來不會在意。”
穆豐陰冷著臉。
“都說無情末過帝王傢,其實誰知道,世傢才是真正的無情。他們為瞭傢族的利益,可以舍棄一切,甚至是皇位。”
說著他伸手一點。
“人世如海,世傢就像是那海浪,今天你在浪峰上,明天我在浪峰上,一浪跌過一浪,沒有人會永遠都在浪底。所以,一切都是遊戲。”
雲從天咧瞭咧嘴,恨恨的把嘴填滿。
“世傢就是這樣殘酷,每一個謀算看的都是千秋萬代。黎民是什麼,牧戶放的牛羊,今日折損千百萬,百年以後還會有千百萬。數字罷瞭。”
穆豐眼眸閃過一絲陰冷,因為他又想到上一世。
大金入侵,冷酷的世傢仍然還在朝堂爭著你的利益,我的利益,沒有人在意大宋會如何,百姓會如何。
現在呢?
似乎換瞭一個世界,世傢還是一個模樣。
八個王爺想要自立為皇,世傢想著劉姓王朝太過久遠瞭,想要換代。
外寇,不過是借來的工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至於黎民。
黎民是什麼,不過是祭天的芻狗,誰會在意他的生死,他的傷痛。
三口兩口將熏兔吃掉,穆豐感覺心裡很不舒服。
抬手拎起大夏龍雀,掃瞭一眼同樣鬱悶的雲從天,咧著嘴笑瞭:“想消化消化食不。”
雲從天愕然,看著穆豐雪白的牙齒,還有那冰冷的眼,瞬間懂瞭。
一把拎起寶劍,跳瞭起來:“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