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房,聽名字就知道,不是養豹子就是鬥豹子的地方,這裡似乎是東陵大帝最喜歡的地方。
此時尚是清晨,豹房十分安靜,東陵大帝剛剛進完早膳,倚在龍椅上養神。
龍椅是皇帝的寶座,又叫髹金雕龍木椅,是象征至高無上的封建皇權的,樣子與平常座椅不大一樣,有一個圈椅式的靠背,四根支撐靠手的圓柱上蟠著金光燦燦的蟠龍,通體髹上黃金,顯得富麗堂皇又氣勢威嚴。
這上面別說坐人,躺兩個人睡覺都輕松無比,本來放在那裡十分耀眼,任何人進來第一眼就會註意到他,然後才能註意坐在上面的人。
不過荀洛進來第一眼看的不是龍椅,也不是東陵大帝,而是蟠在上面的蟠龍。
荀洛看到它的第一眼就陷入頓悟之中,瞬間知道,它實際才是皇傢蟠龍身法、彈龍劍法的出處,不看到它,蟠龍身法永遠摸不到真正的精髓。
“咳,叔公來瞭!”
東陵大帝看到燕王棣,忍不住訕訕的一咳。
“哼!”
燕王棣鼻翼間重重哼瞭一聲,沒有說話。
而就這一聲,讓荀洛從頓悟中清醒過來,霎那間感覺到自己在君前失儀。
當然,也就是他這種凝魂尊者,換二一個人在皇帝面前如此失禮絕對是欺君大罪,不可饒恕。
而現在,不僅東陵大帝沒有在意,就倆最最看重君王顏面,對皇傢禮節重視程度猶在禮部之上的宗人府燕王棣都沒有在意。
東陵大帝是位身體清瘦,面色蒼白近乎鐵青的中年,樣貌清秀,儀表堂堂,雖然有些弱不經風但站在那裡,自由一身尊貴。
這份風度自帶著皇傢氣息,帝王尊嚴,可非高陽博和楚湘竹能比擬的。
隻是,荀洛一眼望去立刻看到東陵大帝的狀態十分糟糕。
面部浮腫、微紅,肌肉松弛,眼底鐵青,明顯就是心不守神,腎不固水。
心腎不交以至於腎陰虧損,**不能上承,因而心火偏亢,失於下降所致。
這種情況下腎精不可瀉,腎火不可伐,猶如木之根、水之源,木根不可斷,水源不可竭。所以灌其根枝葉茂,澄其源流自清。
可惜,東陵大帝偏偏事與願違,不但沒有固本培元,恪守心神,相反還旦旦而伐夜夜不空,明顯的沉湎於女色之中,造成身體耗損,虧空難補。
整個身子如同四處漏眼的篩子一樣,精華隨便的逸散,看樣子,已然沒多少日子可活瞭。
按理說,東陵王朝身為一國君王,就算是隻豬,讓全國資源補給也能修煉到一定程度。就算身體有什麼不適,也會有絕世神醫醫治,什麼樣的病治不瞭,什麼珍貴的藥材吃不到,身體怎麼能這樣糟糕。
荀洛抬起頭,眼帶狐疑的看著燕王棣。
他不能不疑惑,他都能看得出來,同樣為凝魂尊者的燕王棣能看不出來。
別說是他瞭,就連國子監祭酒胡伯庸都能看得出來。
胡伯庸,堂堂強大能級別的大儒,可不是假的。
世間大儒幾乎都通曉一身醫道,不是有那樣一句話嗎,不為良相即為良醫。
可是,荀洛的眼眸在兩人身上掃過,兩位老人都是面無表情,仿佛毫無知覺一般。
荀洛呆瞭,這古怪,是怎麼回事?
他的表情並未有任何遮掩,是瞞不過三個人的眼睛的。
燕王棣、胡伯庸冷漠著,沒有說話。
東陵大帝卻是一笑,站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出宮苑。
三人對視一眼,輕步跟在後面。
“天暖和瞭,快到春天瞭!”
東陵大帝抬起手臂用力的向兩遍一伸,仿佛懷中抱月般展開。
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被溫暖的陽光照射都是一種享受,一種幸福。
荀洛面色又帶上瞭一抹狐疑,總是感覺東陵大帝不正常。
雖然心腎不交會損耗心神,長久不治會引起心情抑鬱,心火亢盛就會心神不寧。
可看東陵大帝的樣子,卻又不像是心腎虧虛導致,相反倒向是極度壓抑後的精神釋放。
他神識微微外展,立刻感知到宮苑各處角落裡皆有小黃門窺視著他們,看似守衛,倒不如說是監視。
這裡畢竟是皇宮,是紫禁城,不是讓他隨意放肆的地方,所以在荀洛走進皇城後,基本就將神識收攝,沒有隨意窺探。
直到現在他才感覺到不對勁。
“你感覺到瞭...”
驟然,燕王棣的聲音彷如蟻語般傳入耳中。
荀洛身子一定,隨即隱晦的頷首。
的確不對勁,連凝魂尊者燕王棣和他說話都要如此小心,難怪東陵大帝會如此這般模樣。
東陵大帝一路東行,不大會兒的功夫就來到太液池畔的漸臺之上。
路途不遠,也就幾百丈的距離,荀洛幾人還沒感覺到什麼,東陵大帝已然走的面紅耳赤,氣喘籲籲。
“皇上的身子骨又弱瞭!”
燕王棣低低嘆息一聲。
“快要大行瞭!”
東陵大帝大笑瞭一聲,片腿坐在地上,抬頭不顧威儀的抹瞭把汗。
燕王棣手微微一動,似乎是想要動,最終卻還是停瞭下來,遠遠的站在那裡看著,眼中忍不住一抹心痛。
東陵大帝回頭看著荀洛笑道:“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是天才,不到二十就天罡大圓滿,堪堪一步突破到太玄境。”
荀洛一愣,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幹幹的眨瞭眨眼睛,看瞭一眼胡伯庸。
胡伯庸微微頷首,眼眸一紅,別過頭來。
“可惜啊,自從登基之後修為一路千丈,現在連修身境都不圓滿瞭。”
東陵大帝仰天一聲長嘯,聲音充滿瞭流連。
的確,修身境大圓滿肉身渾圓如一,無垢不漏,那裡是他現在這般模樣。
看到東陵大帝的樣子,燕王棣忍不住一步上前,雙眼緊緊盯著他問道:“難道,真的不行嗎?”
東陵大帝回頭看著燕王棣,苦笑一聲道:“蠻軍兵臨城下,還有機會嗎?”
“怎麼沒有,帝都還有四百多萬大軍?”
燕王棣怒道。
東陵大帝嘆息一聲,微微搖頭道:“蠻兵寇邊之時,我強橫的將禦林軍排出,結果八大禦林軍折損五軍,從那個時候開始,帝都其實就已經不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