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你決定不瞭。”
羅啟發揮瞭揮手,就當剛才是許信跟他開瞭一個天大的玩笑,把他們幾位都消費瞭一遍。
畢竟他們都笑瞭。
以他現在的身份,當然不會跟許信這個年輕人計較什麼。
許信看著他們,跟著笑起來。
他這個樣子,在對面人的眼裡,實在是有些傻。
許恒強沒有笑,全程看著兒子的表情和動作。
他一直非常瞭解兩個兒子的性格,大兒子性格執拗也容易沖動,這點隨他年輕時候;
二兒子從小聽話卻也是個惹禍精,但是做事向來是講究分寸的,性格比大五歲的哥哥還更加沉穩一些。
看得出來,兒子剛才一番話,不是無的放矢。
“羅總,不好意思,我跟許信單獨聊幾句,耽誤片刻。”他一臉歉意的朝對面說道。
“請便。”羅啟發大度的伸手示意。
許恒強拿起桌上的公司印章站起來,拍瞭拍許信的肩膀,朝會議室另外一端走去。
許信拿起桌上的合同和簽字筆,跟瞭上去。
會議室很長很大,他們到瞭後門位置,說話聲音壓低,另外一頭基本聽不見。
“你怎麼想的?”許恒強連忙問道。
剛才聽到許信說要簽下對賭合同,他的心裡如同炸響瞭一道驚雷,情緒非常激動。
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不會讓許信難堪,硬是頂住瞭波濤起伏的思緒,表現得非常淡定。
可是現在就父子二人,他實在難以繼續裝下去。
他的臉上寫滿瞭焦慮、困惑。
許信直視著老爸的視線,甚至露出瞭一絲淡定的微笑,“我就是說出瞭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這些年來經歷的事情,許恒強覺得自己經歷瞭大風大浪,遇事能夠古井不波。
他確實在外人面前總是表現的很好。
此時此刻,卻沒能保持冷靜。
“今天是商業談判,不能感情用事,你知不知道?”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話。
“我知道十年前那份合同對我們傢影響很大,我永遠忘不瞭,恐怕您心裡也忘不掉。但是,我不是莽撞的人。
我不會把羅啟發當做敵人,我今天跟他們談的事情,也純粹是從商業的角度去考慮。”
許信態度依然很平靜,話音很清晰。
許恒強相信兒子的話,心情也逐漸冷靜下來,微微嘆氣道:“你也知道過去十年咱們一傢的生活,一紙合同,不是落筆簽字那麼簡單,是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我明白。”許信誠懇的點頭。
“這十年來,我再也不敢碰這種合同,寧願少賺一點,甚至不賺。”
“但我認為這一次可以試一試。”
“這事不能賭!我老瞭,再也撐不住再一次十年。你媽這些年也辛苦,裡裡外外都是她一個人撐起全傢。”
許恒強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頭頂的白方抖動,越發顯得滄桑。
“你還年輕,更不應該經歷我曾經面對的那些苦難。”
“但我認為當年交給有色礦業公司的六千萬,今天可以如數取回來!”
許信的眼裡,散發出灼灼光輝,自信無比。
“憑什麼?”
許恒強實在看不到對賭能贏的希望。
五礦段的見礦情況,除瞭父子二人一起去看的兩次,他最近還單獨又去看瞭三次,都沒有任何發現。
許信把手中的合同翻過來,後面有一面空白頁。
拿起簽字筆,在空白頁上簡單的畫瞭幾條線,上面是他曾經在五礦段看到的地下的情況。
兩個局部的地質現象,相距一定距離。
每兩個線條中間,填充上代表不同巖性的圖案,同時寫上各自的地層代號。
這就是兩截剖面圖,遙相呼應。
他把畫好的圖放在瞭老爸的面前,“這是我推測的五礦段的地下剖面圖。”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管能不能條理清晰的解釋為什麼能夠得出這種剖面圖。
“這是什麼,看起來很奇怪?”
許恒強接過合同,仔細的看著簡練的剖面圖。
又從許信的手裡拿走簽字筆,在隔空相望的兩截剖面圖之間,連上瞭一些虛線。
很快一個地質現象躍然紙上。
“你看出瞭什麼?”
看到老爸若有所思,許信知道他一定看出來瞭五礦段地下異常情況的原因所在。
“這是五礦段的剖面圖?”許恒強詫異道。
“是的。”
許信直接點頭,不過因為能量不足,得到的剖面圖並不完整,“隻推測出兩個局部的情況。”
“地層完全能夠對得上,而且礦山裡面並沒有斷層,地層肯定是連續的。”
許恒強說著,把虛線直接塗成瞭實線,並且一筆一劃把中間的巖性也填充瞭上去。
“這是什麼東西?”許信指著老爸正在做畫的圖。
許恒強低著頭,“如果沒錯的話,是一個倒轉褶皺,或者平臥褶皺。”
“倒轉褶皺,平臥褶皺?”
“如果你發現的局部地層情況是真實的,那麼整個五礦段,是一個大的倒轉褶皺或平臥褶皺。”
聽老爸語氣這麼篤定,許信反而心裡開始打鼓,“會不會是局部兩個點這樣,中間的礦層斷掉瞭?”
“不會的,”許恒強搖瞭搖頭,“沉積性地層,延續性非常好,沒有中間突然空缺的道理。”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瞭。”
許信這回是真的放心瞭下來,“最下面那一層磷塊巖,好像品位還不錯。”
許恒強抬起頭,露出一絲微笑,“褶皺下部底層倒轉,最下面那一層肯定就是他們一直以來開采的磷礦層。”
“嗯。”許信點頭。
“你能確定這兩個局部地層情況是真實嗎?”許恒強鄭重的問道。
“能!”許信用力的點頭。
“這個點是哪個地方?”
許恒強指著其中一端問道。
許信看瞭一眼,發現第三層磷塊巖在一百五十米的深度,答道:“那天我們停車的地方,幾乎是礦山的坡底瞭。”
“這個點呢?”許恒強又指向剖面圖的另一端。
“這個點,差不多在礦山的中央位置瞭。”許信如實回答。
許恒強陷入瞭思索,片刻後突然問道:“那天你爬到山坡上面,是不是發現瞭什麼?”
許信一愣,點頭道:“確實如此。”
“我也爬上去過,而且在整個礦山都轉瞭一圈,沒發現什麼見礦線索啊!”
許恒強努力的回憶著自己的記憶,最終卻是搜索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再次仔細的看瞭看白紙上簡練的倒轉褶皺,推斷道:“按照這種剖面圖來看,褶皺下部的磷礦層,如果品位、厚度一樣,儲量至少是以前探明的五礦段儲量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