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燈光明亮。
許恒強看到許信回來,屁股朝旁邊挪瞭一點,拍瞭拍旁邊沙發,“坐過來聊聊,今天去見周樹青瞭?”
“嗯。”
許信看瞭一眼電視,伸手從茶幾上抓瞭一串葡萄,一邊吃著葡萄一邊說道:“詳聊瞭。”
“他怎麼說?”許恒強好奇。
“他要跟我做交易,讓我去給他們集團汞礦山做勘查工作,擔任個人技術顧問。”
“你去做工作,紅辰集團就跟趙晟簽合同,合同金額談瞭嗎?”
“我不太懂設備租賃,沒具體談細節,不過他跟我說會給出超過市場價的合同。”
許恒強聽瞭這話,托著下巴陷入瞭沉思,有些事情經不起推敲,“不可能這麼簡單啊。”
“他還額外給我三千萬技術服務費。”
“三千萬?小心點,是不是騙子?”馮媛愛光聽數字就認為其中有詐。
許恒強沒有理會妻子的提醒,沉吟道:“紅辰集團現在管理混亂,周樹青的話未必管用。”
許信沒有跟老爸復述周樹青的話,按照周樹青的意思,肯定是要借助勘查汞礦山的契機,徹底扳倒周樹山,收復河山。
這事可不簡單。
可是仔細想想,現在是法治社會,自己卷入其中,無非是被人謾罵,乃至威脅恐嚇,不至於產生太大危險。
他其實沒什麼好怕的。
在早些時候周樹青提出這個交易想法時,許信當場就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
之所以緩一天給出答復,就是想聽聽老爸的分析。
“我是傾向於同意周樹青的安排,做一個汞礦勘查項目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鍋。”
“答應你的三千萬技術服務費,未必能拿到手。”
許恒強已經琢磨出一些味道瞭,“而且,答應給趙晟的設備租賃合同,也未必能夠兌現。
我認為,整件事情,最終大概率是,你兩手空空,白忙活。”
“現在就是一個從根本上幫助趙叔解決麻煩的機會,姑且試一試瞭。”
既然老爸沒有反對的意思,許信也就下定瞭決心。
按照約定,許信在白天,給周樹青打去瞭電話。
“考慮清楚瞭?”周樹青輕聲問道。
“我覺得能夠跟紅辰集團合作,是我的榮幸。”許信也笑著回應。
“明天召開高層會議,你跟著我一塊兒出席吧,順便把合同簽瞭。”
“我需要聘請兩個保鏢過去嗎?”許信打趣道。
“大傢都是文明人,沒這個必要。”
“什麼時間?”
“早上九點。”
掛瞭電話,許信立即坐到瞭傢裡的臺式電腦前,上網搜索汞礦的基本知識。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紅辰集團汞礦山面臨的最大難題,就是礦層品位變化很大,無法根據已有的礦床圖準確指導開采作業。
這些年來一直如此。
他們應對的方法就是探采結合,在開采到不同的地方,就需要先上馬勘探工程。
這就是為什麼紅辰集團每年都要在礦山上投入數千萬勘查費的原因。
許信相信自己掌握的能力,恰好能夠解決紅辰集團的麻煩。
甚至可以說是迎刃而解。
當然,如果深度超過五百米,他是沒辦法的。
作為一個技術顧問,他至少要瞭解基本知識,要不然一問三不知,容易露出馬腳。
紅辰集團的總部,與福磷集團總部相聚不超過一公裡。
整個黑金省各大礦企,大部分都把總部設立在幸福市這個工業小城。
這裡的礦產環境,對於礦企有得天獨厚的吸引力。
許信提前來到瞭富麗堂皇的大廳,在一樓大廳等待何秘書接他上樓過程中,碰到瞭周潤蟄。
“許信!”周潤蟄遠遠就喊瞭一聲。
他今天西裝革履,穿得很正式。
看到周潤蟄那白白凈凈的冬瓜臉,許信報以微笑,“周總,好巧。”
“來找我嗎?”周潤蟄自以為是的說道。
“有點事來你們集團,在等人。”許信沒有詳說。
“我怎麼不知道你跟我們集團有聯系?”周潤蟄一臉狐疑。
“我這邊就是小事,周總管處理的都是大事,不知道很正常。”
“既然這樣,我帶你上去!”
周潤蟄伸手一把摟住許信的肩膀,一副很是親昵的模樣。
這個時間正好是上班時間,集團員工都在電梯口等電梯,看到周潤蟄對待許信的態度,紛紛側目。
周潤蟄把許信帶到瞭專用電梯前,“去幾樓?”
總共六個電梯,隻有一個電梯能夠通往這棟大樓的整個二十層,也隻有少部分人有權限使用這個電梯。
其他員工擁擠的堵在另外五個電梯前,等待著。
“二十層。”
正是因為要上二十層,許信才需要何秘書下來接他。
“哦?”
周潤蟄詫異的看著許信,“巧瞭,我也上二十層!”
刷臉進瞭電梯,他才松開搭在許信肩膀上的手臂,“這周末有空嗎,出來一起玩?”
“玩什麼?”許信很好奇他們的玩法。
“你想怎麼玩,我給你安排。”周潤蟄的眼角,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那就等候周總的安排瞭,激動。”
“包你滿意,絕對讓你爽翻天!”
叮咚!
電梯到站,周潤蟄當先走瞭下去,回頭問道:“二十層隻有幾位董事和集團高層管理的辦公室,你過來找誰,我帶你過去。”
他很給許信面子。
正說著,何秘書迎瞭過來,“許信,不好意思,我正等電梯,你就上來瞭。”
他朝旁邊的周潤蟄露出職業的微笑,“周總,實在麻煩你瞭,幫我把許信給帶上來。”
“什麼意思?”
周潤蟄詫異的看著許信和何秘書。
集團內部的人都知道何秘書是周樹青的親信。
“許信是周董的貴客。”
何秘書又朝周潤蟄露出職業的假笑,然後帶著許信往會議室走去。
周潤蟄也要去會議室。
會議桌兩側,兩個派系的人,面對面,各自入座。
周樹青這邊實在是人丁凋零,隻有三個人。
對面除瞭周潤蟄之外,還有另外七個人,人多勢眾。
在對面這些人中間,許信居然看到瞭一個熟人——劉慎。
坐在周樹青正對面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滿臉富態,應該就是周樹山。
“周董,說好今天是咱們集團高層會議,怎麼有個外人在場?”
周樹山用圓潤的下巴指瞭指許信,“我沒得到匯報人事部門給你聘請瞭新的秘書。”
“他是許信。”
周樹青環抱雙手,背靠在椅背,表情嚴肅,“今天咱們要商討的事情,跟他有關,所以我把請瞭過來,列席旁聽。”
“列席旁聽,也得坐後面一排啊。”
周樹山指的是靠墻的位置,那裡還有一排椅子,人多的時候就可以坐後面。
“坐哪裡都一樣。”
周樹青沒有糾結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直言道:“前幾天福磷集團董事長吳岡找我過去,談瞭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今天給大傢轉達一下那邊的意思。”
對於福磷集團和紅辰集團之間的合作,那邊的高層基本上是直接找周樹青。
對於這一點,周樹山頗有微詞,“福磷集團那邊怎麼說?”
“對於我們汞的供應量不穩定,他們表達瞭不滿。”
“我們隻是偶爾延期給他們供貨,也在合理范圍內,也提前發通知,他們有什麼不滿?”周樹山嗤道。
“不是我不滿,你不用跟我在這瞪眼睛。”周樹青哼道。
這火藥味很濃烈啊。
許信從這兩兄弟的言語和對話中,已經看到瞭濃濃的硝煙。
這哪是什麼文明人,就差擼袖子掀桌子瞭。
“還有一點,”周樹青繼續開口,“福磷集團要求我們在未來一兩年內,逐步擴大生產,增加產量。”
“我們汞礦山擴大生產規模的議題,之前找你商量那麼多次,你都反對,現在又來跟我提這事。”
“現在是福磷集團提出來的要求!”
“既然你提議擴大生產量,今天正好我也要跟你提一件事情。”
周樹山招瞭招手,劉慎把一份文件放在瞭桌面上,推到瞭會議桌中央。
聽說召開會議,他們早有準備,資料很厚。
“明年計劃開采的區域,要重新進行勘查工作,經費方面,你若是卡著不簽字,到時候福磷集團那邊過來追責,你自己看著辦吧。”他語氣不善道。
何秘書站起來把會議桌中央的資料拉過來,放在瞭周樹青的面前。
“你也看看這些資料。”
周樹青抽出一本預算,然後把剩下的資料推到瞭許信的面前。
他熟練地翻開預算書,看瞭一眼總費用之後,就眉頭緊鎖。
許信能夠感受到對面很多雙敵對的目光,心裡還是有些忐忑,隨手抽出一本資料翻看起來。
“我們集團礦山的資料,涉及很多商業機密,一個外人隨意翻看,不合適吧!”
一個責備的聲音響起來,這話顯然是針對許信。
周潤蟄瞪著許信,那張冬瓜臉上因為怒氣而泛起瞭血色。
他怎麼都沒想到,許信會坐在他的對面。
“他不是外人,從今天開始,許信就是我們紅辰集團的技術顧問。”
周樹青說話的同時,手中厚厚的預算書重重的落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發脾氣瞭。
而且一點都沒有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