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瞭幾天,薑榆仍舊沒有復職。
廠裡沒有消息,隻讓她無限期等通知。
她雖然不在二廠,但蔡曉樂每天都來找她,一件不落地給她傳遞消息。
聽說有領導過來視察,看見板報之後非常滿意,當眾表揚瞭吳靜宜。
吳靜宜大出風頭,私底下和藍饒萍提出想轉到宣傳科工作,被拒絕瞭。
“她以為宣傳科的工作會畫畫就行瞭嗎?我當初能來,也是因為周雪的位置空出來。”
現在宣傳科滿員,要多招一個吳靜宜,除非破例,她還沒那麼大面子。
“她這人很有野心,我覺得孫大媽那事兒,大概率就是她搞出來的。你看,現在她不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沒瞭你,她出風頭的機會就來瞭。”
藍饒萍以薑榆停職,宣傳科缺人為由,把吳靜宜留瞭下來。
雖然沒有定下職位,但很大可能以後會讓她成為宣傳科的一員。
從車間女工到幹事,這是多大的跨越。
“好瞭,別老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專註自己,她的事跟我們沒關系。”薑榆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蔡曉樂老大不高興嘟著嘴,沒再說吳靜宜的事。
“天兒冷瞭,要不要去商場逛逛,買件棉衣,我正好攢瞭點佈票。”蔡曉樂提議。
薑榆最近確實有些無聊,除瞭跟著馬婆婆學習,基本沒怎麼出門。
“今兒天氣好,出去逛逛也不錯。”
才走出南房,便看到瞭付向紅。
她做完手術出院瞭,走得小心翼翼,但精神還不錯,還能和薑榆打招呼。
“薑榆,我出院瞭。”
薑榆笑著點點頭,“恭喜向紅姐。”
付向紅在徐麗華的攙扶下進瞭付傢。
才進去沒多久,就聽見瞭林紅霞罵罵咧咧的聲音,言語間想讓付向紅回婆傢養病。
付向紅卻說:“我公婆一把年紀,還得照顧兩個孩子,他們哪裡有精力照顧我。”
惹得林紅霞怒火沖天。
“我還是你親娘呢,從沒見你這麼體諒我!”
付向紅還覺得自己委屈,辯解道:“就是因為你是我親娘,怎麼還跟我斤斤計較。”
林紅霞被她氣得肝疼,差點拿掃帚把她趕出去。
奈何付向紅剛做完手術,她再狠心,也還不能真動手。
“媽,薑婷呢?”付向紅坐下來後問道。
林紅霞沒好氣:“回娘傢去瞭。”
“好端端的,她回娘傢做什麼,傢裡的活兒誰幹,總不能你來幹吧?”
付向紅很是不滿,心裡以為薑婷肯定是故意避開她。
林紅霞睨著她,“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該回婆傢去,少麻煩我。”
付向紅不吭聲瞭,心裡嘀咕著她心狠。
“上回薑婷假懷孕你都沒怪她,怎麼輪到我,你卻這麼狠心。”
林紅霞被噎得臉色發黑,薑婷是假懷孕,可那也是為瞭付向陽,情有可原。
這回她回鄉下,也是為瞭給付向陽求藥。
說是南河村那邊有座廟,有個送子藥特別靈驗,喝瞭一準能懷上。
王美麗往那廟裡走瞭三趟,才求得一個名額,須得她誠心在廟裡住上半個月。
隻等送子藥拿回來給付向陽喝,他便能一展雄風,一舉得男!
付向紅半信半疑:“還能比我從神婆那邊買的藥靈驗?上回給你買的藥還留著不,等薑婷懷上就能喝,聽說喝瞭一準生兒子。”
林紅霞瞥瞭她一眼,“放久不靈瞭怎麼辦,我賣給你孫大媽瞭。”
“什麼?”付向紅聲音尖銳起來,一不小心牽扯到瞭傷口。
“要不是我找關系,那神婆還不願意賣呢,怎麼能賣給阮大媽呢!”
林紅霞嗤笑,“趙晴遲遲不願意懷第二個,她著急唄。”
成天眼饞別人傢的兒子,覺得自傢孫女是根草。
蔡曉樂偷聽瞭一耳朵,悄悄走出去,飛奔而出。
此刻,薑榆已經在巷子口等得不耐煩瞭。
“你上個廁所這麼久,便秘嗎?”
蔡曉樂嘿嘿笑著,吐瞭吐舌頭。
“你猜我聽到瞭什麼?”
薑榆睨著她,“你真回去上廁所瞭?”
蔡曉樂心虛地摸摸鼻子,“算是吧。”
薑榆一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做瞭虧心事。
“你聽到什麼瞭?”
蔡曉樂誇張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迷信的人,竟然還相信有吃瞭就生兒子的藥!”
“誰?”
“付向紅唄,她原本是想給你妹妹吃的,後來你妹妹不是假懷孕嘛,說是就把藥賣給瞭趙晴,就那孫在良的媳婦兒。”
薑榆眉頭微皺,“不可能,趙晴不會吃這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不是她買的,是她婆婆買的。”蔡曉樂隨意說道。
薑榆眉頭皺得更緊瞭,這幾天確實有聞到孫傢傳出中藥味。
那麼趙晴知道她自己吃的是什麼東西嗎?
“曉樂,下次不要偷聽別人講話,不體面。”
蔡曉樂知錯就改,和她保證:“我知道瞭,就這一次。”
薑榆暫時把這件事壓下,讓她上瞭自行車,倆人往百貨大樓去。
她們先去成衣店裡轉瞭兩圈,薑榆沒看中自己的,倒是看中瞭男款。
賀庭嶽和賀正東一大一小,一共買瞭兩件,將近一百塊錢就沒瞭。
蔡曉樂對她這種花錢法感到咋舌,摸著自己幹癟的錢包,傷不起。
她想買,卻不是一定得買。
價格不合適,她再喜歡都沒用。
“薑榆,難怪大傢都說你敗傢,誰傢買衣服這樣買的啊。”
薑榆轉而去看佈料,渾不在意道:“買衣服不這樣買,要怎麼買?我看中瞭卻不買,等著叫別人買走嗎?”
蔡曉樂齜瞭齜牙,“多貴呀!”
薑榆笑瞭起來,拿著花色的佈料往身上比劃。
“是貴,可一年就過一次冬,再貴也得買,讓自己高興高興。”
說完又買瞭起來:“同志,這個、這個,還有那種花色,各八尺。”
她出手闊綽,這邊的售貨員極少有不認得她的。
給她扯瞭佈之後,偷偷說道:“薑同志,我手裡還有的確良,你要不?”
薑榆眼睛一亮,略有遲疑:“不是我不想要,可都入冬瞭,買來也穿不瞭。”
“這要不是冬天,我手裡還多不出來這佈料呢。哪怕現在天兒冷穿不瞭,隻要我想賣,那也是緊俏貨。可我覺得呀,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同志,你穿的確良最好看!”
薑榆嗔道:“嘴這麼甜,我不買都不行瞭,有多少,我不想做襯衫,我想做裙子。”
那售貨員瞠目,真奢侈呀。
“夠的夠的,我大姐本來說好要跟我買,我不給她,全給你,讓你做裙子。不過我不要佈票,你給我弄點肉,成不?”
“行,還是紡織廠後門是吧,明天下午,我把肉給你送過去。”
那售貨員笑開瞭花,手腳麻利給她把東西裝起來。
蔡曉樂已經麻木瞭,那可是的確良,薑榆價格都沒問,說買就買。
“你也不怕她坑你。”
薑榆道:“我也不是第一回在她手裡買東西,倒是不至於。”
蔡曉樂感嘆道:“我上一回買的確良做襯衫,還是好多年前呢,你倒好,要做一條裙子!”
薑榆勾起唇角,有幾分得意俏皮。
“襯衫我有瞭,但的確良的裙子我還真沒有。佈料先攢著,明年我要做個時興的款式。等明年再買,就不一定能搶到這麼多的確良瞭。”
蔡曉樂嘟嘟嘴,“要是咱們國傢能生產化纖就好瞭,就不愁沒有的確良瞭。”
薑榆目光憧憬,語氣堅定:“會有那麼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