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蘭有些尷尬,來得不巧。
她訕笑:“我表姐說的是我表弟,我大姨姨丈沒瞭後,就剩他一個人在鄉下。後來和城裡來的知青處上瞭對象,他對那知青掏心掏肺,要什麼給什麼,這幾日聽說那知青準備回城結婚,把我表弟甩瞭。”
她心裡也有些看不上這個表弟,沒點男子氣概,讓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薑榆笑瞭笑,沒多話,而是問:“這佈料還賣嗎?”
何春蘭連連點頭,“賣的。”
她抬手敲瞭敲門,“姐,我是春蘭!”
過瞭好一會兒,她表姐才出來開門。
“春蘭,怎麼這時候過來瞭。”
薑榆抬眼看去,女人眼眶紅腫,顯然沒少為瞭那些糟心事哭。
“薑同志,這是我表姐朱麗蘭。姐,她就是薑同志,我跟你提過的。”
朱麗蘭連忙讓她們進來,“買佈是吧?”
薑榆點點頭,“聽說朱姐手裡有點瑕疵佈。”
“是,你來看看,不過我不要佈票,錢也能少點,最好拿肉抵瞭。”
她帶著薑榆進屋看佈,喊自傢男人把佈料拿出來。
這一看可不得瞭,足足好幾個蛇皮袋。
“都是瑕疵佈?這麼多?”
朱麗蘭點點頭,“我們廠裡時常有福利,那些好的佈料我都沒留,全換成瞭瑕疵佈。當然,光靠我自己攢的,也沒這麼多。但你放心,來路都是正的,不會有問題。”
薑榆翻瞭幾下,其實問題都不大,花點心思做衣服,看不出是瑕疵佈。
“我都要的話,你開個價?”
朱麗蘭吃驚不已,“都要?”
薑榆點點頭,“你先算個價。”
朱麗蘭原本以為她買不多,就想換個肉。
可薑榆都要,她不由得起瞭別的心思。
“薑同志,我以前聽春蘭提過你,說你本事很大。這些佈料如果你都要,我便宜算給你,再給你貼點錢,你能不能給我弟弟弄份工作?”
朱麗蘭也是病急亂投醫瞭。
這些天為瞭她弟弟的事,她嘴角燎泡都起瞭好幾個。
實在找不到人幫忙,才突發奇想在薑榆這裡碰碰運氣。
薑榆沒應,仔細想想,國棉廠可沒有適合她弟弟的工作。
估計得去尋別人問問。
朱麗蘭得不到回答,神色黯然。
“不行就算瞭,我還是換肉。”
薑榆這才開口:“我可以試試,但不一定能成,要是不成的話,我再跟你換肉,可以嗎?”
朱麗蘭激動萬分,眼淚奪眶而出,握住瞭她的手。
“好!我不著急的,這些佈料你都拿走,我等你的消息。”
薑榆哭笑不得,“你就這麼信任我,萬一我拿瞭東西不辦事呢?”
“不會的,春蘭說你人不錯,我也信得過你。”
薑榆點點頭,“那我回頭讓人過來搬,朱姐你先等幾天。”
何春蘭和薑榆走出來,心裡不大確定。
“薑同志,你真能給我表弟介紹工作?”
薑榆沒把話說太滿,“不確定,但我會盡力。”
畢竟拿瞭人傢這麼多佈料,什麼都不做可說不過去。
何春蘭嘆瞭一聲,“我表弟在感情上不靠譜,但他做事很踏實的,也不一定要清閑的,他有一把力氣,能幹重活!”
“我會多留意留意。”
告別瞭何春蘭,薑榆又去瞭賴六子傢。
“幾個蛇皮袋?全是瑕疵佈?”賴六子都驚瞭。
對他來說,這佈料可比肉稀罕多瞭。
尤其是一到冬天,佈和棉花都缺。
薑榆道:“你抓緊叫人把那些瑕疵佈搬過來。”
賴六子問:“多少錢,我準備準備。”
“人傢不要錢,想要給她弟弟謀份工作。”
薑榆有些愁,工作可不好弄。
賴六子思索片刻,“對工作有要求嗎?”
“沒要求,有就成,體力活也可以。”
但就算是臨時工,在城裡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讓薑榆驚喜的是,賴六子手頭還真有合適的。
“面粉廠食堂缺一個幫忙搬貨的工人,不過是臨時工。”
賴六子現在給面粉廠供貨,自然和食堂最熟悉,消息也靈通。
“我這邊倒是也能再招一個,但畢竟不穩定,也沒法兒給他落戶口。”
大多數人想要往城裡找工作,不就是為瞭成為真正的城裡人。
薑榆心頭松瞭幾分,真是瞌睡來瞭有人遞枕頭。
“這不正好嘛,臨時工也好啊,先做著,表現好也能轉正。”
賴六子看在那麼多瑕疵佈的份上,決定給朱麗蘭爭取爭取,看能不能疏通關系,弄個正式工。
等賴六子把那些瑕疵佈搬回來,薑榆挑挑揀揀,選瞭一些自己喜歡的。
“你今年的棉衣做瞭嗎?”
賴六子搖搖頭,“還沒,去年的還能穿。”
薑榆又挑瞭一塊深色耐磨的佈料,“剛好要給傢裡做棉衣,回頭我讓裁縫找你量尺寸,一起做瞭。”
賴六子抓著後腦勺笑,“謝謝嫂子。”
薑榆又拎著佈料和肉回傢,可把大傢羨慕壞瞭。
被停職瞭,也不影響她肆意揮霍手裡的錢。
“薑榆,你昨兒不是才買瞭佈料。”孫母看得眼都紅瞭。
“今天這是瑕疵佈,覺得便宜,就多買瞭一些。”
徐麗華立馬接話:“還有不,給我扯一些?”
她正好想給傢裡的小孫子做幾件小衣服。
薑榆沒立馬應下,而是擺擺手。
“回頭我去問問。”
要是說有,整個傢屬院都得找她買。
薑榆把牛肉放下,勒得手都疼瞭。
這些肉還得等賀庭嶽回來處理。
徐麗華又跟瞭過來,“薑榆,這麼多牛肉,勻點給我唄,林蕊坐月子呢,得多吃肉補補。”
看在她傢裡有新生兒的份上,薑榆給她勻出兩斤。
“瑕疵佈我手裡還有,回頭給你扯一些,不過徐大媽你得保密,不能告訴別人。”
徐麗華滿口應下,“你放心,我嘴最緊瞭!”
薑榆白瞭她一眼,“你的嘴比廠裡的廣播還大,從來沒緊過。”
徐麗華:“……這你可誤會我瞭,我從不在背後說人的。”
薑榆扯著唇角,睨著她:“是麼?”
徐麗華看在肉的份上,沒和她爭辯,坐在臺階上和薑榆嘮嗑起來。
“喏,良子那下鄉的姐姐要回來相親,你知道不?”
薑榆嗤瞭聲,“你剛才還說不在背後說別人。”
徐麗華嘖瞭聲,理直氣壯:“這怎麼一樣?我跟你閑聊呢。”
薑榆哦瞭一聲,“聽說瞭。”
徐麗華神秘兮兮,“她要和蔣明睿相親呢。”
“也聽說瞭。”
薑榆這反應,讓徐麗華沒有成就感。
“那我再說個你不知道的,孫玉蓮在鄉下處過對象,好多年瞭,拖著沒結婚,就是為瞭甩掉他回城。”
薑榆一愣,這個版本怎麼有些耳熟。
“徐大媽,她那鄉下的對象叫什麼名兒?”
徐麗華更沒成就感瞭,因為她不知道!
薑榆竟然問瞭一個她不知道的事,簡直是對她的羞辱。
“你等著,我這就去打聽!”
薑榆:“……我就隨口一問,不知道就算瞭。”
徐麗華瞪起瞭眼,“我等會兒就知道瞭,你給我等著!”
果不其然,她能耐過人,沒多久就跑回來。
和薑榆說:“叫朱俊才!聽說他對孫玉蓮可好瞭,孫玉蓮不想結婚,他就等著,給她當牛做馬,什麼都順著她。現在孫玉蓮要回城,一腳把他給踹瞭。”
薑榆心裡有瞭七八分肯定,那肯定就是朱麗蘭的弟弟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