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東齊比賀庭嶽小不瞭多少,但他從軍後沒立過多少功,一直升不上去。
在這方面,他和賀經義差不多,都是靠著熬資歷。
賀經義先前讓老爺子出面幫一把,好扶賀東齊往上走,還被老爺子痛斥。
老爺子現在算是明白瞭,德不配位,從一開始他就錯瞭。
“賀東齊在這個位置再熬幾年,要是沒有建樹,也跟著他爸一樣退瞭。要是實在走不上去,那就是他的命!”
他會盡所能,求老朋友給賀東齊安排其他工作。
總歸不至於讓他無所事事。
賀經義臉色頹然,他現在算是看清楚瞭,老爺子說的不是氣話,他是鐵瞭心想讓自己退瞭。
“爸,那我們賀傢怎麼辦?”
他要是退瞭,憑賀東齊一人撐不起賀傢的榮耀。
從此往後,賀傢就真的隻能走下坡路瞭。
“我已經老瞭,想不瞭這許多,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力維持現狀。”
有他在,哪怕賀傢榮光不復從前,也沒人敢欺負到頭上來。
但如果賀經義繼續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往後指不定會惹出什麼亂子。
還不如從根源上,把苗頭掐斷。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你也可以不退,但往後我不會再認你,你就當沒我這個父親!”
賀經義絕望地閉上眼,肩膀垮瞭下來,整個人暮氣沉沉。
唯有魏秀茹不甘心,在老爺子跟前跪下。
“爸,我知道錯瞭!這件事是我做的,和經義沒關系啊!您要罰,就罰我好瞭!”
老爺子哼瞭兩聲,“我怎麼罰你?我要怎麼罰你,才足夠你長記性!你在外面耀武揚威,不還是仗著賀經義撐腰嗎?”
動賀東齊的利益,更能叫魏秀茹長教訓。
“薑榆,這樣夠瞭嗎?”
薑榆臉色微冷,“你們賀傢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賀經義退不退,和她又沒關系。
但看見魏秀茹哭,她心裡爽瞭。
現在可長教訓瞭吧。
賀老爺子臉色黯然,薑榆說瞭這麼多大逆不道的話,賀庭嶽未出聲半句,可見他是默認這些話的。
他從未想再和賀傢牽扯半分。
他曾經感到遺憾,因為自己不曾教養出兩個有能耐的兒子。
後來有瞭賀庭嶽,他才覺得自己填補瞭遺憾。
可惜,賀經義最終毀瞭這個傢。
等魏秀茹哭夠瞭,薑榆才拿出自己帶來的東西。
“收收眼淚吧,以後還有你哭的時候。”
賀庭嶽之前就在查魏楠,他先前犯過不少事兒,仗著賀經義的權勢壓瞭下來。
他以前是不屑對付他們,誰叫魏秀茹不長眼,惹到薑榆面前。
“這時候的魏楠,他應該已經被帶走調查瞭。”
魏秀茹如遭雷劈,大驚失色,怔怔地看著薑榆遞出的東西。
“啊啊啊——”
她尖叫一聲,揚手一揮,把薑榆的手揮開。
薑榆哼笑,輕輕摩挲著發紅的手背。
“今天我把話放這兒瞭,以後別再來找我們,不然有一個算一個,我都不會放過。我不稀罕你們賀傢,也不需要得到你們的承認。賀庭嶽是我男人,你們欺負他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本事承受後果。”
話畢,薑榆朝著賀庭嶽伸手。
“走?”
賀庭嶽努力壓住勾起的唇角,不著痕跡挺瞭挺腰背。
老爺子:“……”
被女人保護,是什麼很值得自豪的事嗎?
“爺爺,我們先回去瞭。”
老爺子張瞭張口,遲疑片刻。
“不能留下來吃個飯嗎?”
賀庭嶽毫不猶豫:“不瞭。”
他不想,薑榆應該也不想。
老爺子知道留不住他們,遂擺擺手。
“回去吧,以後……以後要是有空,來這邊坐坐。”
薑榆看瞭一眼他身邊坐著的老太太,輕笑。
“還是不來招人嫌瞭。”
老爺子瞥瞭一眼自己老伴,嘆氣。
老太太一直和衛白筠關系不好,連帶著不喜歡她生的兩個孩子。
反而對賀東齊這個私生子疼愛有加。
細數整個賀傢,除瞭他,大概真沒有人真心歡迎他們。
看著賀庭嶽和薑榆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老爺子臉色灰敗,低下頭來。
老太太還在一旁埋怨:“他每次一回來,就得把咱們傢攪得天翻地覆,回來有什麼好。你想要見孫子,那東齊不是你的孫子嗎?還讓經義辦退,他退瞭對咱們傢有什麼好處。”
她雖然一把年紀,卻也知道賀傢如今的境況不如從前。
這不更應該把後代扶起來,讓他們為賀傢增光嗎?
“我已經決定瞭,你不用多說。”
老太太深知他的性子,憋瞭一肚子話,怎麼都開不瞭這個口。
與賀傢的陰霾相比,薑榆心情頗好,是哼著小曲走出賀傢的。
以前酷暑難耐,看見太陽她都覺得刺眼。
今天卻罕見抬起瞭頭,笑瞇瞇道:“今兒天氣真好呀。”
賀庭嶽攬著她,“直接回傢嗎?”
“回吧,外面這麼熱,我也沒心情逛。”
薑榆現在隻想回傢吹風扇。
“不過,要是能吃一根冰棍兒就好啦。”
薑榆舔瞭舔唇瓣,大熱天最想吃冰。
可惜她不能碰太多寒涼的,有賀庭嶽看著,更是碰都不讓碰。
“吃嘛吃嘛,大不瞭你一半我一半。”
她勾著他的手指輕晃著,嘟著嘴求他。
賀庭嶽在她面前很難堅持原則,立場從不堅定。
不一會兒,便妥協瞭。
“說好瞭,隻能吃一半。”
隻是等她真把冰棍拿到手,卻耍賴瞭一次又一次,吃瞭一口又一口。
把冰棍吃完,差不多就走到傢瞭。
大院裡多瞭個陌生的孩子,橫沖直撞,追著佟元跑。
賀庭嶽拉著薑榆閃到一旁,避開瞭兩個孩子。
徐麗華走瞭過來,低聲道:“佟方前大舅哥的孩子,說是暫時寄養在佟方傢裡。”
薑榆怔瞭下,“佟方就答應瞭?”
“說傢裡老人生病,沒人照顧孩子,把孩子留下就走瞭。”
等佟方回來,看到孩子可憐巴巴喊著“姑父”,他心軟就答應瞭。
“佳茵也是好性兒,看在誰的份上,都不應該把這個孩子留下。養一個孩子可不容易,要吃要喝的,誰給錢?帶孩子還得費人工呢。”
薑榆嘆氣,“可人傢就把孩子丟下瞭,她能怎麼辦?”
就算要送回去,也得要時間。
佟方前妻的侄子叫陳耀宗,也是個野蠻性子,仗著長得比佟元高大,非常霸道。
一時不註意,他就扯住瞭佟元脖子上的觀音吊墜。
“我要這個,給我!”
佟元自然不願意,“這是我媽給我的,我才不要給你!”
陳耀宗嚷著:“那才不是你媽,她是後媽!你媽為瞭生你死瞭,你轉眼去喊別的女人媽,我媽說你沒良心!”
徐麗華臉色微變,剛想訓斥,便見佟元用力推瞭他一下。
“你胡說八道!我才不是沒良心,我爸說瞭,隻是一句稱呼,隻要我心裡記得媽媽就行!兩個都是我的媽媽,都是我媽!”
薑榆心裡寬慰,袁佳茵不算白疼這孩子。
佟元雖然動瞭手,可陳耀宗身材高大,他根本推不動。
等陳耀宗反應過來,面孔猙獰起來,朝著他撲瞭過去。
他把佟元壓在身下,手卻往他脖子上抓去,硬生生把他的觀音墜子扯瞭下來。
“哈哈哈!這是我的瞭!”
徐麗華哎喲一聲,連忙把陳耀宗給扯開。
“你這孩子,怎麼能打人呢!”
陳耀宗直接揣起瞭墜子,對著徐麗華做瞭個鬼臉,跑瞭出去。
佟元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喊道:“你不能走,你把我的吊墜還給我!”
可陳耀宗動作飛快,一溜煙兒就跑出瞭胡同。
“哎!佟元,別跑這麼快,你小心點!”
徐麗華嘖嘖搖頭,“這什麼人吶,真是的。”
薑榆轉身進瞭屋,見徐麗華去找袁佳茵告狀瞭,便沒多管。
沒一會兒,佟元哭著回來喊救命,說是陳耀宗掉河裡去瞭。
大院的人急匆匆跑出去,薑榆原本也想跟著,被徐麗華攔住。
“你去也幫不上忙,還是在這兒等著吧。”
好在沒過多久,陳耀宗便被人抱回來瞭。
人沒事,就是受到瞭驚嚇,跟殺豬似的大喊大叫。
陳耀宗出瞭事,自然要通知他的父母。
袁佳茵滿腹心思,愁眉緊鎖。
過來第一天就出事,怕是佟方那大舅哥不會輕易放過。
果不其然,陳大夫妻倆來得很快。
他們到的時候,袁佳茵正和薑榆倒著苦水。
陳耀宗媽媽看見她,便怒氣沖沖大步走來,大手揚起朝著袁佳茵打下來。
薑榆瞳孔微縮,一隻手把袁佳茵往後扯,另一隻手用胳膊擋住瞭她的巴掌。
清脆的一巴掌打在薑榆手臂上,肉眼可見紅腫起來。
袁佳茵大怒,“錢小蘭,你幹什麼呢!”
錢小蘭沒碰到她,還覺得不甘心,想再打一耳光。
隻是這一次,手還沒抬起來,就被薑榆抬腳踹中瞭肚子。
這一招是學賀庭嶽的,出其不意,很有用。
錢小蘭挨瞭一腳,腸子都要移瞭位,滿臉苦色捂著肚子蹲瞭下來。
“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在我們傢屬院打人,我給你臉瞭?”
薑榆可不管她是誰,又是因為什麼,在她這裡動手就是不行。
見錢小蘭挨打,陳大坐不住瞭。
他塊頭大,但身上都是肥肉,外強中幹。
他還沒走進南房,就被佟方給攔下。
“大哥,先進來看看耀宗吧。”
陳大要是敢碰薑榆,賀庭嶽能卸瞭他。
“佟方你放開我!你沒看見你嫂子被人欺負瞭,看老子不削她!”
佟方勾著他的脖子往屋裡帶,“女人傢的事兒,你操心什麼呀,還是進來再說。”
錢小蘭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見陳大卻沒瞭身影,心裡咒罵一聲。
回頭再看薑榆,她哪裡還敢橫。
“你們給我等著!”
袁佳茵捏捏眉心,“你說這都什麼人吶!”
薑榆道:“你還是先回傢,解決陳耀宗的事兒吧,還有你的觀音吊墜,是不是被陳耀宗拿走瞭?”
袁佳茵無所謂地擺擺手,“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拿走就拿走吧,我隻想把他們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