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父怒聲道:“我女兒生前遭遇過不公的對待,難道死後還不配得到一個交代嗎!”
范達喜扶著自傢老娘,一口咬死:“媽,就讓公安查,反正與我們無關!”
餘蘭是自殺的,本就和他沒關系。
他就算有責任,頂多就是道德譴責,別人能對他怎麼樣?
不多時,公安過來瞭。
在此之前,他們其實已經來過。
這回再過來,是為著餘傢人和范達喜打架一事。
傢屬院有人怕事情鬧大,直接喊瞭公安過來。
餘母一見他們,便要他們為餘蘭討回公道。
公安卻為難道:“已經確認餘蘭同志是自盡,與他人無關。兩位老同志,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這不是你們鬧事的理由。”
餘母啜泣道:“我知道餘蘭是自盡的,但她會想不開,總有個前因後果,你們是公安,總有義務查清事情真相,給我們一個交代。”
公安解釋道:“昨晚餘蘭同志和范達喜同志有過爭執,我們也已經查明,是為著范達喜同志請瞭盧香來傢裡吃年夜飯。”
薑榆問道:“那她臉上的傷怎麼來的?”
公安看瞭過去,“這位是……”
不多時,外面傳來一道聲音:“小路,這兩位是國棉廠的領導。”
而後,林城暉從外面走瞭進來。
薑榆詫異道:“暉子,你怎麼來瞭?”
林城暉道:“嶽哥讓人過來喊我。”
賀庭嶽神色淡淡,“我知道你要查,幹脆把暉子喊過來,方便一些。”
不然事情便如現在這般,叫范達喜全然撇清責任。
他和薑榆一樣,並不相信餘蘭的死和范達喜沒有關系。
林城暉道:“我帶來瞭局裡的法醫,如果餘蘭傢屬同意的話,叫她看看吧。”
餘父立馬道:“我們同意!”
范達喜卻一口拒絕:“我是她的丈夫,我不同意!餘蘭已經過世,我們不應該再讓人打擾她的清凈,我拒絕驗屍!”
林城暉道:“隻是簡單看看,判定傷口由來,不需要解剖,沒你說的這麼嚴重。”
范達喜仍舊堅持:“反正我不準,餘蘭的死因已經查明,應該及早讓她入土為安。”
餘大嫂狠狠呸瞭聲,“我看你就是心虛!你不敢讓法醫看,你怕自己做過的惡事敗露!”
范達喜怒吼:“餘蘭是自殺的,我沒做虧心事,為何要心虛!”
他不心虛,他雖然對餘蘭動瞭手,可誰看見瞭?
范達喜一遍又一遍在心裡催眠自己。
隻恨餘傢人來得太及時,不然他早把餘蘭葬瞭。
有餘傢父母在,范達喜的意見自然得靠後。
法醫為餘蘭驗屍,得出的結論無異,她確實是自盡。
但她臉上的那些傷,卻不是摔的。
“除瞭臉上,她身上還有一些傷口,有些是針紮的,有些是掐傷。”
眾人心思各異,目光落在范達喜身上。
范老娘心虛地直往後躲,不敢抬頭。
范達喜被人揭穿,也不心虛,坦然承認:“昨晚爭吵,我確實和她動瞭手,但這些不是致命傷,和她的死沒關系。”
反正他絕對不承認餘蘭的死和他有關。
薑榆冷道:“她身上針紮的那些傷口,又是怎麼回事?”
范達喜一口咬死:“我不知道。”
這時,大院的兩個孩子突然走瞭出來。
他們身後跟著一位女同志,輕聲開口:“也許我傢孩子知道是怎麼回事。”
范達喜瞥瞭她一眼,“佟襄,我傢的事,用不著你多事!”
佟襄是大院兒的寡婦,帶著一雙兒女討生活。
她生得俏,又有工作,在軋鋼廠也是吃香的。
隻是她一心帶著孩子,沒有想過二嫁。
聽見范達喜的話,她沒搭理,隻看著薑榆說:“我的孩子看到瞭一些事,讓他們說吧。”
她原先也想著,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但讓她繼續和范達喜這種人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她心中難安。
薑榆看著那一對孩子,微微俯身。
“你們看見什麼瞭,告訴公安叔叔好不好?”
他們本就聽瞭媽媽的話才走出來,自然乖乖說瞭。
“我看見阿婆拿針紮餘蘭阿姨,還罵她。”
“我聽見范叔叔讓餘蘭阿姨去曹叔叔傢,讓她去陪曹叔叔。”
“餘蘭阿姨不願意,范叔叔就罵她,說她本來就不幹凈,以前還生過孩子,去陪曹叔叔是給她面子。”
“曹叔叔我見過的,為什麼要讓餘蘭阿姨陪他?”
“你真笨,范叔叔想升職唄,劉爺爺說他這是賣媳婦兒呢。”
“可是餘蘭阿姨不願意,范叔叔就打她瞭。”
“……”
兩個孩子用純真無邪的語氣,說出瞭令人膽寒的話。
范達喜看著老實,卻沒想到內裡卻這麼狠,連媳婦兒都能賣。
餘父氣得發抖,再也控制不住,抓著范達喜狠狠砸瞭幾拳。
“畜生!你這個畜生!”
餘母悲痛大喊:“我的女兒啊!我不該妥協的,我當初就不該答應這樁婚事!”
薑榆靠在賀庭嶽懷中,難受得閉上眼。
“她為什麼不來找我,我和她說過的,我會給她撐腰,她為什麼不來找我。”
范達喜惶恐萬分,無論餘父怎麼打,他都是那一句話。
“我沒殺她!我沒殺她!”
無論他做過什麼,餘蘭的死都和他沒有關系。
佟襄冷冷看著他,“你是沒殺她,但你比殺瞭她還可惡。昨天夜裡,你明明起來瞭,你也出門瞭,難道你會沒看到吊在門梁上的餘蘭嗎?”
她聽得很清楚,那聲音就是范達喜的。
夜裡出去上茅房的人不少,院子裡有什麼動靜,大傢都能註意到。
但范達喜回來得很快,好似隻是出瞭個門,立馬折返回傢。
如果今早沒有發現餘蘭的事,佟襄不會深想。
從發現餘蘭上吊的那一刻,佟襄便察覺到瞭不對勁。
“你看見瞭,但你沒喊人,裝作沒看見。范達喜,哪怕那是一個陌生人,你都不該如此冷漠。”
范達喜腦海中驀然浮現昨晚的那一幕。
佟襄沒說錯,他是瞧見瞭。
起初他不知道是誰,後來憑著衣服認出瞭。
正因為認出瞭,他收回瞭自己想救人的手。
餘蘭不識好歹,連一個小忙都不肯幫他。
隻要她陪那個男人一晚,隻需要一晚!
他能順利升級,漲工資,這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