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掏心

作者:岸易通易岸 字數:2146

三嘎子剛走到土坡中間,後面的石頭已經投過來瞭。

二鬼子心中充滿瞭憤怒,心裡想,這個人是不是沖著我傢閨女來的呢?

如果是為瞭和自傢的姑娘談對象,那他為什麼不選擇白天,而要選擇這麼黑的夜晚呢?

如果是和自傢姑娘談對象,至於在這個時候出現嗎?白天這麼多時間,什麼時候都是可以談的呀。

這個冬月又沒什麼事可做,都是閑人,有必要選擇夜晚來冒這個風險嗎?誰不知道我二鬼子的厲害呀,來我這裡搗亂真是吃瞭豹子膽瞭!

二鬼子轉念又一想,也許是來偷東西的。

傢裡秋天收獲不小,外面還有體肥膘壯的棗紅馬,有懷上瞭小崽子的老母豬,還有一大群散養著的柴雞和大狼狗。

如果真是來偷盜的,他明知道傢門口有大狼狗看門,他又能偷走什麼呢?

奧,明白瞭,這大冬天的,不一定真正來偷牲口和老母豬,有可能來偷雞摸狗。

大狼狗他們不宜偷走,但是,摸上幾隻柴雞,幾個年輕人回去燉在鍋裡當下酒菜,夜晚喝幾杯,這道很有可能。

對,應該是偷雞的。看他向村裡急急忙忙逃跑的樣子,肯定是來偷雞的。

偷一隻雞,鬧這麼大的動靜,他不怕被人一塊圍堵嗎?這要是被抓到瞭,他可怎麼在村裡待呀。

不,也許還有什麼別的什麼原因。

但是,還能有什麼原因呢?

他從來沒有想過三嘎子回到他傢裡來。

原因很簡單,你把我閨女肚子搞大瞭,我都沒有找你小子算賬,你還敢來我傢胡鬧嗎?

二鬼子覺得自己的厲害村裡人都知道,年輕人偷隻雞,也不是什麼大不瞭的事,這大冬天的,還是早點休息好。

三嘎子躲在村東北的樹林裡,喘著粗氣歇息瞭一會兒,見後面沒有人跟上來,就向一個小山丘高地跑去。

他想,在這黑燈瞎火的夜間,隻有站得高,才能清楚四周的動靜。

要是在樹林裡,人傢走到瞭你背後,說不定你還啥都不知道哩。

坐在山丘上的三嘎子,本能的從衣兜裡摸出一支香煙來,夜間到處都是靜的,隻要有一點點動靜就會發現,抽煙的星火就更會暴露目標瞭,所以,還是最好不抽煙。

他把這隻煙捏在手指間,搓來搓去,搓來搓去,整支堅挺的煙身,被搓得像是被太陽曬過的黃瓜,蔫噠噠的抬不起頭來。

最終又把它放在手心裡,繼續搓來搓去,搓瞭一個稀巴爛。

這時他那焦慮不安的心情也好轉瞭許多。

忽然間,又一次想起來剛才在二鬼子西房聽到的聲音。

“剩下的這些毛線正好給芳春和菲春姐姐的小孩織毛衣。”

他的激情再次沸騰起來,熱血充滿瞭整個體腔,他感到渾身的躁動——回傢喝酒去,為瞭孩子——為瞭我的孩子——為瞭秦傢的血脈——為瞭我三嘎子的骨肉!

他站起來掃視瞭一下四周,見到處都是靜悄悄的,拔腿就向南邊的豬場跑去——他早已經忘卻瞭後面還有人跟蹤,他的心情完全凝結在孩子身上,完全凝結在為瞭孩子的祝福上。

當他路過他大伯秦有星的傢門時,他停下瞭腳步。

因為,他發現瞭前面的新情況。

那裡一個人影正搖搖晃晃的向他走來,看樣子是喝多瞭酒。

現在已經到瞭村裡,他並不想自己去做瞭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於是就上前和那人說話。

“哪位醉鬼啊?”

他的話音剛落,那人已經來到他面前。

他一看,是醉鬼張晨橋。

自己喝酒還正沒有一個伴呢?這不正好嗎?

“你,你,你老弟呀,怎麼啦?這黑夜裡就不認得我啦?”

三嘎子聽晨橋的回話,還有幾分清楚,並沒有大暈大醉,他幹脆就放瞭一個響炮,把晨橋拉到瞭自傢的豬場。

盡管到瞭冬月,貴友和貴良倆兄弟的豬場的煤爐子還沒有生火。

三嘎子貴友幹脆趁著晨橋的到來,讓他幫著打下手,開始往煤爐子裡面生火。

很快,屋子裡暖和起來。但是屋子的煙氣太大,又隻能掀開門簾,那樣肯定要冷的多。

三嘎子加瞭一些柴火,又加瞭一些煤塊,等煤塊燃起來,煤氣跑走瞭,才放下簾子關上門,準備一道簡單的酒菜。

他這裡平時就是他和弟弟居住,兩個光棍漢,都感到很無聊,晚上都愛在這裡喝上幾口,所以,簡單的酒菜,還是有的。

他打開瞭一個午餐肉罐頭,又在火爐上,吵瞭一個花生米和一個大白菜,又打開一瓶白酒。

“三匹馬呀,

五魁首,

四紅喜呀吧,

六六六”

他們二位開始喝起來。

酒喝至半醉,哥倆自然話就多起來。

最初喝酒的時候,三嘎子話少,晨橋話多——平時話很少,酒後話就多瞭,三杯酒過後,酒力一個勁兒向各個神經進軍,調動瞭神經系統的積極性,哥倆自然話就多瞭起來。

其實,三嘎子要比晨橋大四五歲,按照村裡的交往習慣,他應該和三嘎子的弟弟貴良,屬於一個年齡段,他們平時在一塊相處的就不多,再加上這些年三嘎子一直在省城打工,所以,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少共同語言。

要說話多瞭,那完全是酒精的推力所致。

酒精的偉大就在於能夠把你不說話的嘴,用無形的工具撬開,然後,把你的五臟六腑都掏出來給人看。

這個晨橋就屬於這類人物。

“貴友兄,來我們哥倆相聚不多,今晚一醉方休!”

晨橋這人非常重情重義,誰請他喝酒,肯定不會跟你鬧別扭。

“來,我這些年在傢裡少,咱哥倆今晚把過去幾年的酒都補上去!”

三嘎子因為知道自己已經當瞭爹,那種興奮和幸福都洋溢在臉上,心情也非常舒暢,喝起酒來自然就非常爽快。

那一個個裝滿一倆多的黑釉高腳杯酒,看起來就嚇人,三杯酒過後,差不多已經有半斤瞭。

大腦的興奮,以至於兩個說話都爭先恐後的,也不再忌諱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瞭。

“兄弟不瞞你老兄說,郎姑娘真是一個好樣的!哈哈,我不給你說瞭,不給你說瞭!”

晨橋酒後吐真言,開始大大咧咧的信口開河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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