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一手捏著鼠標，不斷刷新著微博後臺，另一手拿著手機，靜靜等待電話接通。

武山快起身，先是看瞭眼緊閉房門的武彤臥室，然後回瞭自己房間，“小陳，有什麼事嗎？”

一個稱謂的變化，親疏立辯。

另一頭的陳光咧嘴一笑，不以為意，“武叔叔，很抱歉這麼晚還給你打電話。但有一件事情，我想最好還是提前與你溝通一下。”

武山心頭咯噔一聲，瞬間瞭然，“看來我之前和你說的話是白說瞭。”

陳光呵呵一聲，“也不算白說吧，武叔叔您的人生道理，從個人前程的角度上來說，當然沒錯。”

“你直接說但是後面的吧，你小子也和我賣起關子來瞭。”武山自己都覺得很奇怪，明明自己和陳光見面的次數就兩次，前後當面聊過的話加起來不到十句，可和這小子談電話時，總會下意識將他當成親切的晚輩來對待。

哪怕現在他已經擺明瞭，他不是個聽話的晚輩，自己竟也不是特別生氣。

雖然有這小子對武彤的救命之恩在前，但武山自己都不想承認，在他那個體制的范圍內混得越深越久，有時候還真挺羨慕陳光這種年少不知愁知味的性子。

無論是上次幫他撐腰收拾小人物王仁也罷，還是這次間接的給他拖到徐立正的對立面也罷，武山雖然稍許困擾，但還真不怎麼願意責怪他。

這小子身上莫不是有什麼魔力吧，我女兒也喜歡他，我自己也不討厭他。

從不迷信的武山，竟也難得的迷信瞭起來。

“好吧，明天或者後天我會去王仁的病房，無論如何，我得讓徐立正改變主意，我不能看著老師和同學被我牽連。”陳光深吸一口氣，如此說道。

“你知道徐立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不追究你的吧。如果你這樣做，會讓我很為難。”武山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平靜。

電話另一頭的陳光嗯瞭一聲，“所以今晚我才提前與武叔叔你溝通一下，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可以和徐立正提前說清楚，把幹系撇清瞭，我不是很懂你們那個層次的事情。但你知道的，我不想讓你難做，哪怕直接換成我被開除。別動我老師和其他同學也好。”

“看來不管我說什麼都不能讓你改變主意瞭，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有什麼依仗能讓徐立正屈服。”

武山略顯好奇的問道。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輿論。”

“輿論？這的確是個好東西，但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左右的，恐怕對他並沒有什麼威懾力。”武山倒開始指點起陳光來瞭。

“那就不勞武叔叔你費心瞭，總之我先試試看吧，不行的話，我再想別的辦法。”

“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勸不動你。那我就先祝你馬到功成吧。不過，你還年輕，聽我一句，別走極端。至於這事可能對我的影響，你也不用刻意在乎，反正都事已至此瞭。另外，我既然都已經保過你瞭，當然不會出爾反爾，這可不光是你的原因，我要是太軟弱。也平白讓徐立正看輕瞭不是？”武山又想起陳光的真實本領來，雖然不知道當初他是怎樣做到的，但的確是他用一己之力將世九一行實力強橫的悍匪盡數格殺。

這樣的人物，等若一枚大當量的定時炸彈。如果真把他逼上絕路，恐怕造成的後果將會極其嚴重。

武山在說這話的時候，看瞭眼武彤臥室的方向，他是真不想將來有哪一天得親自下命令逮捕陳光。

陳光嗯瞭一聲，便掛瞭電話，仰躺在椅子上。沉思著。

陳光也不知道武山會作何舉動，他內心深處是不希望武山再去與徐立正溝通的，但這想法似乎又過於自私瞭點。

他不禁暗想，或許武山說的是對的，或許自己真不用這麼著急。

但退縮就能有用嗎？

隱忍就能活得更幸福？

不見得。

當初傢裡火鍋店出事，老爹就是這樣隱忍的，可等待全傢人的結果卻是法院草率的判決，抗下所有的責任來，一朝回到解放前，現在還背著幾百萬的賠償債務。

哪怕任性也罷，這次我必須按照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去做。

天真也罷，愚昧也罷，瘋狂也罷，都好。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忍過瞭這一次的王仁和徐立正，下一次又會有個趙仁和錢立正，自己就得像個烏龜一樣把自己縮在殼裡，畏畏縮縮的活一輩子，那有個毛意思啊！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陳光接到武彤的電話，說是已經到瞭他樓下等著瞭。

武彤臉上滿是歉意的表情，“也不知道局裡怎麼搞的，突然給派瞭個緊急任務，我得馬上到外省去抓……呃，這是機密任務，差點說漏嘴瞭。”

陳光心中瞭然，臉上卻沒露出任何破綻來，“沒事，公務要緊，耽擱不得，你先去忙公務，這幾天我先一個人跑著，等你回來再一起忙乎，不差這幾天時間。”

武彤嗯瞭一聲，就拿過車鑰匙急匆匆的走瞭。

看著她的背影，陳光心想，武山終究還是做瞭些事，把武彤支開是正確的決定。

隻怕在王仁和徐立正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前，她是甭想回來瞭。

唉，如果因此動搖瞭韓老頭和郭明的決心，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當然對此陳光早有所料，甚至可以說是他自己故意要將武彤支開。

在意識到武山並不怎麼支持這事後，他就這般決定瞭，他可不想給武山留下印象，好似自己是故意要將武彤給綁進這事裡來的一樣。

陳光並不想利用武彤，以前那般決定是欠考慮瞭，自己一個人出面，還能給武山和徐立正兩人中間留下些緩和的空間，真把武彤拉扯瞭進來，隻怕真要逼得那兩人鬥個你死我活。

無論最終結局怎樣，武山必定會無比困擾。

陳光不想狹恩圖報，平白讓自己顯得下作。

武彤走瞭也沒所謂，郭明那邊最關鍵的兩節視頻昨晚已經瞭過來，再加上丁露藏在盒子裡的東西，或許已經夠瞭。

獨自開出寫作輝騰，讀作帕薩特的“豪車”進瞭城，陳光先給王清打瞭個電話，麻煩他找幾個人和自己跑一趟。

陳光的盤算很簡單，用常規的正經的法子，想讓那些搞實驗設備銷售的公司把行賄的證據交出來，壓根就是癡人說夢。

至於把公司買下來？

也就是說說而已，真買瞭別人一樣不會留下把柄來。

所以得用點野路子，上次聽鐘柏說過，王清傢裡很有些能耐，有資源不用，那不是蠢？

結果王清親自來瞭，還帶著好些個一看就是道上大人物的大哥。

雙方見瞭面，王清挨個挨個一介紹，也沒把這些人吹得多麼牛逼，但總之都是走到哪裡，黑白兩道都得給三分薄面的那種。

陳光倒給弄得挺不好意思，王清打瞭個哈哈，隻說這些叔叔伯伯聽到自己有事情需要他們去撐場面，他們都不好意思派下面的人來，索性親自出馬瞭。

撐場面最要緊無非是個面子，反正大傢夥閑著也是閑著，老傢夥的面子當然最管用。

於是陳光和王清就帶著這個五京市裡十年不曾一見的豪華面子陣容在城裡轉悠瞭一整天，一口氣跑瞭八傢公司。

豪華面子隊伍果然好用，一整天下來，陳光沒花費多少功夫，支票復印件或者原件、轉賬記錄、通話錄音，這些東西都弄瞭個齊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