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魯斯南看起來很有高人氣度,但他其實很享受這種被人膜拜的感覺,不然他又何必六十來歲的高齡瞭,還時不時跑自傢咖啡廳裡演奏呢。天籟小說
佈魯斯南微微將雙手抬起,給臺下做瞭個安靜的手勢,旋即咖啡廳裡原本沸騰的人群迅安分下來,並變得鴉雀無聲。
隨後他輕輕一抽圓凳,坐在瞭白色鋼琴前方。
莊重肅穆的氣氛在咖啡廳裡油然而生,短暫的寧靜之後,佈魯斯南蒼老卻修長靈活的五指落在瞭琴鍵之上。
悠揚清脆且極具節奏感的鋼琴演奏聲頃刻間響徹在咖啡廳裡,端坐在咖啡廳中的所有人紛紛豎起瞭耳朵,全神貫註的聆聽著。
正如佈魯斯南自己所說,他今天演奏的是海上鋼琴師中的經典曲目,電影中爵士樂的創始人傑利所演奏的曲目,除此之外他還加入瞭一些自己的改編,讓整曲子顯得更加富有層次感。
一個個美妙的音符如同瀑佈般從他指尖跳躍出來,像極瞭活潑可愛的精靈,盤繞著咖啡廳的各個角落歡呼雀躍。
他的琴聲極度流暢,恰似剛剛被編織好的絲綢,水銀瀉地直落而下,砸在地上卻又彈將起來,更添幾分靈動。
佈魯斯南在傳統藍調的基礎之上所做的改編,讓他的鋼琴聲甚至比電影中的原聲更加動聽。
他在編曲上的藝術成就不輸海上鋼琴師的電影編曲埃尼奧*莫利康內,他在演奏上的成就卻又不輸電影原聲的演奏傢吉達*佈塔。
此時佈魯斯南這位將編曲與演奏兩種才華完美融於一身的真正大師在咖啡廳裡演奏出來的曲子,甚至在藝術成就上越瞭電影原本的配樂。
電影中所刻畫出來的傑利和19oo雖然或許稱得上當時那個時代最完美的鋼琴藝術傢,但電影本身的音樂卻依然隻是普通的現代配樂,並非那麼完美無缺。
埃尼奧和吉達或許享譽世界,但並非當之無愧的不可越。
要評價出音樂的好壞,或許比評選出奧斯卡更難。
某種意義上,全世界裡或許隻有陳光本人才知道,那種電影裡虛構出來的,不存在的,讓全世界的人都完全嘆服的完美音樂真正該是什麼模樣。
就像此時,當別人都沉醉其中的時候,隻有他卻不為所動,甚至為佈魯斯南的改編而感到厭惡。
他自己在杯中界裡接觸到的傑利的演奏與意大利國寶級女鋼琴傢吉達表達出來的效果的確有些區別,但卻完全不是佈魯斯南這種看似精妙,實則“愚蠢拙劣”的改編,而是真正的越人類極限的隻屬於神的完美。
好吧也可能是陳光自己見識過真正的完美該是什麼樣,所以對佈魯斯南的要求實在太高瞭,起碼在其他人的耳朵裡聽起來,佈魯斯南做得很棒。
終於,等到佈魯斯南一曲演奏結束,咖啡廳裡在短暫的寧靜之後頓時掌聲如雷。
這老頭兒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對著舞臺下方鞠瞭一躬,然後說道:“琴譜就在鋼琴前的蘋果電腦上,你們誰有興趣上來演奏一下嗎?當然,如果你會電影中的原版也行,都沒有關系,但千萬不能演奏老爸快回來啊!我可不敢自比成傑利莫頓先生,你們也不能把自己比作19oo吧?咱們這隻是一個簡單的主題演奏而已。”
佈魯斯南話音一落,咖啡廳裡的人群中就有好些個躍躍欲試。
十分專業的鋼琴演奏者很想上去用密西西比的珍珠嘗試一下佈魯斯南改編後的藍調,也有以前曾刻意練習過電影配樂的人想在眾人面前大出風頭。
可盡管如此,並沒有人第一時間站起來直奔舞臺。
這看似是一個很隨意的私人場合,但卻又因為這兒的名人太多,讓這場合的含金量憑空往上拔高瞭許多。
彈得好當然很棒,可一旦演砸瞭,丟人可就丟大瞭。
坐在陳光同一桌的五人樂隊的鍵盤手同樣是心動瞭的人其中之一,他對身邊的雞窩頭青年說道:“雖然我練得不是很熟練,但我真想上去試試。”
“那你就勇敢的上去啊!”
“這裡有很多前輩在呢,我先看看情況,再等三十秒還沒人上去的話,我就試試。”
那邊佈魯斯南似乎猜到瞭這個場面,心下略顯失望,說道:“其實今天原本我的朋友馬爾福*本特勒也會來的,原本我是打算直接邀請他演奏這曲子。”
佈魯斯南話音一落,咖啡廳裡頓時四處竊竊私語。
這位馬爾福*本特勒在歐美也是名人中的名人,近一二十年裡他為過一百部電影制作瞭配樂,本身的藝術成就不輸埃尼奧*莫利康內。
除瞭是一個音樂人之外,本特勒先生也是奧斯卡評委會中的常務委員,在奧斯卡最佳音樂獎的評選中,他的意見舉足輕重。
此時此刻,他正在距離咖啡廳不到半公裡的古堡別墅大樓裡。
“佈魯斯南先生,那麼為什麼本特勒先生沒有來呢?”
人群裡有人大聲問道。
陳光默默的翻著白眼,他有一種預感,自己要日常躺槍瞭。
果然,佈魯斯南嘆口氣,“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特殊原因,馬爾福臨時改變瞭他的行程,起碼在那個華夏人離開普林斯頓之前,他大約是不會從別墅樓裡出來瞭。”
咖啡廳裡頓時一陣群情激奮。
“該死的華夏人!”
“咱們不能讓他在美利堅的土地上撒野瞭!”
“雖然他的電影的確不錯,但他也不能這樣對待約什坦先生,他在羞辱我們!”
“我們應該聯合起來,要求外交官將他列入不受歡迎的人員名單,將他驅逐出境!”
“在驅逐出境之前,應該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他太囂張瞭!”
坐陳光面前的雞窩頭青年吼得也很大聲,“那個華夏人千萬別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把他屎都打出來!”
陳光默默的看著這小夥子,心想,講真,就你這熊樣,我一個能打一百個都不帶眨眼的。
咖啡廳裡鬧騰瞭好些分鐘才安分下來,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對華夏人陳光深惡痛絕,但很顯然大傢在佈魯斯南的地盤上都會認同他的傾向。
陳光晃眼一看,大約隻有艾爾瑪*沃森等寥寥數人沒有跟著起哄瞭。
唉,可惡的多納德你倒是裸奔瞭個爽快,可我這黑鍋背得也忒特麼沉瞭,都快成過街老鼠瞭!
佈魯斯南又招呼道,“好瞭好瞭,大傢安靜一些,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提瞭。雖然無法和馬爾福同臺演奏讓我很遺憾,但能更加完善海上鋼琴師中的琴曲,我也分外榮耀。其實這曲子並非我一人改編,而是由馬爾福和我聯手完成,大傢感謝他吧。”
帶著北美名流圈日常黑瞭一下華夏人陳光之後,佈魯斯南果斷又將別人的視線回歸到自己身上來,畢竟他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為瞭炫耀和享受成功的喜悅。
“感謝佈魯斯南先生與本特勒先生的貢獻!”
“兩位真不愧是當今世上最出色的音樂藝術傢之一!”
咖啡廳裡的人們也沒讓他失望,各種各樣肉麻的馬屁沖天而起。
唯有陳光藏在墨鏡後面的嘴角微微翹起,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井底之蛙,你這算個屁的完善,你這壓根就是糟蹋!
嘭!
“墨鏡男你什麼意思!你剛才那是什麼表情!你是看不起佈魯斯南先生嗎?”
正坐在陳光對面的鍵盤手回頭就看到陳光臉上與別人格格不入的冷笑,瞬間炸毛瞭。
從一開始他們幾個就看陳光不順眼,但一直忍著性子沒飆,現在陳光不給他們面子就算瞭,竟當眾瞧不起佈魯斯南,這小夥子不能忍。
你可以罵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偶像!
這鍵盤手喊的聲音太大,頓時咖啡廳裡無數目光就凝聚到瞭他本人和陳光身上。
原本陳光作為咖啡廳裡唯一的墨鏡男,比火星哥還愛墨鏡就顯得很特立獨行,這下可好,更是成瞭眾矢之的。
鍵盤手氣沖沖的看著陳光,心裡又是氣憤但又有些得意。
討厭的裝神秘的小子,你不是特別拽嗎?
你繼續拽啊!
我看你現在還怎麼拽!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根本就不懂音樂!
你才會露出這種笑容!
你剛剛就是在瞧不起人!
與陳光同桌的另外四個人也饒有興致的看著陳光,不一言。
他們可不會幫陳光解釋,他們的目的是就是想看著陳光出糗。
他們根本就不信在這種場合裡,這傢夥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敢像剛才那麼拽。
陳光默默的抬頭四處看瞭看,放眼望去全是頗為不善的目光,他再將腦袋轉向面前的始作俑者鍵盤手,從這傢夥看似憤怒的目光裡看到點得意。
陳光暗想,這孫賊肯定以為我要裝孫子,以為終於能讓我難堪瞭。
但是,很抱歉,我正愁著自己沒名沒分的不太方便直接上臺打臉呢。
你這是我想瞌睡瞭就給我送枕頭!
我謝謝你全傢瞭!
陳光緩緩站起身來,“你沒有看錯,小年輕,我的確看不順眼這個叫佈魯斯南的人口出狂言。”
“法克!揍他!”
“雪特!”
“碧池!”
陳光的話音一起,人群頓時炸毛瞭,幾個脾氣火爆的跳起來就要往前沖,反倒是和陳光同桌的五人樂隊表現得很克制。
他們驚呆瞭。
之前還以為這個墨鏡男隻是性格孤僻怪異,特麼現在才知道,這傢夥壓根就是神經病!
他都根本不知道怕,也不知道對別人最起碼的尊重!
就在這時候,陳光拉開身後的椅子,抬腿邁步往前走去。
在他行走的過程中,故意伸直雙手往前掏掏摸摸著,然後裝作一不小心的樣子給一根桌腿絆瞭下,險些栽地上去。
剛剛還很憤怒的人群迅冷靜下來。
噢,原來這是個盲人。
可憐的傢夥,難怪他一直不肯取下墨鏡。
五人樂隊的主唱,那個雞窩頭青年納悶極瞭,先前自己想抓他墨鏡時他的眼睛不挺好的嗎,反應不挺快的嗎,怎麼可能是盲人?
不對,難道他是用耳朵來聽風聲判斷出我手上的動作?
華夏電影裡的盲俠?
正在雞窩頭迷惘間,那邊陳光卻已經一路摸摸索索靠近瞭舞臺,然後扯過密西西比的珍珠前面的凳子,一屁股坐瞭下來。
他再回過頭來,墨鏡下的嘴裂開笑笑,露出滿口白牙,“剛才佈魯斯南先生說瞭,誰有興趣都可以上來演奏和他同一曲子。我本來不打算登臺的,可我覺得你們這盲目的崇拜實在太愚蠢與荒謬。那麼現在,我就告訴你們我為什麼覺得佈魯斯南口出狂言,我告訴你們什麼叫做真正的傑利莫頓的藍調爵士!”
陳光的話說完,也不等別人再講什麼,而是無視瞭鬧鬧嚷嚷的咖啡廳裡的所有聲音,在佈魯斯南憤怒且迷惘的目光下猛的轉過身去,雙手十指閃電般觸向琴鍵!
卑微的凡人們,你們永遠也不會明白,你們所看到的完美永遠都隻是凡人的完美!
真正的完美,隻在老夫的杯中界裡,那是用真正的神的力量創造出來的完美!
洗耳恭聽吧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