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性

作者:餘小水 字數:2436

林影拉開被子,發現老廠長的身體被人用繩子綁在瞭床上,老廠長渾身上下除瞭頭能動以外,其他的部位根本就不能動。

一股惡臭從被子裡噴湧而出,直熏得林影一陣難受。

林影忍著惡臭,將整個被子掀開。

突然,林影被眼前的一幕震驚。

老廠長的雙腿自膝蓋以下,居然隻剩下瞭白骨,而床單上,有著大量的黑色血跡。老廠長的雙腿傷口已經化膿腐爛,發出瞭陣陣惡臭。

林影趕緊割斷瞭老廠長身上的繩子,然後將老廠長扶瞭起來,在他的背後墊瞭一個枕頭。

“老廠長,這是怎麼瞭?”

老廠長動瞭動嘴唇,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林影趕緊摸出瞭小半瓶礦泉水,遞到瞭老廠長嘴邊。

老廠長喝瞭兩口,閉上眼休息瞭片刻,然後開口瞭:“孩子,給我……個……痛快吧!”

聽到老廠長的話,林影鼻子一酸:“老廠長,到底發生瞭什麼事?”

老廠長搖瞭搖頭,渾濁的老眼中流出瞭一行淚水:“給我……個……痛快吧。”

林影扶著老廠長,有些心酸地問道:“老廠長,到底發生瞭什麼?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還有,王茂林為什麼會變成那種半人半喪屍的鬼樣子?”

聽到王茂林的名字,老廠長的眼睛突然亮瞭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

老廠長垂下瞭頭,然後幾滴淚水從臉上滑落。

片刻之後,老廠長抬起瞭頭,對著林影道:“小夥子,你……有……吃的嗎?”

“有,有,有,我有八寶粥。”聽到老廠長的話,林影趕緊從兜裡掏出瞭八寶粥。

隨即,林影打開八寶粥,喂到瞭老廠長的嘴邊。

一罐八寶粥很快便吃完瞭。

老廠長吃瞭一罐八寶粥之後,整個人的精神似乎要好瞭一些。

老廠長歇息瞭片刻之後,斷斷續續地感謝道:“孩子,謝謝,謝謝你的……八寶粥,讓我……在……死之前……能做個飽死鬼……也不冤。”

林影看著老廠長說話如此費力,趕緊擺瞭擺手:“老廠長,您先別說話,您先歇息一下,養點精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聽到林影的話,老廠長苦笑一聲:“孩子,你就……別安慰我瞭,我自己是什麼情況,我自己清楚,我的時間不多瞭。”

老廠長很費力地說瞭一段話,然後閉上眼,休息瞭一陣,然後繼續道:“孩子,作為回報,我給你句衷告,別……別……吃……人……肉!”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林影整個人都驚呆瞭。

別……吃……人……肉!

看著老廠長消失的雙腿,再結合到老廠長剛才的這一句話,林影突然想到瞭一個非常可怕的事情。

“難道?”林影睜大雙眼,身體忍不住顫抖:“難道你的雙腿是被王茂林吃掉的!”

老廠長艱難地點瞭點頭,慘笑一聲:“對,我的雙腿就是被他吃掉的,不過,他也得到瞭報應,變成瞭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聽到這裡,林影的心裡翻起瞭驚濤駭浪,以前看電視和小說,對於吃人肉還沒什麼感覺,但這種事情真實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林影感覺自己的人生被顛覆瞭。

老廠長斷斷續續地向林影道出瞭末世來臨之後,他和王茂林之間的故事。

原來,末世來臨之時,整個二樓隻有老廠長和王茂林兩人,兩人中沒有人變成喪屍,於是幸運地躲過瞭一劫。

然後,兩人憑借著從各個辦公室裡搜刮出來的零食,艱難地撐過瞭五天的時間。

從第六天開始,兩人就沒有瞭食物。

樓下有十多隻喪屍,兩人也不敢下樓尋找食物,隻能躲在樓上挨著餓。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兩人都會餓死在樓上。

不過,讓老廠長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瞭。

在第六天的晚上,王茂林襲擊瞭他。

王茂林將老廠長打暈,然後綁在瞭床上,喪心病狂的王茂林當晚就砍下瞭老廠長的腿,烤著吃瞭。

王茂林在砍老廠長的腿的時候,給老廠長做過包紮,他想把老廠長當作長期糧食。但讓王茂林沒有想到的是,他吃瞭老廠長的肉之後,整個身體就發生瞭變化,變成瞭一半人類,一半喪屍的怪物。

老廠長能活到現在,全憑的一口氣。

“王茂林一進廠,我就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每天全心全意教他技術,積累經驗,處理事情,我本來打算將他培訓成我的接班人的。但最後,他卻吃瞭我的肉,說起來還真是可笑。”

老廠長的一番話,讓林影唏噓不已。

王茂林和林影是同時進入汽車廠實習的學生,王茂林是武大畢業的,在校的時候,他各科成績都很優秀,又做過學生會的會長,進廠時很受廠裡重視。

當時廠裡讓他跟著老廠長學習專業知識,就是想讓他做熱處理未來的領導。

王茂林在平時在人前,都表現出一副謙虛、熱情的樣子。

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他骨子裡,居然是如此的冷血。

老廠長熱情待他,他卻恩將仇報,在沒有食物的時候,在第一時間裡,就打暈瞭老廠長,然後吃瞭老廠長的肉,並且還打算將老廠長當作長期的糧食。

這種果斷,這種冷血,是大多數人都不具備的,更何況,王茂林還隻是個學生。

王茂林的瘋狂,也讓他受到瞭報應,那就是變成瞭半喪。

聽完老廠長的講訴,林影的心裡始終不能平靜。

末世,讓一個個虛偽的人撕破瞭臉皮,讓一個柔弱的大學生居然開始吃起瞭人肉,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人性的喪失,道德的淪喪,統統都是拜這該死的末世所賜。

這時,老廠長像是有點累瞭,雙眼開始黯淡下去,但他還是拉著林影的手,喃喃細語道:“孩子,我看出來,你是個好人,答應我,千萬別吃人肉,千萬別吃人肉……”

林影看著老廠長,點瞭點頭,道:“老廠長,請放心,我林影做人還是有自己的底線的,那種野獸行徑,我林影還做不出來。”

聽到林影的回答,老廠長滿意地點瞭點頭,然後腦袋偏瞭偏,就慢慢地閉上瞭眼。

看到老廠長的動作,林影搖瞭搖他的肩膀,呼喚瞭兩聲:“老廠長,老廠長。“

結果,老廠長的身子往旁邊一歪,就倒瞭下去。

林影的臉色變瞭變,然後試瞭下老廠長的脈搏,發現已經停止瞭。

老廠長死瞭。

看著死掉的老廠長,林影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自從末世來臨之後,林影見到瞭太多的死亡,但從來還沒有一個人的死,讓林影如此的不舒服。

也許,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是來自於對王茂林的恨意,也有可能是來自於對老廠長的憐憫。

林影離開瞭內間下到瞭一樓,然後抗瞭幾袋熱處理用的鹽上來,將老廠長埋瞭起來。

中國人講究的是入土為安,林影沒辦法將老廠長埋到外面,隻有將就一下,用鹽把他埋瞭。

處理完老廠長的屍體之後,林影就離開熱處理車間,準備去食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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