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瞭,傾盆大雨沖刷著金馬門外殘存的最後一絲血氣。
無數的金吾衛士兵們在城中不斷地穿梭,這長安城中的城狐社鼠算是徹底的遭瞭殃。
“大王,我們現在不回去嗎?”
漫天大雨之中,劇孟小聲的問道。
這座別院的地勢極高,站在長長的回廊之上,已經能夠看到小半個長安城瞭。
看著面前那座在雨水中若隱若現的長安城,劉登幽幽的問道:“你說,這皇帝的位置就真的這麼好嗎?”
“這......”
劇孟一陣的沉默,這個問題那裡是他能回答的。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那就別說瞭.......”
劉登的眼神有些迷離,似乎是在看著遠方......
“今天這場大雨過後,恐怕這長安城又要喋血瞭,隻是不知道,那些冤魂們到最後,知道他們自己是為何而死嗎?”
劉登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瞭......
“你這小子,出門怎麼連一壇子酒都不帶?”
就在這個時候,張十三如同是鬼魅一般,從劉登的馬車裡直接走瞭出來。
手裡拿著的,正是長公主給劉登放在馬車裡的幾樣點心。
“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躲的遠遠的嗎?”
劉登的語氣有些傷感。
袁盎是他給弄來的,沒想到就是疏忽瞭這麼一會,居然直接害他丟瞭性命。
“還不是為瞭你小子,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肯定是贏定瞭?”
張十三一邊說話,一邊從腰間剪下瞭碧玉葫蘆,大大的灌瞭口酒之後,這才說道。
“現在這個時候,他們還能翻盤嗎?”
雖然說這個楚王的確是有點手段,就是劉登也沒想到他們的膽子居然這麼大。
但是現在看來,沒有瞭梁王之後,至少他們在這長安城裡應該是掀不起什麼風浪吧。
“你是不是忘瞭點什麼事情?”
張十三不屑的白瞭劉登一眼,然後自顧自的再次灌瞭一口酒。
“忘瞭什麼事情?”
聽他這麼一說,劉登的腦海之中開始快速的盤算瞭起來。
可是想來想去,他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還有什麼機會能夠讓他們翻盤。
“你可別忘瞭,栗賁現在可是治粟內史,他的妹妹現在可是後宮裡實際上的半個後宮之主,他的外甥更是當今的太子!”
張十三冷哼瞭一聲這才說道。
“可是那又如何呢?就算他身為治粟內史,就算他們在這長安城裡,還能有個幾百名死士,有金吾衛和建章軍在,難不成他們還能掀起什麼風浪嗎?”
建章軍自然不需要考慮,畢竟每個加入建章軍的士兵,一個個對於身份的審核極為嚴格。
而且,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出身名門,無論是人品還是他們的忠誠都不需要擔心的。
至於金吾衛,王煥之當這個植筋舞這麼多年瞭,難不成他連自己的手下都約束不住嗎?
“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就算是太後想廢太子,那也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吧,若是在這之前出瞭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不可能,皇宮內外都有金吾衛的人守護,而且,而且……”
劉登說到這裡的時候,腦門上已經滿是冷汗瞭。
“你可別忘瞭,栗傢兄妹這兩年來可撈瞭不少的好處,他們要是下瞭大本錢,買通幾個金吾衛瞭校尉,送幾個刺客入宮……沒有瞭劉彘,這皇位傳給誰……”
張十三的話說完之後,劉登已經汗如雨下瞭,他這下子才算是明白自己到底疏忽瞭什麼事情。
“劇大俠,這是我的令牌,我請你即刻趕赴皇宮,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把膠東王保護好!”
想通瞭這些事情之後,劉登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不禮節瞭,直接從自己的衣袖裡摸出一塊令牌,然後順手就遞給瞭劇孟。
從到瞭長安城開始,他就把所有的註意力全部都放在瞭梁王和栗傢兄妹的身上,反而是把劉彘這個這麼重要的人給忽略瞭。
雖然說他是在皇宮之中,而且,身邊也時刻會有人保護。
但是,如果想對他動手的人變成瞭栗傢兄妹和楚王的話,那他身邊那些人恐怕根本保不住他!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那些人根本已經馬上功敗垂成瞭。
如果他們想拼個魚死網破的話,那最好的選擇不就是劉彘嗎?
有他在皇帝沒辦法,隻能選擇廢瞭劉榮。
可要是沒瞭他的話,劉榮的優勢可就太大瞭。
立嫡立長,這件事情對於大漢朝後世的皇位傳承來說,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
看著劇孟遠去的背影,劉登的心裡充滿瞭忐忑。
自從大漢朝開國以來,基本上每一代的皇位傳承都伴隨著無盡的刀光劍影。
自己早就該想到這一層的,可是一直到瞭現在這個時候,自己居然才意識到……
“放心吧,應該還來得及!”
看著劉登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張十三再次灌瞭一口酒,然後順手把自己的酒葫蘆遞給瞭劉登。
“都這個時候瞭,我還有能心情喝酒嗎……”
劉登一陣的苦笑。
“你小子到底在慌什麼?你能做的事情現在都已經做瞭,無論他現在到底經歷著什麼,你都一點都幫不上忙,現在這個時候,就看老天爺怎麼選瞭。”
“順便,你也得看一看劉彘有沒有那個皇帝的命!這淒風楚雨的,不喝口酒暖暖身子那可真有點對不起自己呀……”
張十三一邊說話,一邊背負著雙手,再次登上瞭劉登的馬車。
“劉徹,我想這點風雨你還是經得起的吧……”
長長的吐出瞭一口濁氣之後,劉登迅速的再次冷靜下來。
就像張十三說的,無論劉徹現在到底在經歷著什麼,自己根本幫不上忙,現在這個時候他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
梁王進宮之後,這皇城裡面的事情他反而不便摻和瞭。
皇帝若是有心想要讓他坐鎮長安城,接下來應該就會有聖旨傳下來瞭。
現在這時候,他隻需要靜靜的等待,等待著上天,對整個大漢朝命運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