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冥夜驚魂

作者:黑桃八 字數:3012

我將頭頂的風扇開足馬力,和賀老幺的兒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抽著煙。

他有些木訥,不善言辭,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不知道是嚇的,還是賀老幺突然發瘋讓他焦慮的。

期間我又給黃毛打瞭一個電話,一如之前,有響鈴卻沒人接。

我不禁有些悶氣,關鍵時刻總是聯系不上人,搞什麼東西?

時間一點點推移,夜漸漸的深瞭,山區的晚上和白天溫差比較大,夜涼如水,呼呼的風扇吹在身上,讓我起瞭一層的雞皮疙瘩。

這時候,賀老幺的兒子站瞭起來說尿急,去趟衛生間,讓我幫忙看著點他爹。

我看瞭一下時間,八點半,本能有些不願意讓他出去,但又不好阻攔,便讓他快去快回。

他應下說馬上就回來,可這個“馬上”,就是足足二十多分鐘不見人影。

我警覺起來,撒泡尿頂多三分鐘,根本要不瞭那麼久。樓道裡一片漆黑,我又不敢出去找,於是索性把門關死,賀老幺的兒子弄不好是被我的話嚇跑瞭。

最近鄉裡人心惶惶,賀老幺大白天大吼大叫說鬼回來瞭,難免嚇到他,他的臉色剛才就不對。

房間裡頓時就剩我和賀老幺,他躺在病床上呼吸低不可聞,像死人。

時間緩緩跨過九點,夜越來越深。

一天的十二個時辰當中,有三陰三陽的說法,亥子醜為三陰,巳午未為三陽。

晚上九點至十一點為亥,十一點至凌晨一點為子,一點到三點為醜。這三個時辰是天地間最陰的時段,如果要出事,百分之九十都出在這三個時辰。特別是子時,又稱午夜。

而三陽則正好對調,是白天的九點到下午三點,早上日上三竿到下午三點太陽西斜,太陽正當空,陽氣自然最重。

一過九點就是亥時,陰氣會快速變濃,我心立刻提瞭起來,手裡抓著桃核不停的張望前後門窗,都攥出汗來瞭。

外面死一般寂靜,聽不到狗吠,也聽不到夏日的蟲鳴,整個金盆鄉似乎與聲音隔絕瞭,隻能聽見風扇呼呼的響聲,夾雜著我略微顫抖的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病房越來越冷,就好像進入瞭冷庫一樣,為瞭緩解緊張,我抽出一根煙點著,狠狠的吸瞭一口,可還沒來得及呼出來,就感覺背後有動靜。

我閃電般回頭,隻見賀老幺挺挺的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著我。

“媽呀!”我嚇的手一抖煙都甩瞭,整個人貼在墻上渾身汗毛炸立。

這眼神太嚇人瞭,上次被馮德亮這麼弄,自己都快嚇出神經病來瞭。

就這麼對視瞭三五秒鐘,賀老幺緩緩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看瞭看窗外,而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驚恐道:“它來瞭,它來瞭!”

我本來就哆嗦,一聽他的話更是嚇的骨頭縫裡面嗖嗖的直往外冒冷氣。更糟糕的是賀老幺說著話,整個人再次陷入夢魘之中,一卷床單鉆到瞭床底下,懾懾發抖,成瞭“鴕鳥”。

於此同時,病房裡的電燈開始劇烈閃爍起來,門外響起瞭敲門聲。

“咚咚咚!”

“咚咚咚!”

“…;…;”

敲門聲非常規律、整齊,就像是機械在敲打一樣。

“誰?”我問瞭一句,聲音發顫。

沒有人回答,敲門聲依舊。

“咚咚咚!”

聲音落我耳朵裡,就好像敲打在心口一樣,心臟急速跳動快要破裂瞭。

之後足足好幾分鐘,敲門聲都是一致,聲音、頻率,分毫不差。

我緊張的冷汗嘩啦啦直流,整個人快要崩潰瞭,腦袋裡面的弦緊繃的好像要斷瞭一樣。

直覺告訴我,敲門的不是人!

又過瞭十來分鐘,我終於受不瞭,大吼一聲:“我不管你是誰,有種現身,沒種就給老子滾!”

極度壓抑和驚恐之下,我的聲音竟出乎意料的大,震得病房的玻璃錚錚作響。也不知道是不是聲勢起瞭作用,敲門聲戛然而止,外面恢復瞭死寂。

我咽瞭口唾沫,發覺喉嚨幹涉得發苦,一擦腦門上面全是冷汗。

又過瞭一會兒,外面還是沒動靜,我回頭看瞭一眼賀老幺,他縮在床底下依舊在發抖。

想瞭想,我鼓起勇氣一步步朝窗戶邊挪過去,想看看門外到底什麼情況。萬一那個東西進不來離開瞭,自己可不能緊張一夜,否則第二天就成神經病瞭。

但我也不敢靠太近,踩上最靠邊的一張病床,居高臨下的去瞄。

就在這時,忽然“嘭”的一聲!

一張慘白到沒有絲毫血色的臉毫無征兆的貼在玻璃上,瞪圓的一雙驚恐的眼睛盯著我。

“媽呀!”我本來就高度緊張,嚇的一個趔趄摔到病床上,直接滾到瞭床下。

這時我才看清楚,是賀老幺的兒子,他滿臉驚恐、扭曲,仿佛經歷瞭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救我!”賀老幺驚恐的尖叫。

“靠!”我頓時方寸大亂,完全不知所措,開還是不開?

外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看賀老幺兒子的模樣,肯定是受到瞭非常大的驚嚇,但如果不開,恐怕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害。

“開門,快放我進去,放我進去…;…;”

窗外賀老幺的兒子眼淚鼻涕齊流,死死的貼著玻璃,向我驚恐的苦苦哀求。

我頓時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罪惡感,一咬牙一跺腳爬起來沖向房門。

他現在沒事那就得當機立斷,晚瞭就什麼都來不及瞭。

三步並作兩步,我沖到門後將門栓拉開,門外一股非常大的力推門,我冷不丁被撞瞭一下,腳下一個趔趄後退一步。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一條手臂伸瞭進來,焦黑焦黑的,到處抓摸。

我瞪圓瞭眼睛!賀老幺兒子的手怎麼變成這樣瞭?

我本能的發懵,就這一愣神的功夫,衣服被這條手拽住瞭。

就在這要命的關頭,“嘭”的一聲,一條腿忽然狠狠的踹在門上,大門猛的一夾,將這條焦黑的手臂夾在門縫。

我扭頭一看,大驚,是賀老幺!

他看瞭我一眼,驚恐的叫道:“外面不是我兒子!!”

我倒抽一口冷氣,這是也反應過來瞭,是障眼法,外面的東西在騙我開門!

“你大爺的!”我有多大勁使多大力頂瞭回去,和賀老幺一起死死的將門撐住。

“吼!”

“嘭!嘭!嘭!”

緊接著,門外傳來野獸般的嘶吼,隨後便是大力撞門,抓著我的那條手臂更是如同鐵鉗一般,一寸寸抓我的衣服,想扣住我的肉。

我這才看清瞭這條手臂,焦黑一片,甚至很多地方都能看見骨頭,明顯是被燒的的,指甲尖銳,像爪子一樣,用力的時候手臂上的焦灰還在簌簌的往下落。

馮德亮!

它又從棺材裡面爬出來瞭!

我使命的往後面縮,可衣服一時間根本扯不破,屍爪一寸寸沿著我的衣服抓向我。

“救命,救命啊!”這回輪到我喊救命瞭,嚇的魂不附體。

“砸,快砸它!”情急之下,賀老幺沖我大叫。

一聲號令讓我如同抓到瞭救命稻草,想也沒想就用力將手裡攥著的火桃核從門縫砸出去。

“啵!”

隻聽一聲如同鞭炮炸開的聲音,伴隨一聲痛苦的嘶吼,抓我的屍爪一下就松開瞭,往外抽。

趁此機會,我和賀老幺奮力將門“嘭”的一聲關上,拴上門栓,然後蹬蹬瞪的往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我又才發現,門後的紅線桃核在冒白煙,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點著瞭一樣。門邊,一節被夾斷的焦手指滾瞭兩滾,停住瞭。

我劇烈喘息著,兩腿發軟渾身打顫,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裡面蹦出來瞭。

太兇險瞭!

差一點就中招瞭,外面的東西進不來,於是騙自己開門,之前自己的狀態明顯不對勁,竟然“克服”瞭恐懼去開門,想想都後怕!

我盯著房門,生怕再有什麼變故,如果門扛不住就得拼命。但之後外面卻沒瞭動靜,紅線桃核的白煙也漸漸散去。

一分鐘…;…;十分鐘…;…;一刻鐘後,依舊如此。

“走瞭?”

我咽瞭口唾沫,扭頭看瞭賀老幺一眼,隻見他靠在墻根下抱著頭,渾身懾懾發抖,嘴裡不斷的細細碎的念著:“沒有人能逃出去,這是命,這是命…;…;”

我不知道他話裡到底代表什麼意思,心卻不斷的下沉,事情越來越兇險瞭。賀老幺肯定知道些什麼很恐怖的東西,否則不至於嚇成這個樣子。

於是我試著問他,那個“它”指的到底是什麼?是人是鬼,還是屍體,亦或者別的什麼邪祟。

但賀老幺根本不理會我,甚至都不一定聽見瞭我說話,目光呆滯,陷入無邊夢魘中,不停的碎碎念。和之前踹門的勇力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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