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的人都看向瞭瘦子。
瘦子面色凝重,聽電話那頭的人講瞭很久,才說道:“我知道瞭。行。先掛瞭。”他轉頭看向我,眼神復雜。
“是誰?”我心中隱隱有瞭答案。
“馬一兵打來的電話,戲劇學院又有人被殺瞭。”瘦子嘆氣,“這次是被抓到現行。一個男生因為女朋友要分手,勒死瞭她。”
“勒死?”陳曉丘問道。
“對。用的是女朋友的絲巾。”
這聽起來像是一時沖動,激情殺人,和張珊玫的案件完全不同。
“馬一兵想請我們去戲劇學院?”我問道。
瘦子點頭。
“那我們下班就過去看看吧。”郭玉潔沒有什麼猶豫。
“你們不用去瞭,我自己去看看就行瞭。”我一口拒絕。
這次的事情恐怕不簡單,我不想要將他們拖下水。
瘦子不滿地問道:“奇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隻是巧合,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的。”我找瞭個好理由,郭玉潔立馬就接受瞭,瘦子和胖子都不答應,郭玉潔就又猶豫起來。
“別鬧瞭。我們又不是偵探,也不是青葉的人,管那麼多閑事做什麼?”我苦口婆心。
“那你還去?”郭玉潔斜睨著我。
“人傢馬一兵求過來,我就去安安他的心。我看那小子被和服的事情嚇過頭瞭,現在看什麼都像是鬼。”
郭玉潔無從反駁。
下班之後,瘦子和胖子還想要跟我一塊兒去,被我嚴詞拒絕瞭。
我給馬一兵打瞭電話,約瞭他在戲劇學院的校門口見。
馬一兵含胸駝背耷拉著腦袋,整個人都沒瞭精氣神,猶如驚弓之鳥。見到我,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樣,連忙上前幾步抓住瞭我的手。
我無語,好不容易甩開他的手,問道:“怎麼回事?難不成你小子又目睹瞭兇案?”
馬一兵搖頭,“沒有,沒看到,就聽人說的。”
“那你怎麼嚇成這樣?”我被張珊玫那樣夜夜驚嚇都沒這樣呢。這馬一兵未免太慫瞭。
“我沒辦法啊。你說說,剛吊死一個,現在又被勒死一個……我們學校這麼多年,自殺的都一隻手數得過來,以前可一件兇殺案都沒有過。”馬一兵沮喪地說道,“奇哥,你說是不是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啊?”
“我上次來沒發現。”我搖頭,讓馬一兵先帶我去看看那個兇案現場。
兇案現場在教學樓一處樓梯拐角,那個樓梯間已經被學校封鎖掉,有學生好奇遠遠瞄兩眼,也有人如馬一兵一樣膽小害怕,恨不得繞道走的。
我站在走廊上看瞭一眼,什麼都沒瞧出來。畢竟兇手的作案手法是勒死被害人,現場又空曠,沒有留下痕跡。
“兇手和被害人都是誰?”我詢問馬一兵這個案子的詳情。
馬一兵打聽過瞭,可知道的也不多,“兇手是我們學校的,他女朋友不是,是以前高中同學。”
“特地跑過來分手?”我覺得怪異。
馬一兵也覺得奇怪,“聽說之前就分手瞭,那個男的最近又開始騷擾她,然後約瞭談判什麼的。”
我又聽馬一兵八卦瞭一番,一起去瞭那個劇院。馬一兵到瞭地方就不敢進去瞭,要和莎士比亞聊天,仔細指點我怎麼從側門進去——沒演出的時候劇院正門不開。
我推開劇場的側門,就感覺到瞭一股陰氣,開瞭手機照明,對準瞭舞臺。
舞臺上是空的,光芒被我一路往上移動,照到瞭吊在半空的張珊玫。
張珊玫垂著頭,瞪著眼看著我,神情充滿瞭不甘和怨恨。
我背脊發涼,手一抖,手機跟著抖瞭抖。
張珊玫張瞭張嘴巴,動瞭動手指。那模樣和我的噩夢重合在一起。
我的心漸漸冷靜下來,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願?”
張珊玫努力地掙紮,可動作如此輕微,要不是我在夢中看得多瞭,都無法察覺。她的眼中淌出紅色的液體,好似血液,滴答滴答,砸在舞臺上。
我於心不忍,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放下她嗎?那樣做……我心中一凜,想到瞭薛韜。那隻惡鬼就喜歡欺騙活人,引誘他們死亡。莫非張珊玫也在欺騙我?
“嗬……他……”張珊玫從喉嚨裡擠出瞭一絲聲音,血淚流淌得更多瞭。
我腦中靈光一閃,手臂一移,照亮瞭觀眾席的正中位置。
紅色的座位上沒有人,可正中最好的那個位置放下瞭座墊,好似不久前那裡曾有人坐過。
我頭皮發麻,身上起瞭一層雞皮疙瘩,但還是鼓起勇氣走向瞭那個座位。座位周圍什麼線索都沒留下。我大著膽子摸瞭一下座墊,觸手冰涼刺骨,激得我連忙抽回手。我看向舞臺,這個位置視角絕佳,能將舞臺盡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吊在上空的張珊玫。而這個位置,也是我夢境中的視角。
張珊玫的視線移瞭過來,眼神中除瞭怨恨之外,還多瞭一絲恐懼。她忽然開始掙紮,如我夢境中那般聲嘶力竭地喊叫,抓撓著麻繩,十根手指的指甲全部掰斷。麻繩一層層斷開,張珊玫從半空中掉落,重重摔在舞臺上,眼耳口鼻都溢出瞭鮮血。她好像毫無痛覺,還很欣喜,從地上艱難爬瞭起來。她轉瞭個身面對我,我這才看清楚,她的脖子被摔斷,一截頸椎刺穿瞭皮膚,可她努力保持著腦袋的平衡,搖搖晃晃地向觀眾席走來。
嘭!
張珊玫摔下瞭一米多高的舞臺,又爬起,好像沒有智力的怪物,又像是撲火飛蛾,動作詭異而緩慢地爬過那一排排座位,終於來到瞭我面前。
她臉上滿是血,眼中是狂熱的光。那隻血手撫摸上我的臉,我沒感覺到血液該有的溫度,反倒是被凍得如墜冰窟。
“我演得好嗎?”張珊玫急切地問道,口中還吐出瞭大量的鮮血。
我咽瞭口唾沫,說出瞭夢中聽到的話:“完美。”
張珊玫好似小女孩一樣燦爛笑瞭起來,在手機的光照中緩緩消失瞭。
隨著張珊玫的消失,籠罩著劇院的寒氣也一掃而空。
我摸瞭下自己的半邊臉頰,那裡還是一片冰涼。垂頭看瞭眼座墊,我試探著又摸瞭一下,仍舊冷得如同一塊冰。我的心也熱乎不起來。
預知夢?過去場景的重現?
我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算什麼,可我這一回可以篤定,張珊玫的死不是謀殺,而是靈異事件。
那個被勒死的女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