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劍隻有一隻手的長度,整體是黃色,上面有紅色線條。黃色是銅錢,紅色是紅線。這柄劍是用銅錢紅線綁出來的。
那個年輕人對著電視機揮出劍,比劃瞭幾下,也不知道做瞭什麼手腳,紅線松開,銅錢隨之飛出去,丁零當啷散瞭一地,還在電視上面砸瞭幾下。
我能看到隨著銅錢劍散開,有一個黑影閃現。
電視機突然爆開,沒有火花,也沒有煙,突兀地炸成瞭碎片。
男人嚇瞭一跳,年輕人得意一笑。
那個黑影就站在電視機原來擺放的位置,緩緩轉身。如此一來,我看清瞭黑影的正面。黑影是人形,背面完全是一團黑,正面隻有臉。那張臉很奇怪,眼睛空洞,鼻子凹陷,好像一顆骷髏頭,但在嘴巴的地方,一張血淋淋的紅色大嘴和森白的兩排牙齒。
它空洞的眼睛盯著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正在安撫受驚的男人,“好瞭,已經沒事瞭。”
男人將信將疑地問:“這樣就好瞭嗎?”
年輕人肯定地點頭。
那個黑影緩緩移動。它沒有手,如觸手一樣的東西將落在電視機櫃上的兩枚銅錢輕輕彈走。那觸手上冒出瞭黑煙,很快又消散瞭。
年輕人跟男人溝通好,就去撿銅錢瞭。
男人在旁詢問:“這些是什麼?”
年輕人敷衍地回答:“是銅錢啊。不過,這都是古董,幾百年前的錢幣。盛世的錢幣有正氣,能消滅鬼。”
“那這個散瞭……”
“這就是法事瞭。你不懂。”
年輕人將錢幣都放進佈包,又用那根三米長的紅繩做瞭個索套,比比劃劃,好像抓瞭什麼東西。
可我看到,那黑影還站在原地,空洞的眼睛盯著那個年輕人,時而,也會看看那個男人。
“行瞭。”
年輕人將打好結、團成一團的紅繩同樣放進包中。
男人殷切地送瞭年輕人出去。
那個黑影跟著出去瞭。
視頻到此為止。
視頻文件。
仍舊是那個屋子,那個男人。
男人很悠閑地進瞭屋,換瞭舒服的拖鞋,手中還提著一大袋東西。他關門的時候,那個黑影從外頭進來瞭。
比起之前,這黑影的形態有瞭些許改變。那雙空洞的眼窩中多瞭兩個紅色光點,看起來更為恐怖詭異瞭。
男人提著東西進瞭廁所,將包瞭幾層的塑料袋打開,露出瞭裡面裝有紅色液體的桶。男人擰著蓋子,吹起瞭口哨,將那些液體倒入浴缸中,又將空桶放入櫃子裡面。做好這些,他出瞭廁所,去臥室,將被子掀開,露出瞭下面破瞭洞的床墊。他將床墊豎起,拉開床墊背後的拉鏈,鉆進去,又將拉鏈拉上。這些動作一氣呵成。也不知道他如何控制的,床墊倒下,一切恢復原樣,那掀開的被子落瞭一半在地上。
床墊中傳出瞭一聲咒罵。床墊正面的洞中伸出瞭一隻手,男人伸手往旁邊的床頭櫃勾瞭勾,摸到瞭手機。手縮回去,又伸出,隻將手機舉出瞭洞,還露出瞭一點嘴巴。
手機沒有被接通,傳出來的是機械的女聲:“你所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那個男人再次咒罵,將電話掛瞭,有些艱難地翻身,從床墊背後的拉鏈出來。他喘著氣,擦瞭把汗,又撥打瞭電話。
“林先生,不好意思,打擾您瞭哈。那個,計劃碰到瞭問題。那個葛松電話關機瞭,我聯系不上。嗯嗯……好的好的。我知道瞭。好的,不打擾您瞭,林先生。肖先生和王先生那裡……哦,那怎麼好意思,我打個電話……好好好,那要麻煩您瞭,林先生。行,再見。”
男人把卑躬屈膝的表情換瞭,又罵瞭兩句,去廁所看瞭看那一浴缸的紅色液體,遲疑瞭一會兒,沒放掉,扔那兒瞭。他看瞭看時間,就換瞭衣服,躺到那張破洞的床上,不久就睡著瞭。
那個黑影沒有跟著他,隻在他有所行動的時候,在客廳裡面看瞭幾眼,就轉過瞭頭。它飄到瞭陽臺,照耀著月光,背影變得更為黑暗。
視頻文件。
仍舊是那個屋子,那個男人。男人從外面回來,拎瞭盒飯。那個黑影就呆在屋內。
我不知道兩段視頻隔瞭多久,但看那個黑影,它眼窩黑洞中的紅點現在會移動瞭。它正看著男人。
男人坐下吃飯。除瞭盒飯,塑料袋裡面還有報紙。他邊看報紙,邊吃飯,吃完後,將飯盒往廚房的垃圾堆一丟,掏瞭煙出來。
看得出來,他不如自己表現得那麼悠閑。報紙一頁頁翻,根本沒看進去,抽煙的時候眉頭緊鎖,還會砸吧嘴,整個人都心神不寧。
一根煙抽完,他拿出手機打電話。
“林先生,您好,打擾您瞭。是,就是很久沒開工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那個葛松失蹤瞭,我在警察那兒都是按照您吩咐的說的。是是是,是劇本。都好幾天瞭,警察和葛松老婆那兒也沒什麼反應,您看……啊……這樣啊……那好。……什麼?太謝謝瞭!哎呀,您真是好人,不是,那個詞怎麼說的……慷慨!您太慷慨……是是,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人……啊?喂?喂喂?媽的!”
男人扔瞭手機,不一會兒,嘴角就勾瞭起來,搓著手,哼著歌,準備出門瞭。
男人正要開門出去的時候,“喀拉”、“嘩”兩聲響,好似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那黑影還在客廳沒動,男人疑惑地去廁所看瞭看。黑影這時候才動瞭,也隻是轉瞭一下頭。
廁所內,鏡子碎裂,一塊碎片落在洗手池內。
“掉下來瞭啊。要不要換一塊新的……”男人自言自語,抬頭察看鏡子的時候,動作突然僵住瞭。
鏡頭對著他的側臉,拍到瞭他那一隻眼睛中閃過的紅色光忙。
男人的表情變得麻木,他盯著碎裂的鏡子,伸手抓起瞭洗手池中的鏡子碎片,僵硬地轉身,走向瞭浴缸。
浴缸內是空的。男人將塞子塞好,抬起手,鏡子碎片割破瞭他的咽喉,鮮血噴湧而出。男人好像沒有痛覺,彎腰站著,讓鮮血落在浴缸內。
血如泉湧,源源不斷。
男人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幹癟下去,即使鏡頭隻能拍到他的背部,也能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變得松垮,貼著背脊的部分凸顯出瞭脊椎和肋骨。
浴缸內的血水越來越多,這個量,已經不符合人體血液量瞭。而那個男人身上的骨骼也越來越突出,整個人變成瞭幹屍。他還能動。在流不出血,流不出任何液體後,他直起身,骨骼摩擦,發出瞭令人牙酸的聲音。他轉瞭身,走出瞭廁所。
期間,那個黑影就望著廁所的方向,什麼動作都沒有,唯有眼中的紅點變得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