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霞在下樓的時候查瞭地圖,這讓我看到瞭她要去的地方——民慶交通大學。
她要去自己的母校。
也是馬處長的母校。
走出小區,上瞭公交,再轉乘地鐵。
這一路的過程都很平靜。
我隻能聽到阮玉霞的心跳聲,感受到她無措的情緒。
路程有點兒遠。
民慶交通大學現在搬到瞭郊區的大學城。那裡一共有七八傢學校,很熱鬧。
民慶政法大學也在這邊。這讓我對這片區域很熟悉。
當然,等到瞭之後我才發現,我熟悉的是到這邊大學城的路線。畢業才幾年工夫,這邊已經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
阮玉霞對這裡就更加陌生瞭。
看著民慶交通大學的大門,她覺得茫然。
教學樓、圖書館、宿舍區,全是她沒見過的新建築。她在這裡,找不到任何熟悉的影子。
圖書館她還進不去。需要學生卡才能進去。
阮玉霞兜瞭一圈之後,就覺得索然無味瞭。
她掏出手機,重新查找目的地。
時間過瞭很久瞭,但她還記得當年學校的地址。重新定位之後,她就原路返回,回到市區,再轉車去瞭民慶交通大學的老校區。
這邊已經改建,變成瞭公共的博物館。
我還記得當年在新聞上看到的博物館開館儀式。
阮玉霞仰頭看著面前的建築物。
交通大學的舊教學樓被保留。這建築物的風格我說不上來,但並非現代建築,還挺有特色的。大概也是因此,這成瞭交通大學唯一被留下的建築。
博物館免費開放,阮玉霞過瞭安檢就進去瞭。這時間公開的展區隻有兩個,其他展館都關閉瞭。阮玉霞進來的時候就有工作人員提醒,快到他們閉關時間瞭。
阮玉霞這會兒才感覺到瞭餓。這麼一來一回,好幾個鐘頭,她都沒吃午飯。
看著陌生的展廳,阮玉霞仍然有種空茫感。
我有點兒理解她的想法。不過,正好相反,我是在那個夢境中,感到無所適從。二十多年前的校園環境、十多年前的校園環境,都讓我不適應,好像在看年代片。
現在,我更多的也是從阮玉霞那裡接收到一些她的思緒。
阮玉霞的心情是悵然,無所適從。
她沒有在展館多待,甚至沒看完所有的展品,就離開瞭。
從博物館出來,她沒有急著回傢,而是在路上閑逛。
她眼中的世界好像有兩個,過去的和現在的世界重疊在一起。
那種模糊的景象也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這種情況,持續瞭很長一段時間。
夢境的時間發生瞭跳躍。
我看到她握著鑰匙在街邊行走。
那串鑰匙明顯是男性的鑰匙,沒有很多掛件,就一個鑰匙圈。
看到這串鑰匙,我驚醒過來,警惕看向周圍。
我的心跳很快。
這是今天!
也是阮玉霞出事的時間!
我掃視周圍,卻沒有發現什麼鬼怪,也沒感覺到陰氣。
是事情還沒發生,還是說,事情並非我想的那樣。阮玉霞這一世可能再次死於某種意外?
車禍?
我轉頭看向瞭車水馬龍的道路。
阮玉霞沒有過馬路,她直接轉瞭彎。
我馬上跟瞭上去。
又走瞭幾步,我和阮玉霞同時停住腳步。
我們不約而同看向瞭斜前方的一傢便利店。
便利店的透明玻璃墻內,一個女人正在排隊付款。
那種不祥的氣息!
我好像被人當頭潑瞭一盆冷水。
阮玉霞也是一樣的想法,身體戰栗瞭一下,雙手握緊瞭手中的鑰匙。
那個女人看起來三四十歲,成熟女性,站在多是學生的隊伍裡面,有些格格不入。她手中拿著一瓶飲料,看顏色,可能是某種茶飲。她的臉上有著疲憊之色,垂著眼睛,無精打采。
我並沒有見過那個女人,但阮玉霞好像對那個女人有些熟悉。
我看向瞭阮玉霞。
她記不起來對方是誰,隻是覺得眼熟,現在拼命在想對方的身份。
她的記憶中很自然地浮現出瞭童帥那個男人,想到瞭陳一茜。不過,那個女人不可能是陳一茜,也不太可能是陳一茜的轉世。
從年齡來看,似乎也不是阮玉霞當年的同學。
我想到瞭那個委托人。
是那個宿舍的女生?
對方這會兒已經結賬出來,一邊擰開瓶蓋,一邊往外走,邊走又邊喝水。
她身上確確實實有那種不祥的氣息,詛咒的氣息。
是倒黴地買瞭什麼東西?
還是說,在接觸過靈異事件後,她對這些有瞭興趣,走上瞭“邪路”?
我想著可能出現的最糟情況。
阮玉霞踟躕瞭一會兒,將鑰匙塞入口袋,手仍然握著那串鑰匙,就像當初她抱著筆記本,就那麼跟上瞭那個女人。
我並不贊同她這種做法。
論善心,阮玉霞應該是遠超過我和青葉的那些人。
這點我自愧不如。覺得她有些傻,也有些佩服。
對於這樣的人,總會生出一種善意來,想要幫助她。
我看瞭眼那個女人。
她走得有些慢,像是太過疲累,又像是刻意放慢腳步。可能是不想要回傢?
她這個年紀,應該已經結婚,有孩子瞭吧。
我看瞭眼女人的左手。她的左手垂在身側,無名指上戴著戒指。
到瞭一個紅綠燈路口,女人停下來,等綠燈。旁邊還有幾個路人,也在等待信號燈跳轉。
阮玉霞的腳步也很慢,一直和女人保持著距離。
等到信號燈跳轉,一群人匆匆疾走,女人就被落在瞭最後。
她沒動,可能是發呆瞭,沒有在第一時間走過去。
阮玉霞也不得不停住腳步。
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能離開阮玉霞身邊。真要發生什麼,我留在她身邊,就能第一時間伸出援手。可那個女人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對勁。
我感覺到她身上那種不祥的氣息變得濃鬱瞭。這讓我想要靠近瞭察看一下。至少也看一下她的正面。光看背影可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信號燈上的倒計時到瞭最後十秒。
女人的身體一震,就像是睡迷糊的人清醒過來,抬起頭,又左右看看,就跨步要沖過去。
阮玉霞一急,也忙跑過去。
女人好像是腿軟瞭一下,差點兒摔倒在地。
信號燈已經到瞭“3”,眨眼就變成瞭“1”,綠燈跳轉紅燈。
女人就站在非機動車的道上。
“嗚嗚”的引擎咆哮聲響起來。
女人呆愣地轉頭。
我隻看到阮玉霞一個箭步沖過去,抓住瞭女人的手臂,將她往後一拽。
我也隻來得及抓住阮玉霞的肩膀,將她往後拖。
飛馳而去的摩托就是擦著女人的身體過去,一個轉彎,消失不見。
周圍一片驚呼和叫罵聲。
也有路人過來關心女人的情況。
機動車道上,車窗中也有人探頭出來怒罵兩句,才發動車子。
“嚇死人瞭。你們兩個不要緊吧?”
“小姑娘你也太嚇人瞭,一下子沖出來啊。”
“剛才那個摩托車怎麼回事啊!”
“那些年輕人都在找死呢。上下班高峰的時候還在這種地方飆車。”
“那邊的車子好像被蹭掉瞭車漆瞭。”
“你們不要緊吧?”
“操他媽的!”
“還好剛才她要過馬路啊。她不走出來,那邊的自行車、電動車已經開過去瞭,肯定被撞到瞭。”
周圍鬧哄哄的。
我的心跳很快,阮玉霞的心跳也很快。
幸好那個女人沒有走遠,還在非機動車這邊,要是再多跑兩步,可能正好就被那輛竄出來的摩托車給撞到瞭。
阮玉霞摸著自己的肩膀,轉頭看過來。
我心中一緊。
但阮玉霞左右看看,恐怕是沒看到我,以為是其他路人救瞭她。
“你們兩個不要緊吧?”還有人在問她們。
阮玉霞搖頭,看向瞭那個女人。
“我,沒事。有些,腿軟……”女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我扶你到旁邊吧。”阮玉霞說道。
有路人幫瞭把手,讓她們靠在瞭旁邊商店的墻上。
“謝謝你們。”女人虛弱地道謝,送走瞭那些路人,看向阮玉霞,“謝謝你,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阮……我叫馬琳。”阮玉霞回答。
“謝謝你。對瞭,我叫孫嘉悅。這是我名片。你傢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也和你父母說一聲。我剛才壓到你腿瞭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女人從包裡拿出瞭名片,嘴上滔滔不絕。
我和阮玉霞同時呆住瞭。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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