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中隻剩下瞭火焰。
火焰燃燒,好似回到瞭古陌被殺的那一天。
那是一切的起始點。
我沒有辦法救下古陌,之後,也沒有救下青葉的任何一個人。現在,我救不瞭胖子,救不瞭瘦子他們,救不瞭……我的傢人……
火焰慢慢熄滅瞭。
我的心好像也跟著冷瞭下來。
我看到瞭陳逸涵的臉。
他的臉掛在窗口,隻有一顆頭顱,被魚線吊在那裡。
他的脖頸斷口處肌肉蠕動,生長出瞭屬於牛的身體,但四條腿又是羊腿。這些奇怪的身體開始散發出肉香,蛻皮一般蛻掉瞭毛,表皮似是被無形的火焰烤成瞭焦黃色。
我的身邊,有東西動彈。
陳逸涵的身體開始瞭轉變,身體中長出瞭魚尾和章魚的觸角。
動彈的身體很快也安靜下來,被無形火焰炙烤,發出瞭肉香。
我想要伸手,卻見窗外湧來瞭一群烏鴉。
黑色的烏鴉沖進來,翅膀撲打,嘎嘎亂叫。
等我回過神,那些烏鴉又一窩蜂地湧瞭出去。
房間內,隻剩下窗戶上還有魚線殘留。
死亡的氣息消失不見。
我躺在床上,迷糊中,看到瞭圍繞著我的醫生護士。
我看到瞭站在不遠處的陳逸涵。
意識就此中斷。
等我再次清醒過來,我整個人仿佛是虛脫瞭。
我看到瞭病房外射進來的燈光,看到瞭窗外的月光。
我沒看到陳逸涵,但看著窗戶,我發現瞭掛在那上面的銀色魚線。
我慢慢坐起瞭身。
手腕輕輕一動,手銬就消失不見瞭。
我的腦袋一陣抽痛,好像大腦中有一根神經繃緊瞭,被人用力撥弄。
我呼瞭一口氣,慢慢冷靜下來。疼痛逐漸平息。
我下瞭床,有些踉蹌地走到瞭病房門口。
病房外很安靜,沒有一點兒聲響。
我側頭看瞭一眼,就見到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倒在墻邊。
他身上有鮮血,胸腔露出一個大窟窿,看不到心臟。
我從他身邊走過,循著熒綠色的指示牌,往出口走。
我經過瞭幾個病房,大多沒有病人。我見到瞭一些屍體,還有一些縮在床上顫抖的病人。
護士臺後面的辦公室房門緊閉,門上的玻璃沾瞭星星點點的血跡。血跡是在外面的,而非在玻璃的內側。
我走到瞭樓梯口,才聽到瞭一點動靜。
有人正好走上來。
我和他打瞭個照面,看到瞭他手上提著的消防斧,握著的手術刀。他身上還穿著病號服。
一見到我,他就露出瞭猙獰的笑容,舉著斧頭沖瞭上來。
他滿身的血跡,但從他的動作來看,應該沒有練過,隻是在不久前,殺瞭不少人。
我一手舉起,擋在瞭身前。
手掌碰觸到瞭他的胸口。
他手中的斧頭還沒有劈下來,整個人就消失不見。
當啷一聲響。
消防斧落在瞭地上。地上還有一條病號服的褲子,像是一團血淋淋的肉,盤踞在樓梯上。
我跨過瞭那條褲子,跨過瞭消防斧,扶著樓梯扶手,捂著腦袋,慢慢往下走。
疼痛讓我不得不停步,在隔層的平臺上蹲瞭一會兒。
我又聽到瞭腳步聲。
睜眼一看,樓下那扇樓梯間的大門後頭露出瞭一個腦袋。他沒有藏住自己手中握著的拖把,而是將它當成盾牌一樣,舉在胸前。和我四目相對,他嚇得立刻縮頭。但沒多久,他重新探出頭來,怯懦地瞄著我,猶豫不定。
“你要殺我?”我呼瞭口氣,開口問道。
他又被嚇得縮瞭回去,過瞭一會兒,重新露出頭,哭喪著臉說道:“我也不想……我不想……但隻能活一個。我還不想死……嗚嗚……”
他哭瞭起來,眼淚不多,但應該不是演戲。
“什麼意思?”我問道。
“他、他說隻能活一個。醫院裡隻能活一個。”那個年輕的男人如同小孩,急慌慌地解釋起來。
“誰?”我心中已經有瞭預感。
“主持人。”年輕人回答,瞄瞭瞄我的臉色,連忙說道,“是鬼!是個鬼!他說自己是主持人。這裡……是生存秀的演播廳……”
我揉瞭揉腦袋,想起瞭“生存秀”這個名詞。
未來世界的鬼王來瞭,還想要直接在這裡開地盤。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又問道。
那個年輕人支吾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五點多,大概……五點多,有人進來殺人,我跑瞭。那個主持人,我看到電視……我病房裡沒有電視,我跑出來,外面已經……走廊上都是血……”他顫抖起來,“我以為……以為是假的。網上那些消息……”
“網上什麼消息?”
“就是有鬼。好多鬼……他們還好像打起來瞭。有個鬼,被殺掉瞭。那個吃的!就是開飯店、小吃店的鬼!我們吃的東西,早就有問題瞭,從小吃的東西就有問題!有人變成瞭牛、牛排……還有其他的……不聽話的,都變成那種……網上有人傳視頻,那個鬼被其他鬼殺掉瞭。他們又打起來,然後又談判……好像就,就各自做自己的事情。這裡就來瞭一個……”
年輕人努力解釋,還一直觀察著我的臉色。
“你有沒有在天上看到黑洞?”我問道。
年輕人茫然搖頭。
沒有巨大的異空間出入口……這些鬼王應該是從那種正常的出入口中跑出來的。
但這樣一來,我就沒有辦法找到出入口的位置瞭。
我拉扯著扶手,站起瞭神。
那年輕人嚇得身體僵硬,呆立在門口,不敢動彈。
我沒有理他,繼續下樓。
我能感覺到他落在我身上的視線,也聽到瞭背後的腳步聲。
我抬頭看瞭一眼,他馬上就停住瞭腳步,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又繼續往下走,到瞭一樓,走過瞭沒開燈的走廊,來到瞭醫院住院部的大廳。
玻璃門外,是夜色中的庭院,路燈昏暗,幾乎沒有起到多少照明作用。
我直接朝著大門走去。
身後跟著的人喊瞭一聲,卻又住口。
推開門,就感覺到迎面而來的冷風。
醫院樓內的燈忽然全部亮起,還似有探照燈落在瞭大門口。
光圈中出現瞭一個陰影。
那陰影從大到小,帶著呼嘯聲,直接墜落。
我抬瞭抬手,擋住那東西落地時濺射出來的碎片。
殘缺的電視機屏幕打開,雪花屏閃瞭幾秒鐘,就出現瞭一個主持人打扮的身影。
“歡迎來到生~存~秀~~~~哦!”那人高聲呼喊,隨即沖著我一甩手,手指對準瞭我,“隻能有一個幸存者活著離開哦。其他人的踏出醫院范圍……”
我看著那個表現誇張的鬼王,淡定地說道:“滲透和融合,看來是雙向的。”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我感受到瞭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那鬼王好似被人捏住瞭喉嚨,一身華麗的舞臺妝灰飛煙滅,整個人被火焰包圍,直接嚎叫起來。
我註視著那一道朝我射來的黑色直線,忍著頭痛欲裂的痛苦,伸出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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