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晗如和展令元的第一次碰面，就在她傢樓上的小工作室裡。

“就選在這裡？”展令元一進門就開始不住地挑剔著，“這種環境，你也能工作得下去？就幾張桌椅，幾臺電腦？也太隨意瞭吧？”

“蘋果公司還是從一個車庫裡起傢的，我們這樣的條件也算不錯瞭。”曲嶽推瞭推眼鏡，一臉無所謂。

趙晗如的雙眼不由自主地緊盯著他，他今天沒有再穿格子襯衫，也沒有再戴那副又大又土的黑框眼鏡，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穿著一件鐵灰色的襯衫，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顯得格外冷峻，她有些不習慣這樣的他，可眼睛卻總是黏在他的身上離不開。

“那是科技公司，曲嶽，你要是再用那種思維來管理對沖基金，絕對會失敗，我們這行壓力很大，你要學會釋放，明白嗎？”展令元沒有在意默默站在一邊的趙晗如，找瞭張椅子隨意一靠，立刻皺起眉頭，“這是什麼破椅子，能坐人嗎？換掉換掉，又不是沒錢，你們這副窮酸樣，怎麼吸引投資者？”

趙晗如默默翻瞭個白眼，這種椅子是絕大部分公司的標配，就算他們剛成立，可也還不至於連這種小事都要摳門，展令元純粹就是來找茬的，難道要找一張黃金王座給他，才能配得上他尊貴的臀部？

展令元瞥見趙晗如的不以為然，“怎麼？不服氣？你們兩個，一個是門外漢，一個是小孩子，就憑你們這個樣子，客戶怎麼放心把錢交給你們管理？”

“曲嶽不是門外漢，他已經拿到瞭經濟學博士學位。”

曲嶽有些意外地看瞭她一眼，沒有想到她並不在乎自己被人小覷，卻急吼吼地跳出來為他打抱不平。

“經濟學博士？有用嗎？我告訴你，我連大學都沒畢業，”展令元聳聳肩，態度十分傲慢，“我十三歲就進入這個行業瞭，我很清楚學歷並不代表什麼，資本市場上誰會賺錢誰說瞭算。”

“展先生，我很贊同你的說法，無論我們的辦公室裝修得再奢華，不會賺錢，也不會有人來投資我們，反之亦然，就算我們現在很簡陋，會賺錢一樣不怕吸引不到投資者。”她傲然道，對展令元這種狂傲的男人，她一開始就沒有好感，現在也沒有任何想要討好他的意思。

“很自信嘛，”展令元瞟瞭她一眼，“那你先聊聊你對這個行業的看法。”

“我入行的時間很短，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人，既不懂得構建嚴謹的投資組合，也不是傳統意義上合格的分析師，沒有太多的看法可聊，”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三個人的氣場勢均力敵，看起來很平等，“湧入這個行業的人越來越多，競爭非常激烈，不過這裡很公平，大傢各憑本事，說白瞭就是一場豪賭。”

“說的不錯，曲嶽，你帶她去過賭場嗎？”

“當然沒有。”曲嶽一哂，“她才剛成年。”

“別找借口，是你自己進不去瞭吧。”展令元笑瞭起來，“可惜你沒機會去見識一下，曲嶽的賭技出神入化，已經被賭場列為拒絕往來戶瞭。”

趙晗如毫不意外，以曲嶽的計算能力，他去賭博不算牌才怪，她要是賭場老板，也絕對會把他趕出門。

展令元看著她原本清冷的眉眼在他談及曲嶽的那一瞬間軟化瞭下來，不禁覺得好笑，“你很喜歡曲嶽？”

“咳咳咳……”坐在一邊悠閑地喝著咖啡的曲嶽頓時被咖啡嗆住瞭，面紅耳赤地咳個不停。

趙晗如的心亂瞭半拍，卻迅速鎮定下來，“當然，我不會勉強自己和不喜歡的人合作。”

“那這麼說，你也喜歡我嘍？”展令元調侃地看著她。

“好瞭，不要再說這些無聊的話題！”曲嶽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微紅，面上籠著一層淺淺的怒氣，將一個文件夾遞給展令元，“這是我們這段時間的投資。”

“不用看瞭，我知道你的投資正確率達到瞭百分之九十，不然我也不會坐在這裡瞭。”展令元接過文件夾，卻隨手放在一邊。

大多數投資者隻有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正確率，投資界的傳奇人物正確率也隻能達到百分之六十，百分之九十的準備率是什麼概念？

“不過這種投資準確率也就隻能拿來忽悠那些外行人，短期內的準確率並不算什麼，有的人可以在半年一年這樣的短期內有百分之百的準確率，甚至能在十幾年間都保持超高準確率，但隻要有一次慘敗，他可能就一無所有瞭，老實說百分之九十的準確率並不高。”

“我聽說你們最近在操作石油，我要你們最後的結論。”展令元做事向來奉行簡單粗暴。

“結論就是，確定瞭石油勘探和開采成本之後，我們認為目前的石油價格低到瞭不合理的程度。”趙晗如看瞭一眼曲嶽，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隻得自己說瞭，畢竟今後曲嶽主要是負責高頻交易，而投資組合的構建和市場分析主要還是靠她自己。

“你的建議是？”

“大量買入石油期貨。”

“考慮過全球經濟衰退的因素嗎？”

“已經把成本核算在內瞭，這一點也經過曲嶽的分析和計算，不會有錯。”她回答得很自信，雖然數學是她的軟肋，卻是他的強項，經過他首肯的東西，她有絕對的信心。

他點點頭，“是因為佈萊恩特的泄露事件，你們才開始關註石油市場的？”

“可以這麼說。”她微微點頭，“當我們發現現在的石油價格被低估之後，我們就大膽預測，在未來的一兩年之內油價一定會上漲，而這種上漲可能會影響油氣股票的價格，接下來我們回重點關註那些可能會受到影響的油氣股票。”

展令元摸著下巴，有趣地看著她，這個小姑娘看上去挺清純無害的，沒想到談到自己擅長的領域時，竟然能夠迸發出這樣自信。

他瞥向一旁始終不願意多說一句話的曲嶽，發現他的眼神始終黏在這個小姑娘的身上，認識他這麼多年，他從未見過他有這麼專註的時候，看來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曲嶽也動瞭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