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真的比過去破敗瞭。”趙晗如站在樓下，仔細地看著這棟在自己的心中曾經是豐碑一樣存在的高樓，外觀雖和當年一樣，但是內在的精氣神卻完全不同瞭。

還記得小時候，爸爸媽媽帶著她來趙氏玩兒，爸爸指著這幢大樓對她說，“寶貝兒，這是你的，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

媽媽則會一臉嗔怪地打岔，“孩子還小，別給她這麼大壓力。”

後來她決意讀歷史，不願意繼承傢業，爸爸半是失望，半是玩笑地指著這棟樓，“這是爸爸媽媽為你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你要是不要的話，就當成你的嫁妝，送到你婆傢去吧……”

當初她和張嘉愛得癡纏，眼睛亮亮地直點頭，她願意把自己最好的東西全都送給張嘉，卻沒有看到父母眼中一閃而過的嘆息。

她咬著下唇，閉瞭閉眼，將心底翻騰的情緒壓抑下去，再度睜開眼睛時，又恢復瞭之前的平靜無波。

“叔叔阿姨不在瞭，趙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鄭效陽站在她身邊，也發出瞭感慨，朝他們善意地笑瞭笑，“走吧，我們進去看看，晗如好久沒來瞭，曲總應該是第一次來吧？”

鄭效陽對待他們的態度十分得體，對趙晗如親近而不失尊重，仿佛他們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情同兄妹的玩伴；對待曲嶽則是客氣中帶著一絲恭敬，似乎時刻謹記著他是鴻海集團總裁的身份。

瞧他這副待人接物的沉穩做派，倒還真有幾分鄭敬的風范。

“物是人非瞭。”趙晗如笑瞭笑，意有所指地看瞭他一眼。

鄭效陽就如一個盡職而熱情的主人，一路細細地給兩人介紹著，仿佛這裡是鄭氏，而不是趙氏，趙晗如看上去不以為意，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

“鄭公子，您是來找趙總的嗎？他今天不在……”前臺的小妹記性還算不錯，一見到鄭效陽就笑容滿面地迎瞭上去，即便如此，還是能夠讓人輕易發覺她臉上的那抹勉強。

鄭傢是趙氏的股東，可也是趙明偉的死對頭，兩傢人鬥得兇，他們這些做員工的也很難做，每次見到鄭傢這種屹立不倒的少數反對派，他們都如臨大敵，拿出一百分的精神來應對。

“我不是來找他的，”鄭效陽笑瞭起來，“這位是趙小姐，她是趙氏集團最大的股東，久居國外，現在回國來看看趙氏的情況，難道不行嗎？”

前臺小妹一臉震驚，小嘴微張，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傻愣愣地點著頭，直到他們走瞭很遠才反應過來。

“梅姐，梅姐，鄭公子今天帶瞭個什麼趙小姐過來，說是我們趙氏最大的股東……”她飛撲電話旁，打給自己的老大，她年紀很小，前幾個月剛剛入職，一直以為趙明偉才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弄不懂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趙小姐，還和趙明偉的死對頭鄭傢摻和在一塊兒，這趙氏是不是要變天瞭？

這位梅姐是行政部的專員，在趙氏也有些年頭瞭，但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什麼趙小姐？趙雪如？”

“不是，不是，我認識雪如小姐，絕對不是她，但是這個趙小姐長得倒和雪如小姐有點兒像，難道是姐妹？”

“不會是那個吧！”梅姐倒抽一口涼氣站瞭起來。

“怎麼瞭？臉色這麼難看。”和梅姐同個辦公室的人不少，認識她這麼多年瞭，很少見她這麼一驚一乍的樣子。

“我覺得我們得出去看看，我去向總監匯報，”梅姐的臉色變幻不定，“鄭效陽可能把趙明宏的女兒帶來瞭。”

“趙明宏？”

這個名字已經在趙氏消失瞭七年多瞭，突然被她提起，所有人都有些懵。

“好像他的女兒叫做趙晗如，不是已經出國去瞭嗎？”終於有個老員工反應過來。

“當年趙明宏和宋瑜出事的時候，她還小嘛，出國讀書去瞭，現在學業有成，回來繼承公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我看沒那麼簡單，咱們現在這個趙總會把權力交還給侄女嗎？”

“就是，他要真願意放權，當年也不會出那檔子事兒瞭。”

“而且當年的趙明宏夫婦很寵愛這個女兒，趙晗如被慣得嬌嬌弱弱的，哪裡是能夠撐起一傢大公司的料……”

“趙明宏和宋瑜是個厲害的角色，趙總的能力也很強，可惜他們的孩子就差得太遠瞭。”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嘛，難免就慣壞瞭。”

行政部總監和梅姐急匆匆地出去瞭，剩下的這幾個員工就一臉八卦地聊瞭起來。

當初趙明偉篡位奪權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雖然過去瞭這麼多年，新員工對這些事不甚瞭解，老員工卻是記憶猶新的，趁著領導不在，津津有味地八卦起來。

“也不知道趙總今後會把我們趙氏交給誰，如果真交到趙剛手裡，咱們可就完瞭，”一個中年大叔搖頭嘆息道。

“應該不會吧，趙剛不是坐牢去瞭嗎？”

“坐牢又怎麼樣？這趙氏是他們傢的，難道他們還會因為趙剛坐過牢，不讓他進來？安保部那幾個人，個個都是有案底的，還不是天天大搖大擺地在咱們面前晃？”

“唉，現在的趙氏是一年不如一年瞭，想當初……”

“好瞭，別說瞭，趙總和宋總都走瞭這麼多年瞭，再想當初有什麼用？”

“聽說趙明宏是被現在的這位趙總害死的，今天來的這位趙小姐不會是來復仇的吧？”

“十有八九，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啊！”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怎麼可能鬥得過趙總？”

整個公司沒有任何人看好趙晗如，但是她畢竟是大股東，如果和鄭敬聯手，就算沒法把趙明偉整下臺，也一定有能力把整個公司攪和得烏煙瘴氣的，公司裡的幾個高層大部分都是趙明偉的親信，有一兩個是偏向鄭傢的，但也早就被趙明偉架空瞭，聽說鄭效陽帶著趙晗如來瞭，一個個都急匆匆地趕瞭過來。

“鄭公子，趙小姐，”電梯門打開，裡頭匆匆地出瞭瞭十幾個西裝革履的高管，一個個態度殷勤，眼神卻驚疑不定。

趙晗如正仰著頭看著大堂的大吊燈，趙氏集團大樓建成這麼多年瞭，竟然內部還沒有整修過一次，估計趙明偉把錢都挪到自傢去瞭，舍不得在門面上花錢下功夫。

“這裝修怎麼還和十幾年前一樣，太陳舊瞭，有損趙氏的形象啊。”她好整以暇地說瞭一句，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這些匆匆而來的人耳裡。

“趙總這幾年專註在集團的投資上，對辦公條件的更新可能有所忽略。”說話的是一個副總，算是在場的這些人中職務最高的瞭。

趙明偉一直在為他的兒子奔波，今天還在京城，所以隻能由他這位留守坐鎮的副總出面瞭。

鄭效陽有些得意，趙晗如一來，這些人果然猶如驚弓之鳥，紛紛飛瞭出來，否則平時他來集團，哪裡能夠受到這樣高規格的待遇。

“投資？趙氏這幾年難道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好投資嗎？”曲嶽笑瞭笑，明明是嘲諷的話，在他說來卻格外真誠，仿佛真是虛心求教一般。

“這位是？”副總一臉震驚地看著曲嶽，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既然他猜出瞭他是誰，自然也不敢冒失地去反駁。

他不敢反駁，有人卻不幹瞭，趙明偉忠心的手下，安保部的總監冷笑一聲，“趙氏有沒有什麼好投資關你什麼事，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說話放尊重一些，要是再管不好你這張嘴，就給我滾出去！”

“這就是趙氏的待客之道？！”趙晗如氣勢一轉，聲色俱厲地怒喝瞭一聲，“就你們這種態度，遲早要毀瞭趙氏！”

曲嶽輕輕搖頭冷笑，印象中似乎沒有人敢和他這麼說話過，特別是他接任鴻海集團總裁的位子後，所有人對待他的態度都帶著幾分小心，今天的遭遇也算是十分新奇瞭。

“老彭，別說瞭！”副總心裡有瞭不好的預感，連忙開口斥道。

“這位是鴻海集團的曲總，”鄭效陽這時才詭異地一笑，“趙小姐的未婚夫。”

什麼？！

他的話音剛落，所有的人都驚呆瞭，雖然副總隱隱已經認出他來瞭，但是鄭效陽的承認依舊如一道驚雷落在水面，炸得他們無所適從。

在場的都是趙氏的高層，自然不會不知道鴻海集團的曲嶽是什麼樣恐怖的存在，有這麼一顆重量級的砝碼壓在趙晗如身上，使得原先一面倒向趙明偉的天平，瞬間又倒向瞭她這一邊。

畢竟和鴻海集團相比，趙氏還真是不夠看的。

他們不少都是趙明宏時代的老人，也都經歷瞭當初鴻海集團想要收購趙氏的波折，當初趙明宏和宋瑜都意外身亡，如果不是鴻海集團那裡叫停瞭這個收購案，趙氏早就改姓曲瞭。

時隔多年，鴻海集團的人又出現在這裡，意欲何為，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