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叔,你聽說過可欣美容院嗎?”
趙晗如話音剛落,安可君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鄭敬倒是很鎮定,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覺他的臉皮繃得緊緊的,整個人處在極度緊張的情緒當中。
“這也是張嘉向你提起的?”鄭敬嘆瞭口氣,“我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這傢美容院就是你安姨的妹妹安可欣開的。”
“安姨?”趙晗如的眼中終於浮起瞭一絲疑惑,“我從沒聽您提起過,您還有個妹妹?”
安可君臉色很難看,“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小瞭我好幾歲,我和她一直沒有來往。”
“那我爸媽應該也和她沒有交集才對吧?”她一臉不信地看著安可君。
“這個……當年的舊事就不要再提瞭吧,”鄭敬皺著眉頭打岔,“晗如,你爸媽都去世這麼久瞭,你再舊事重提,對他們也不尊重。”
“舊事重提是對我爸媽的不尊重?”趙晗如笑瞭起來,“照鄭叔這麼說,我爸媽和安可欣不但認識,似乎還很熟嘍?”
這回無論是鄭敬還是安可君全都沉默不語瞭。
“我想見一見安可欣。”
安可君白著一張臉,生硬地說,“恐怕沒有辦法。”
“為什麼?”
“她已經死瞭……”一向溫柔的安可君,竟然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猙獰的表情。
鄭敬板著臉,一言不發,鄭效陽同樣沉默著,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更多的是茫然和探究。
“什麼?”趙晗如和曲嶽面面相覷。
“什麼時候的事情?”
“七年前,你爸媽出事之後,她自殺瞭。”鄭敬淡淡地說。
趙晗如卻多看瞭安可君兩眼,這個蒼白脆弱的女人身體繃得緊緊,身上流出一股淡淡的恨意,盡管她竭力掩飾,但身體的下意識反應是騙不瞭人的。
“為什麼?”
鄭敬沉默瞭幾秒,“晗如,有些事不要太刨根究底,真相可能會有些傷人……”
趙晗如臉上血色盡褪,臉上的微笑很冷,咬緊牙關堅持追問道,“那麼真相到底是什麼?”
“你爸爸把那麼一大筆錢轉給一個年輕的女人,還能是因為什麼?”鄭敬夫婦唉聲嘆氣地不說話,鄭效陽卻帶著一絲諷意開口瞭,“無非就是男人女人那回事。”
她倏地看向他,眼中帶著鋒利的恨意,鄭效陽微微一怔,莫名心虛瞭一下,隨即挺直瞭脊背,該心虛的人可不該是他。
雖然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但是很快就從父母的三言兩語中猜中瞭事情的真相,以趙晗如的智商,不可能不明白,隻不過她不願意接受現實,一味裝傻而已。
“晗如,當年的事情我們也覺得很抱歉,你安姨一直都對你們很愧疚,如果不是她一時心軟收留瞭安可欣,也不會讓她和你爸爸認識……”鄭敬嘆瞭口氣,“安可欣那會兒鬧得很兇,拿她手裡的視頻威脅你爸,你爸也是逼不得已才挪瞭那麼一筆錢給她,誰能想到會被張嘉抓到這個把柄……”
鄭敬說得條理分明,邏輯通順,一下子就將當年的疑點解釋得一清二楚。
“別說瞭!”趙晗如厲聲斥道,隻差一點點,她就真的相信瞭。
她的態度十分惡劣,鄭敬卻不以為意,她越是這樣,就越是說明她心裡亂瞭,心慌意亂的趙晗如比剛才那個不動聲色的她要好對付得多。
“晗如有些不舒服,待會兒她還要趕飛機回美國,鄭先生鄭夫人,我們先回去瞭。”曲嶽立刻攬著趙晗如的肩膀站起身來,彬彬有禮地朝鄭敬夫婦點點頭。
鄭敬眉頭微皺,曲嶽和趙晗如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個難以對付的狠角色,不過……
他眼底滑過一絲詭笑,不足為慮。
從鄭傢出來,夜裡的寒意撲面而來,趙晗如深深吸瞭口氣,身體卻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剛才如果不是曲嶽強勢地把她帶出來,她甚至連站起身來的力氣都沒有瞭。
“冷靜點兒。”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我不是不冷靜,”她咬緊下唇,幾乎要把嘴咬出血來,“我是憤怒!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的父母!”
黑衣保鏢將車門拉開,他攬著她坐進車裡,幾輛車連夜駛往機場。
她望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熟悉街景,寒徹心頭,“鄭敬在撒謊!”
“他是故意挑撥的,就是想讓你心亂。”他似乎並不覺得奇怪。
“我爸不是那種人,他把鄭敬當兄弟,他卻把這盆臟水往他身上潑!無恥!”她咬牙切齒道,“先是張嘉在我面前故意提什麼可欣美容院,後是鄭敬說什麼安可欣,他們之間一定有勾連。”
雖然憤怒,但她卻從未失去理智,安可君的反應提醒瞭她,鄭敬說的並不是真相。
他點點頭,“但是安可欣這個人肯定和當年的事情有關,安可君的反應很奇怪,鄭敬說話的時候,她始終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像是在憤怒,又像是在恐懼,她似乎很恨那個安可欣,如果安可欣真和伯父有染的話,該憤恨的是你才對,她那麼緊張做什麼?”
“當然,如果鄭敬說的是真的,以她的性格早就撲過來假惺惺地安慰我瞭,哪裡會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我不知道那個安可欣是個什麼樣子的人,但就算她真和人有染,也不會是和我爸,八成是和那個鄭敬。”她嗤笑一聲,語氣中充滿瞭堅定,“不過有瞭安可欣這個線索,當年的事情還更好查一些。”
“如果有一天,你能像信任伯父一樣信任我就好瞭。”他突然感慨道,三人成虎,可是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依舊對趙明宏充滿信心,讓他不由得有些羨慕。
“是你說學會相信自己最愛的人的。”她臉上的怒意漸漸散去,握瞭握他的手,“對不起,我也正在學,剛才有一瞬間,我其實是相信瞭的,但是想到你之前說的話,我才冷靜下來,多虧瞭有你在。”
“安可欣的事情我會繼續幫你查下去的,你不要擔心,照顧好自己最重要。”他幾不可察地嘆瞭口氣,“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我之前說我要把趙氏當成嫁妝的話,不是隨口亂說的,”她沉默瞭幾秒,雙頰微紅,明明兩個人已經有瞭最親密的關系,什麼事都做過,什麼話都說過,可是此刻她還是莫名其妙地害羞起來。
他怔瞭怔,才反應過來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向他剖明心跡,無論是張嘉,還是鄭敬都刻意地拿她情竇初開的初戀來刺激兩人,她面上冷漠堅強,心底還是忐忑的,生怕他會受到影響。
當初的她天真單純,那樣熱烈地愛上一個人,卻被人背叛利用,一直到現在,還被當做傷害她的利器來刺激她,他心疼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計較?
“張嘉和鄭敬是故意挑撥離間的,我怎麼會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他伸手撫瞭撫她的臉頰,感受手心傳來微燙的溫度。
“我第一次送你回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很喜歡一個人,卻被他傷得很重,那時候我並沒有奢望你能夠和我在一起,”他頓瞭頓,“我等瞭這麼多年才等到你,還要計較你少不更事時的錯誤感情,也未免太可笑瞭,鄭敬和張嘉都太小看你我瞭。”
“我知道你不會計較,就是討厭他們故意扯上張嘉來刺激你,”她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廂裡顯得格外亮,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小女孩瞭,腦子裡想的事情也更多一些。
“何況你在鴻海集團的股份並不多,眼下他們雖然對你服氣,一是因為你是曲傢的人,二是因為你身後有唐老的支持,但是你的根基實在是太淺薄,現在又這麼大張旗鼓地改革犯瞭眾怒,我就擔心他們卸磨殺驢……”
“趙氏和鴻海集團相比雖然算不上什麼,但是如果你手上有瞭趙氏那百分之四十幾的股份,就便於你掌控整個趙氏,鴻海的產業鏈裡又正好缺瞭鋼鐵這一環,與其你去收購其他的鋼鐵公司,倒不如直接用趙氏,雖然它這幾年發展得不好,但是它現有的規模都是我爸媽在世的時候親自設計的,設備產能都很先進,要是他們還在的話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鋼鐵企業並不是癡人說夢,可惜趙明偉是個廢物。如果你能做下趙氏,對你的威信和在鴻海集團紮牢根基也有好處。”
“你這麼說,我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他攬著她的肩膀,輕輕笑瞭起來,“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他知道她說的話很有道理,鴻海集團一直想要染指鋼鐵業務,但是始終沒有找到好時機,當初李婧雄心勃勃地想要收購趙氏,如果她那時候成功瞭,恐怕能夠穩穩壓過曲峰一頭,可是最後還是被曲從簡叫停瞭,這也讓她一直懷恨在心,可見趙氏在鴻海集團是一顆多麼重要的砝碼。
如今她滿懷真心地將趙氏毫無保留地雙手奉上,這讓他在感動之餘,又有幾分不安和慚愧,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瞭她而已,並不是想要貪圖趙氏什麼,但是如果接受瞭她的好意,兩人之間的感情就有瞭利益聯結,這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