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眩暈襲來,腦海中那道禁錮著她無法走出放逐之海的枷鎖瞬時消散於無形。
她出來瞭。
抬頭便望見瞭白蓮花。
蘇……岫……
悲慟之極,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月光下朦朧的白蓮花將防禦性的結界張開到最大,保護著這個大陸,使得數以億萬計的惡靈不再往前一步。
四周固定結界的則是,藍皋天,木寒嘯,容塹琛、鄭銀源四人。
她和寂一道出來,容芳菲見瞭容若林便奔瞭過去,白耀賢掃瞭一眼周圍,便趁著夜色隱去。
也就是在她愣神的一瞬間,被打開的結界口子竟然奇跡般地慢慢合攏。
“師父!”蘇洛昀看到蘇傲坤前一秒還在身邊,後一秒就跑到結界面前。
她將視線投過去,站在結界正中央的男子,赫然是卓傅。
他周身散發著的是銀色的靈力,仙族的力量,十萬年的靈力被壓制此,居然還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蘇洛昀瞇著眼眸,無限感慨,怕是他早就算到瞭自己的結局,做好瞭以身殉道,修補放逐之海的結界吧?作為離神最近的大祭司,這世上,也唯有他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早就知道這些……
其實,幻滅尊者根本就敵不過卓傅一個手指頭。
卓傅,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蘇洛昀不懂,真的不懂。
始終微笑著,望著自己的四個弟子。
他用自己的身體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結界,封印住瞭殘破不堪結界。
瑩瑩的白光不斷閃爍著,恢復如初後,不消片刻,消失不見。
盡管已經封住瞭入口,但傷員在不斷增加,惡靈的攻擊對於一般人來說,是難以匹敵的。
想到這裡,蘇洛昀收斂起心神,站起身,飛升而上,恍若無物般地穿透結界。
凌空站在結界之上,素手抓起白蓮花,刺破手指,鮮血滴入。
金光大放,神器認主。
感應到蘇岫那熟悉的靈魂波動,蘇洛昀的心臟狠狠地抽痛。
“蘇岫,神器已經與你融為一體,你自毀肉身……我對不起你。”
久久沒有回應。
她手中握住白蓮花,就似是握住瞭蘇岫的手般,竟是一滴淚落下,正中蓮花花心,隨後隱入,消失不見。
“神器該有個像樣的名字吧,叫千岫蓮怎麼樣?”
立刻,她像是想到瞭什麼般,破涕為笑:“要是蘇凌還在,一定會說,小姐真是一如既往地取名無能啊……”
這一笑卻那麼的短暫,立馬回到瞭冷冽如冰的狀態上來。
她在這一天失去的太多瞭,此刻不過是強打起精神,所有人都在為瞭這個大陸的和平而戰,為瞭救她而努力著,她不可以什麼都不做。不然對不起他們的犧牲。
她手握千岫蓮,口中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一波又一波的仙氣從身體裡傳出,傳遞給千岫蓮,兩者似是融為一體般,無邊韻律一圈一圈蕩漾開去。
白色的光芒摻雜瞭銀色的仙力,一點一點地收緊,收緊。
方圓千裡,凡是被防禦罩沾到的惡靈皆被抹殺殆盡。
“小姐好厲害!”蘇雅喜極而泣,這麼強大的力量,一定是在幻靈宗之上!她從來都沒有在校長身上見過這等威壓。
似乎是感應到什麼,鎮守四方的老者同時收瞭手,望向天空中發絲飛揚的白衣少女時,目露震驚。
待到最後收成一個點,停下來的時候,蘇洛昀累倒瞭,她需要休息。
輕飄飄地落瞭下來,不用擔心她會摔倒,因為相信著,會有人接住她的,一定會。
“二哥?”她摸著手腕上的火龍鐲,感受著鐲子的溫度,瞇著眼睛,輕聲呢喃著,“帶我回傢。”
蘇傲坤捧著懷裡的人,就像是捧著整個世界般,小心翼翼。
日出來臨,第一抹陽光照耀在眾人的臉上時,一掃而光的正是連日來的疲憊之色。
浩然正氣,隨著陽光一波又一波地回蕩在寂滅森林之間。
大哥,我們要回傢瞭。
······
······
······
蘇洛昀從昀雀殿走瞭出來。
等在門口的,由原來的四人,到五人,最後變成瞭三人。
蘇洛昀仔細看著他們三人,輕柔地說道:“蘇瓷,蘇雅,蘇銘,你們還在,真好呢!”
她走過去,一人給瞭一個擁抱,而後又說:“你們都要好好的,不要讓我操心,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瞭。”
蘇洛昀瞄瞭一眼幹練的青衣女子,細弱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蘇瓷,往後碧海閣和潮生閣都要交給你瞭,我走之後,你若是不喜歡流殊天境,也可以找個繼任者替你,若是看人不準,那也無所謂,總之,不要累到自己。”
“小姐這是說什麼胡話?”蘇瓷冷聲道,“若是您再這樣說下去,我真就索性把流殊天境扔給別人。”
“呵呵。”洛昀轉眼看向蘇雅,“蘇雅,不知不覺你都長成大姑娘瞭,有喜歡的男孩子就趁早抓緊。”她是知道白子堂和蘇雅中間隔瞭個黎瑾柒,感情這種事情她也不能硬是把這兩人綁在一起不是?
所以才會有蘇洛昀這番話,蘇雅聽瞭,羞紅瞭臉,在這種離別的時候還說這樣的胡話,果然和蘇瓷姐姐說的一樣:“小姐你今天是怎麼瞭?盡是說些胡話!你要再這麼說,我可不理你瞭!”
“我的好蘇雅,你要是不理我,我要怎麼辦呀?等我回來瞭,都沒人陪我說話瞭。”素衣少女也不知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心情,跟他們聊天說閑話,隻是覺得,能多待一刻便是一刻。
蘇雅不知怎的,竟然哭瞭起來。
被蘇洛昀哄著勸著,好一會兒才是不哭瞭,她帶著哭腔,鄭重其事地對身邊的男子說道:“蘇凌走瞭,蘇岫走瞭……蘇銘,現在你是這裡唯一一個男人瞭!往後小姐就靠你照顧瞭,小姐出瞭什麼事我拿你是問!”
“蘇雅,蘇瓷,你們放心,我會盡全力保護好小姐!”
蘇洛昀見三人如此替自己著想,內心唏噓不已,蘇銘已經是幻靈宗瞭,她雖說不願意讓自己在意的人冒險,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擋住作為一個幻靈師,想要變強的決心。
破碎虛空對於幻靈宗來說,隻是一步之遙,他已經成長至此,她也必將為他開辟出一條道路來。他的成長,才是她真正在乎的。
“蘇銘!”
蘇洛昀伸出白皙的手與之交握在一起。
“是!”他單膝跪下,無比虔誠地親吻瞭她的手背,“我願成為小姐的劍,為小姐而戰!”
洛昀第一次被人親瞭手背……這感覺……
陡地一道藍芒閃過,橫出一柄劍,“這是我重新煉出的斬靈劍!如若沒有小姐的拼死相互,我也走不到今日,就請讓我成為您手中的劍,為您所用!”
“好!我答應你!”映著朝霞,她額邊的發絲迎風飛舞,目光迸濺出灼熱的神彩來。
他懂,這一次,她是真的答應瞭。
······
······
······
守護者已經跟她又見瞭一次面瞭,三令五申,她必須要離開這個位面,否則他會強行將她驅逐出去。蘇洛昀估摸著,現在的情況可能是,她暫時還打不過他,但他又是職責所在,所以不論如何,三個月已經是極限瞭。
洛昀是個討厭離別的人,也不想去跟朋友們道別,但這三個月來,她每天都很珍惜,不論是和朋友,還是親人,還是這些一起共過生死的摯友,她都有很上心地替他們謀劃,送瞭很多保命的丹藥,能給的她都沒有吝嗇。
海音和海瀾會跟著她一起前往上層位面,他們那天告訴她,他們原本也是鼎源大陸的孩子,這讓她很是吃驚,後來四大神獸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這兩個人的確有上層位面的氣息。
於是,和蘇洛昀一起破碎虛空的有,四大神獸、海音、海瀾、寂,還有……卓倫。
她一方面不希望走,因為這裡有她的傢人,她的父王和二哥。而另外一方面,她又要找到玖璇、治好大哥。
她原本一心想要變強,成為強者,破碎虛空,回到九界為母親報仇。可如今,她的牽掛越來越多。
白衣少女站在空曠的山頂之上,放眼望去,迷人的花海在眼前不斷地翻滾著,風吹得她的衣袍獵獵作響,很多人在此刻有這麼一個認知,她和他們不同,她定會成為最閃耀的新星。
因為……她有一顆強者之心。
就算深處逆境,就算前面有深潭沼澤,她也會一往無前,她的執念在為她開路。
“小妹!保重!二哥不在的日子裡,不要惹是生非,好好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蘇傲坤不知怎麼的,眼淚就是不爭氣地流瞭下來。
“二哥!”蘇洛昀有些傷感,“二哥不是最堅強的嗎?怎麼比我還會哭?跟個女孩子似的!”
話音一落,蘇牧寧咳嗽瞭一聲,站在女兒身旁說:“聽說你已經見過你的母親瞭,她還好嗎?”
終於問出口瞭麼。蘇洛昀覺得,很多話,隻有到最後才會問吧,盡管她和他們生活瞭三個月,可大傢都很有默契地不去問某些問題。這也是一種變相地保護吧。
“她很好,她現在有一個幸福的傢庭,有一個很愛她的未婚夫。”
“真的嗎?”蘇牧寧心中五味雜陳,有失落又有欣喜,心愛之人有瞭幸福的歸宿應該開心不是嗎?
“蘇洛昀。”說話的是藍齊雲,他代表瞭高級班的人前來送行,還有……代表瞭藍傢,他現在已經成為正式的藍傢少主,比她這個半吊子做得好多瞭。
“期待我們在上層位面相遇吧!”
“希望你們不會讓我等太久。”
高級班的學員們都是那麼的熱血有活力,他們向往上層位面的生活,強者之路,一往無前。
看著時間差不多瞭,她輕聲道:“走吧!”
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寂、現出原形。
海音護著海瀾,卓倫,蘇洛昀,蘇銘幾人凝聚力量,破碎虛空。
幻神宗的力量,這一次陡然爆發,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振!目露狂熱的崇拜。
白筱卿站在遠處,和同行的護法一道,默默替她祝福著。她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到蘇洛昀,那個漂亮又渾身散發著讓人想要親近的氣息的少女。
勾唇一笑:祝你好運,蘇洛昀!
晴空萬裡,似是有感應般,空中一道裂縫開啟。
沒過幾息,空氣波動劇烈,險些讓人站立不穩。
待到天朗氣清之時,幾人已然消失不見。
“期待你的成長,仙族後裔。”
燼止隱匿在雲層中,靜靜地看著,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