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穗跟冰兒第一次參加喜宴,好玩得不行。
聽著喜樂到傢門口瞭,立刻急吼吼往外跑,去看熱鬧。
何傢結親的是兩堰村方傢,兩傢人傢境相當,都是老實本分農戶,一樣的窮。
農傢人接親自沒有喜轎,大多是新郎上門接人,走完流程拜別父母後,新人就攜手走回夫傢去。
若是有輛牛車接親,已是很能讓人羨慕的排場瞭。
冬日清晨極冷。
好在這日無風無雪。
新郎帶著村裡自發幫忙的喜樂隊站在何傢院門外,十八歲的小夥子穿著大紅色喜服,眉眼端正,笑容裡藏著青澀及靦腆,被大傢夥盯著善意哄笑時,顯出手足不知如何安放的無措。
極好的年華。
媒婆看到女方傢出來人瞭,立刻揚起嗓子,張嘴就是一連串喜話,話不落地,熱鬧得緊。
甜寶送嫁,全程陪在新嫁娘旁邊,見證新人攜手,看著他們一一拜別傢人,也感受到瞭那份喜悅與喜慶。
那種感受很新奇。
男方傢是擔著聘禮來的,今年情況特殊,聘禮沒能提前給。
總共兩籮筐的東西,裡頭裝米面及雞鴨、以及糖餅、佈匹之類。
大災剛過,尋常百姓傢根本拿不出餘錢來,能在成親時張羅出這些東西,顯然是拿出瞭全部,東西不多,心意卻是足的。
新郎交聘禮時,整個人緊張得繃著,
吳氏跟何小舅把東西接瞭,沒有半點嫌棄,隻交待瞭一句,“以後好好過日子,別虧待我傢萍兒。”
方傢小子抿唇,重重點頭,認真道,“嶽父嶽母放心,我定好好待萍兒!我爹我娘讓我轉告一句話,若是日後萍兒在我傢受委屈瞭,盡管讓大舅子去揍我去!”
眾,“……”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接新娘子的時候說這話,是盼著挨揍來?”
“咋恁實誠呢,叫你轉告當真轉告,變通一下都不會!”
何傢嫁女,村裡貓冬的都來湊熱鬧,瞧著這一幕實在忍不住,哄笑揶揄。
方傢小子臉色爆紅,無措傻笑。
蘇傢哥仨此刻就守在門口,跟劉傢四個小子,以及白彧。
再旁側還有鳥窩頭、絡腮胡,以及忍俊不禁的秀雅女大夫。
往那一字排開,氣質氣勢皆不俗。
何廣作為新娘子親哥,打頭一站,拇指往後指瞭指,“妹夫,剛才那話我記著瞭!你往後瞧瞧,掂量掂量,要真敢讓我妹妹受委屈,你這身板扛不扛得住揍!”
方傢小子也不是真憨子,立刻拱手作揖,姿態放得足夠低。
再次引來善意哄笑。
何綠萍蓋著蓋頭,垂眼隻能看到足上紅色繡花鞋,但是外間對話一字沒漏。
蓋頭下,是幸福笑容。
流程過瞭一圈,媒婆瞅著天色大亮,已過辰中,再次揚起嗓子,準備回程,免得誤瞭拜堂吉時。
這時迎親隊伍後頭,行來兩人兩馬,最後停在何傢門前。
一玄袍錦服公子,一藍衫英武中年人。
“我沒來遲吧?”玄袍公子下馬,視線掃在對面一字排開的人,挑眉笑問。
周圍哄鬧不自覺靜下來,連敲鑼打鼓聲都暫時停瞭。
實在是來的這兩人氣場太強,莫名教人不敢造次。
且隻看穿著,就不是一般富貴人。
人群裡有人壓低瞭嗓子低聲議論,“我的娘誒,何傢到底認識多少富貴?”
“眼拙啊你,認識富貴的是蘇傢的!那年輕公子眼睛瞧哪兒你沒看見?”
“有什麼不一樣?蘇傢認識的,照樣是何傢靠山!”
“這話倒是!噓!噤聲!”
“……”
一字排開的八九人,與玄衣公子視線交匯,片刻後一擁而上又捏又揉,“沒來遲,剛好趕上送嫁!”
白彧更是直接從墻角拉出一根扁擔扔過去,“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挑嫁妝有你一份。”
蘇傢哥仨撫掌大笑,“這個主意好!”
魏離,“……”
他撈過扁擔,回頭朝紫衣無奈道,“紫衣叔叔,後頭沒別的眼線吧?”
“沒有。”
“你要保密。”
紫衣嘴角瘋狂想要上揚,死憋著,“好。”
幾人幾句簡單交談後,幾個小子各自拿出扁擔,開始挑嫁妝。
何傢人這時候還一臉莫名,還是吳氏反應最快,伸手就拉住跟前離得最近的小麥穗,“小麥穗,這、來的又是哪個貴客啊?我瞧那公子穿著富貴,人一來就叫他幫忙挑嫁妝是不是不太好?再說咱傢嫁妝也不多,就兩個小箱子,用不著那麼多人挑啊!”
小麥穗嗨瞭聲,“舅母你就別愁瞭,剛來那個就是衣裳穿得好,回瞭傢一樣要挑秧挑糞下田的!”
吳氏嘴角抽瞭下,放下心來,原來是個幹活好把式,那她就不擔心瞭。
接著小麥穗又往何傢院外角指瞭指,“那邊是姑姑、大胡子叔叔、毒爺爺還有我師兄他們送給萍兒的嫁妝,不怕人挑!”
眾人凝目,這才發現院子轉角處停著的馬車,敞開的車廂上堆滿籮筐,裡頭裝瞭啥看不出來,但是每個籮筐都滿滿當當。
確實,至少需要十來個人挑。
何傢,“……”
臘月寒冬,方傢小子已經冒汗瞭。
冰兒對外人不懂察言觀色,還特別好心的扭頭跟何傢親人悄聲解釋,“安哥哥說這些東西咱自己挑過去,不用馬車載,免得太欺負人。”
何傢,“……”
方傢小子,“……”他聽見瞭。
最喜的是媒婆,在各個村子給人做媒抬喜,這麼多年還是頭回見到如此陣仗,值啊!
“新人拜別,回程嘍!起樂——!”
“咚咚咚咚鏘!”
“咚咚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