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寶坐在床畔,低下眸子時白彧便看不見她眼中神色。
他在她面前蹲瞭下來,自下而上看她,將她掩藏起來的黯淡看在眼裡。
“會的。”他說,“她跟望白應該是親人,總有一日,他們會跟所有幸存的親人團聚,會快快樂樂的一起生活。你給瞭他們一個世外桃源,因緣際會,也許他們就是屬於那裡的,你說是不是?”
青年嗓音認真鄭重,漂亮的桃花眼斂瞭笑,卻溢滿溫柔。
甜寶看著那雙眼睛,心頭低落發冷的某個角落似溺入溫水,冷意散去,整顆心變得溫潤。
這樣的感覺,輕易就能讓人生出流連。
甜寶眼睫不自覺顫瞭顫,隻覺溫水似乎變成瞭熱水,熏得她整個人發燙。
陌生的情緒及衍生的慌亂,讓她突然伸手把蹲在跟前的人推開,“你遠點!我慌!”
白彧猝不及防,被推得摔瞭一屁墩,“……”
及後他立刻爬起,把臉再次懟到少女面前,“真的?現在慌不慌?誒誒你別推我,有問題就得找原因啊!你在感受感受,慌麼?”
甜寶被他這番操作秀到,嘴角抽動,努力感受瞭下,“不慌瞭。”
“……不可能!我再近點?”
“白彧,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河。”
“寶,我這裡老長的傷還沒好全呢,不能泡水。”
“……”
少女硬邦邦坐在那裡,愣是被拿捏住瞭。
白彧蹲著,兩手支肘捧腮,四目相對時,眼裡是一圈一圈蕩開的笑意。
這麼多年瞭,一直將心捧在她面前,即便她不開竅,無回應,他也不曾氣餒退縮。
甚至已經做好準備,就這般陪著她一輩子,也很好。
沒想到今日會得來意外之喜。
如此便好。
他不急,也不貪。
“甜寶,趁著那些嘰嘰喳喳的麻雀不在,咱合計合計此行收獲?”白彧屈膝坐在甲板,這個動作讓他跟少女之間的距離拉開瞭些。
甜寶見狀,緊繃的身體悄然放松,晚上睡覺的時候再好好想想自己這是怎麼瞭,奇奇怪怪。
眼下確實還有正事。
“這些日子忙著,我險些忘瞭。”她攤開掌心,一份書簿現於其上,“你看看這個,我收來的。”
在南桑皇宮那片荒殿,她收瞭不少東西,唯一有價值的就是這本書簿,其他不過一些珠寶首飾及兵器,無甚用處。
白彧將書簿拿過來,看清封面上的字時,驚訝挑眉。
書簿紙張陳舊泛黃,不知存放瞭多少年頭,以線裝訂,麻黃色封面上寫著三個字——墨者書。
“墨者書?跟墨傢有關的?”他喃喃一句,將封面翻開,及後便沒再說話,直到將書簿上記載的東西全部看完。
將書簿合上放回甜寶手裡,兩人視線相對,久久無聲。
墨者書裡所記載,竟是神兵由來。
“五千神兵,皆是墨傢子弟。那時候墨傢盛極一時,族中子弟不僅精通機關術,於武學也是能人輩出,一時間風頭無人能及……結果樹大招風,招來橫禍,族中子弟被人毒計殘害。”白彧眼神恍惚,想著書裡的內容,說不上的復雜滋味,“墨傢不忿,用秘術將被人害死的墨傢子弟制成不老不死的神兵,一來延續他們的生命,二來憑此給墨傢掙得與對手抗衡之本,才使得墨傢能延續至今,真是……”
“樹大招風,邪風總從皇室吹來,說來說去,不過野心二字。”甜寶聲線淡淡,“數百年前的墨傢,幾十年前的霍氏一族,遭遇如出一撤。可惜霍氏皆文人,落瞭個幾乎滅絕的下場。”
“如此說來,望白跟石英確是親族。從他們二人身手可知神兵威風,怪道諸國對神兵趨之若鶩。可不管是文能治國的霍氏,還是武能安邦的墨傢,最後都招來不堪下場。文也好,武也好,都敵不過歹人算計。倒不如平庸瞭。”
白彧抬眸,剛才一瞬的情緒浮動轉為冷靜,“甜寶,你現在在諸國眼裡,就如曾經的墨傢、霍氏。接下來我們要更需小心。這次回去之後若無必要就別出來瞭,你身上的蠱毒定要先解。”
“嗯。”甜寶應瞭聲。
“不渝繭可有動靜瞭?”
“尚未,不過繭殼亮瞭些。”
白彧抿唇,“咱好好孵繭,其他的無需擔心。閆長空在我們手裡,南桑輕易不敢妄動,至於他們手裡的神兵也用不著在意,他們不敢把神兵拿到你面前來。”
“是,他們不會送羊入虎口。”
“有你這麼說自己的嗎?”
“你有更貼切的說法?”
“沒有,母老虎。”
上方船艙裡圍坐飲茶閑聊的人,很快聽到下方傳來的慘叫求饒聲,一個個淡定無比。
毒不侵呷瞭口茶,“白小子這性子也不知道隨瞭誰,就是賤得慌,一天天的非要去招惹甜寶,還是挨的打少瞭。”
“毒老此言差矣,青年人打打鬧鬧才更親近。”莫立人笑呵呵,看破不說破,“要不您看看,甜寶除瞭揍白彧,還揍誰瞭?”
小麥穗在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白眼翻得飛起。
什麼還揍誰瞭?
還成瞭她姐姐的問題瞭?
明明是白彧早八百年就開始居心不良!
可惜姐姐不開竅,不然早把白彧踹天邊去瞭!
“小麥穗,你不高興嗎?”冰兒盯著小麥穗好一會瞭,瞧著她不停把白眼飛上天,湊過去安慰,“我們去找閆長空,跟他商量正事?”
小麥穗立刻把眼睛正回來,拉著冰兒就往艙房奔,“冰兒,你記性真好,你不說我差點忘瞭咱船上還有這個人瞭!”
自打上瞭船,閆長空被安置在艙房裡就沒現過身,這會子小麥穗想起來瞭,那傢夥斷瞭腿下不瞭床。
兩人興沖沖奔進閆長空住房,把房門打開,也不往裡進。
小麥穗探瞭個腦袋進去,瞅著床上男子墜在床邊的一截袖子,“南桑太子,醒著呢?跟你商量個事兒啊!”
片刻後,男子聲音才淡淡傳來,“抬舉瞭。姑娘有事直說,閆某焉敢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