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超學啊,我是張友全,你四姐夫啊……”
“我曉得啦,四姐夫有啥事,你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好像剛才剛做完劇烈運動,氣息還沒平緩下來。
“額,也沒什麼事,你是不是忙著,那你先忙……”
“別啊,有事說事,在忙也不差這功夫。”
電話這頭,坐在一旁,裹著花綠頭巾,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中年婦女,胳膊肘道。
“今天是星期六,我在傢休息呢,小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張懷中關心問道。
“咳咳,堂叔,是這樣的,傢裡遇到點事,我想跟您問問,你方不方便借點錢給我……”
“什麼,借錢?”
張易楓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聽聲音應該是嬸子,也就是張懷中的妻子,電話中傳來一陣爭吵,而後,電話就到瞭嬸子手裡。
“老娘不管你誰,我們傢不是銀行,沒這麼多錢,自己窮也別來禍害我們傢,啪。”
電話掛斷,張易楓臉色漲紅,死死抓著電話不放手。
過瞭一會,張易楓手裡的手機響瞭,張易楓繃著臉看向屏幕,來電顯示是堂叔,張易楓輕嘆一聲,接瞭起來。
“喂,堂叔……”
“小楓,你嬸子就是這脾氣,你別在意,至於借錢的事,堂叔是愛莫能助,你妹妹剛考上大學,學費一大筆,而且我們傢剛剛買瞭房,房貸車貸……”
“堂叔,沒事,傢傢有本難念的經,我在想想其他辦法。”張易楓笑著說道。
他不笑能怎麼樣呢?
“嗯,那就這樣吧,等過年,堂叔來找你喝酒,現在也畢業瞭,可以喝酒瞭。”
最有希望的人,以絕望的姿態,將張易楓寄托的希望扔進瞭臭水溝,帶著這個傢庭的,是比絕望還要絕望的絕望。
現在的張易楓,終於有些理解瞭父親張友全,就是這個並不高大的男人,用他的肩膀,撐起瞭這個傢。
他不由想到,自己大學四年的學費,以張懷中這樣的領導,都為女兒學費操碎瞭心,那麼,他們這種貧困的傢庭,漫步在溫飽線上的人傢,是如何湊齊學費的?
他不敢想,他在害怕,他在心顫。
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
堅強的父親,似乎也感覺累瞭,筆直的軀幹,微微佝僂著,吸煙比以前更多瞭,喝醉瞭也會罵人瞭,動不動就打人,這一切,張易楓沉默,默默地把宿醉的父親,背到瞭床上。
引起這場傢庭災難的人,張易楓的哥哥,張易春,一個比張易楓還要高,同樣瘦削的26歲大齡青年,或許用‘米蟲’來形容,更貼切一些。
早些年,張易春在外面幫人開裝載機,日子倒也逍遙,後來,覺得長本事瞭,瞧不起開車的,想自己做些事,回傢忽悠父親母親,說是買張大車,在工地上送貨,保管有錢賺。
張易楓還記得,當時的哥哥,意氣風發,信誓旦旦,說得有板有眼,張友全很瞭解兒子的性格,謹慎的笑著,並不搭話。
幾十萬的車,張友全咬緊牙關買瞭,用他的話說:“兒子長大瞭,有想法是好事,我張友全再窮,也不能拖累孩子。”
車買回來瞭,張易春說的事情沒瞭,幾十萬的車,像是廢銅爛鐵,擺放在場子上,似乎是盡情嘲笑張友全的愚蠢。
巨額的貸款,哥哥張易春不管不顧,父親一力承擔,而張易春則是早出晚歸,終日跟一群狐朋狗友,沉迷電腦遊戲。
有很多時候,張易楓看到哥哥回傢,躺屍一般躺在沙發上,那種難言的怒火,熊熊燃燒,如果眼前這個人不是他的手足哥哥,張易楓恨不得掐死他。
“朽木不可雕也!”
張易楓忍無可忍,他憤怒的跑出傢門,來到村中已經荒廢很久很久的老宅裡,這座老宅,墻壁是土基的,屋頂覆蓋著一層黑色瓦片,年久失修,雨水滲透,屋中地面泥土形成一條條彎曲的痕跡,很是臟亂。
老宅的後門,是一道飽經風霜,色彩斑駁殘破的木門。
張易楓走上前,猶豫著伸出手,握住門柄。
“我張易楓雖然是渾蛋,軟蛋,臭蛋,但不是無情的人。”
“這輩子我發誓,一定要掙很多很多很多的錢,讓爸媽過上好日子,一定!”
嘎吱。
微微用力,木門打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