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萱從未禦劍長途跋涉過,行至半路,漸顯吃力,果然表現出力不從心。
這一切被永生看在眼裡,傳話給覓雲,覓雲很快便下令落地休整。
單萱明白都是因為她才拖慢瞭行程,覺得十分羞愧。
“坐下休息會兒吧!”永生道。
“我不累,我們什麼時候上路?”單萱咬著下唇,面色蒼白。
她比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想早點去嶗山,見師父,見葫蘆道長,可原來急切的心情並不能轉化更多的力量。
永生看出來單萱在硬撐,禦劍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越隨心所欲消耗法力的速度就越慢,越勉強消耗法力的速度就越快,而法力一旦消耗過多,不僅會體虛,更甚的時候,四肢百骸沒有一處不像針紮一樣難受,五臟六腑沒有一處不像撕裂般痛苦。
“你看大傢都累瞭,休息一會兒,別著急。”永生示意單萱看看其他師兄弟。
單萱這一看才發現,除瞭她和永生,其他的弟子,包括覓雲也全都盤腿坐在地上,有閉目養神的,有喝水的,還有在一起聊天的。
“抓緊時間休息!等會兒可是要一口氣直接飛到嶗山的!”永生又道。
“嗯!”單萱也就不再堅持,不論是不是因為她才有的這次休整,她希望等會兒出發之後,隊伍的速度不要再被她拖慢。
永生見單萱坐在草地上,也閉上眼睛打坐,不再跟單萱多說什麼。
單萱抓緊時間調勻氣息,疏通經脈。直到察覺面前的光被人擋住瞭,才慢慢睜開眼睛。
永生也早有所察覺,已經站瞭起來,“要出發瞭嗎?”
覓雲點瞭點頭,低下頭問仍盤著腿的單萱,“休息的怎麼樣?”
單萱點頭,趕緊手腳麻利地站瞭起來。
“好!”覓雲見單萱眼睛明亮,精神百倍,點瞭點頭便高喊瞭一聲,“準備出發瞭!”
師兄弟們陸續站起來,整隊出發。
休息之後,因為明確路程隻剩下三分之一,單萱放松瞭很多,心中明白永生一路上對她的默默照顧,幾次偷偷看向永生,道謝的話卻又不好貿然說出口。
“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永生突然發問,再被她這樣看下去,永生要懷疑他會不會因為分心而禦劍不穩瞭。
單萱忙擺正身體,目不斜視,“沒有啊!休息得挺好的。”
永生淺笑瞭一下,休息得好怎麼早上出發前,還一副站著就差點能睡著的樣子?沒有剛剛的休整,估計現在都要面如死灰瞭,還在逞強。
單萱跟著也不好意思笑瞭笑,要知道她昨天晚上做的事情,都是不太正大光明的事情啊!
一路不再多話,一直到嶗山山門前,眾人才收劍,步行進入大殿。
整個嶗山掛滿瞭白色的帷幔和燈籠,人頭攢動。
壽禮變喪禮,實在是令人愕然。
覓雲帶頭,眾弟子見禮後,被嶗山弟子安排到後殿休息,單萱跟在人群後面不敢隨意抬頭張望,除瞭因為少見這樣莊嚴的場面,也因為不敢褻瀆葫蘆道長的亡靈。
規規矩矩的結果就是,連文淵真人和司史長老的人影都沒有見著。
單萱猶豫著要不要去找一找,至少也跟文淵真人說一聲她來瞭,可又擔心人生地不熟地會在嶗山鬧出什麼笑話,因此遲遲不敢有所動作。
“小師叔等會兒應該要過來!”永生開口道。
聽永生這麼說,單萱這才終於安定瞭一點,“嗯!”
覓雲聽到聲音,也走瞭過來,問單萱:“感覺怎麼樣?沒什麼不適吧?”
單萱趕緊點頭表示她很好,因為隊伍裡隻有她一個女孩子,如果不是錯覺的話,總感覺她一路上備受照顧,或者也可以說是備受關註,不僅僅隻有永生。
“你的進步真讓我吃驚!含霜劍竟然能被你駕馭得這麼好瞭!”覓雲說話,完全沒有一點誇張的地方,表情十分真摯。
“哪裡?”單萱沒想到稱贊會突然而來,一下子就紅瞭臉。
“是真的!很意外!”永生也添瞭一句。
單萱更加不好意思瞭,自從拜文淵真人為師後,文淵真人並沒有特意教過她什麼,她感覺她每天都在重復以前學過的東西,而書上看到的內容,還沒那麼快就能掌握。
覓雲又追問單萱訣竅,讓她一定要分享出來。
單萱哪有什麼訣竅,隻好說文淵真人教得好,一切都是師父的功勞。
正吵鬧著,剛好文淵真人就進來瞭。
司史長老緊隨其後,“有個乖徒兒在背後這麼誇贊師父,某人心裡肯定很高興吧!”
單萱甚少聽見司史長老這樣說話,畢竟他以前都是非常嚴謹的模樣,說話也好像是在腦子裡轉三圈才緩慢開口,一時被他這種輕松調侃的語氣嚇得一愣。
眾弟子卻立即就反應瞭過來,一一拱手行禮,“弟子拜見酒聖、司史長老。”
行禮的同時,又因為聽到司史長老的話,都偷偷看一眼文淵真人,他雖板著個臉,卻又帶瞭點小得意在眉梢,弟子們一時沒忍住笑意,行禮時便偶有低低的笑聲傳來。
因著屋子裡都是天倉山的人,司史長老和文淵真人進來也是渾身輕松,文淵真人更不客氣,直接就坐在瞭房間正中的桌子前,“咳,一路上可還順利嗎?”
“回小師叔話,一切順利。”覓雲回道。
文淵真人點瞭點頭,下一句卻突然說道:“怎麼隻來瞭你們這麼點人嗎?”
語氣稍顯不耐煩,聽這話似乎是在嫌棄天倉山的人來得少瞭。
覓雲的表情不自覺嚴肅起來,“此次為嶗山掌門祭奠,我天倉山共派出二十五名弟子。”
司史長老這才施施然也坐到桌前,就在眾弟子以為文淵真人要開口發表什麼意見的時候,文淵真人隻是淡淡地‘哦’瞭一聲。
一時無話,誰也搞不清文淵真人是什麼用意,或許僅僅是為瞭掩飾什麼。
單萱磨蹭著走到文淵真人的身後,剛靠近,文淵真人就回頭看著她。
他現在哪裡還有一星半點醉漢的影子,神情肅穆,眼神銳利,頭發、胡須、衣服整潔得體,周身散發出迷人的光彩。
“師父!”單萱小聲地問候瞭一聲。
文淵真人也不回話,聽到單萱問好才淡淡地轉開目光,“我剛剛過來時,嶗山派人跟我說齋菜已經備好瞭,你們如果肚子餓瞭,就去吃點東西吧!”
已經臨近中午,有不少弟子確實餓瞭,說一聲也就出去瞭。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承受不瞭文淵真人和司史長老兩位天倉山元老都坐在這裡的壓力,出去透透氣。
弟子們陸陸續續出去,房間裡的人一下子少瞭很多。
司史長老對單萱笑瞭笑,鶴發童顏,別有一番風骨,“一路上辛苦嗎?”
單萱看瞭看左右,確定司史長老在跟她說話,才從容不迫地應道:“回長老話,不辛苦!”
要說辛苦,路上確實有那麼一段路,覺得可能快撐不下去瞭,但是已經來到瞭這裡,再說辛苦也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瞭。
“對瞭。”不等司史長老說話,文淵真人突然開口說道:“嶗山最近不太太平,你們進出千萬要小心。等今明兩天一過,你們後來就回去吧!”
“弟子明白!”在場的人都表示明白,單萱想瞭想,開口問瞭一句,“師父,魯掌門真的仙逝瞭嗎?”
這話一問出口,頓時所有人都看向單萱,沒有一個回話的。
外面焚燒紙錢香燭,宮樂齊奏,燃長明燈,親族戴孝,來瞭多少派系的人前來哀悼,這顯而易見的場景,她竟然蹦出這麼一句問話。
“額,我的意思是,魯掌門怎麼…怎麼…突然就走瞭?我有點不敢相信,因為半年前見他的時候,他還很…很…”單萱咬瞭咬舌頭,支吾著就沒瞭聲音。
“一動一靜,看似唯心;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生死乃天註定,不必太過強求。”
文淵真人接過話,淡然說著,解瞭單萱的尷尬,同時也激起瞭單萱心中的千層風浪。
這句話,不是她娘親單華常常念叨的嗎?這又代表瞭什麼?
後來文淵真人又說瞭什麼,單萱並沒有聽清,恍惚著又聽到文淵真人說:“嶗山掌門並非自然死亡,如今突然暴斃,很有可能是妖王亡垠所做,但目擊者全都被殺,所以我們…”
妖王亡垠?
單萱覺得腦袋裡什麼東西突然就炸掉瞭,想起葫蘆道長說的那句‘有些事啊!看似巧合,實則冥冥中自有天註定。正如你放走瞭那妖王,而我,帶你來瞭這裡。’
“你沒事吧!”覓雲察覺到單萱有點搖搖欲墜,上前扶瞭她一下。
單萱此時才覺得好像是耳鳴瞭,因為隻看得見覓雲張嘴,卻聽不到說話聲。
永生也反應過來,和覓雲兩人扶著單萱坐下,文淵真人伸手過來給單萱把脈,氣息十分紊亂。
“我沒事!”單萱用手撐著頭,思緒混亂,並不想被文淵真人一探究竟,卻又不敢莽撞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