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在每年桃花盛開的短短十幾天裡,文淵真人才能不需要依靠酒,短暫安寧下來。
就像現在,站在桃花下,他覺得心靜如水。所以他相信,這個二月的桃花樹下,一定是最適合單萱靜心的地方。
“師父…”單萱怯怯地叫瞭一聲,因為文淵真人說完話後就看著桃花,看著看著就看呆瞭,詭異得很。
文淵真人回過神來,捏瞭捏鼻梁,“我很久沒有收徒瞭,有什麼不懂的問題,你可以問我!”
單萱精神一震,“什麼問題都可以問嗎?”
文淵真人一愣,“怎麼,你有別的問題要問我嗎?”
“對啊!就比方說為什麼覓雲他們都離開瞭,我和你卻還要留在這裡?你和代掌門他們是不是產生瞭什麼矛盾?”還有‘你認識單華嗎’,可單萱不敢問出口。
文淵真人皺著眉頭,也明白以單萱的性格,絕對不會就此打住,卻仍冷冷道:“你隻可以問有關修煉方面的問題!”
他是真的不希望單萱卷入其中!
“哦!”單萱應聲後,半天沒有回應,文淵真人復又問瞭一句,“你現在就可以問我問題瞭,沒有問題需要問我的嗎?”
想問的不讓問,她現在都不想提修煉,能有什麼問題啊!單萱搖瞭搖頭。
“竟然你沒有問題,那我問你幾個問題吧!”文淵真人道:“也算考考你!”
單萱愣住,這麼盡職盡責的師父,她有點不適應啊!而且剛剛才說瞭‘沒問題’,要是被問住瞭可就丟大臉瞭!
文淵真人見單萱一臉底氣不足的樣子,也無意為難她,開口便問瞭一個最簡單的問題:“說說凝成內丹後,你下一步進入瞭什麼階段的修煉?”
修仙有七個階段,分別是初光、辟谷、結丹、觀微、渡劫、涅槃、飛仙。單萱早前看內丹經的時候,早已經看過這些,幾乎是張口就回瞭一句,“是觀微嗎?”
雖然不太確定,但是答案卻也沒有錯,文淵真人想瞭想,又開口問道:“天地人三皇,分別是說的哪三位?”
“伏羲、神農、女媧。”
“上古神獸白澤,能通人言,知曉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驅除的方法,它經常在哪裡出沒?”
“昆侖!”
“我們天倉山其實也有一個神獸庇佑,你說說看?”
天倉山的神獸,單萱在天倉山住瞭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見過。但先前為瞭查所謂‘玄姓道長’的事情,幾乎翻遍瞭大多數的宗卷,單萱也不是全然不知,“白麒麟,顏卿。”
單萱這回答的速度和準確率,讓文淵真人不得不增加瞭一點難度,“對於修仙之人,洗髓丹是常備之物,煉制洗髓丹需要哪些藥材?如何煉制?”
“所需的藥材是三百年血人參、千年靈芝、雪蓮花、紫玄草、火陽花、以及洗髓果,各取九錢,置丹爐內,三昧真火煉制九個時辰即可。”
問這個問題,文淵真人並沒有想到單萱能回答得瞭,畢竟她現在還是一個沒有接觸過丹藥的人,又何談煉制方法呢!結果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如此,文淵真人幹脆又繼續問瞭幾個刁鉆的問題,比如破解一字長蛇陣的訣竅,三生續命草如何食用才能發揮最大的藥性等。
單萱一一回答出來,幾乎沒有錯的地方,到最後連文淵真人都忍不住驚訝,“你竟然懂得這麼多!”
這下,換單萱哀怨道:“這些不都是你給我看的書裡邊有的嗎?”
“原來是這樣!”文淵真人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撿瞭多少書給單萱看,不過能將看過的內容全都記在腦子裡,也已經夠讓人吃驚得瞭。
單萱一直以為文淵真人給她看的每一本書都非常有意義,所以每次看的時候,都死記硬背,不敢有絲毫懈怠,卻原來師父根本就不記得他都拿瞭哪些書給她啊!
“不錯不錯!”文淵真人好歹贊賞瞭兩句。
不管怎麼說,能被師父誇贊都是讓單萱很開心的事情,抬頭看著近在眼前的桃花,單萱知道她已經通過瞭考驗,鼓起勇氣,單萱沖口說道:“師父,不如我們喝酒吧!”
不等文淵真人反應,單萱迅速從儲物袋裡拿出瞭一壇桃花酒,“是桃花酒呦!很應景的…”
面上輕輕松松,心裡仍有點忐忑不安。或者也可以說,為瞭掩飾心裡的緊張,單萱故作輕松。
文淵真人忽然想起,單萱通過入門試煉後,關於誰收她為徒的問題上面,掌門師兄和師兄都表現出瞭興趣,可單萱偏偏隻憑借一杯桃花酒奪取瞭自己的好感。
收她為徒後,掌門師兄和師兄兩人也都表示,他們可代為教導,似乎自己並不應該跟她過多接觸。
如今再看著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桃花酒,文淵真人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是他不記得瞭的,或者是被隱瞞的。“這酒是從哪裡來的?”
“我傢啊!我娘很會釀制桃花酒的!”單萱道,忽然想起來文淵真人怎麼說都是她的師父,雖然他本人就是醉生夢死的時候居多,但未必就意味著他也樂意看到他徒弟也整天醉醺醺的,“這是給你喝的,我不喝,我看你喝!”
文淵真人此時的眼神十分深邃,卻並沒有多說什麼。接過單萱手中的酒,便靠著桃花樹盤腿坐瞭下來,掀開封酒佈,仰著頭灌瞭一大口,“這酒跟你當初拜師宴上給我喝的酒,味道不一樣!”
單萱點頭同意,拜師宴的桃花酒是亡垠給的,後來的酒全都是她的娘親單華親手釀制的。
即使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對酒並不挑剔的師父,唯獨對她娘的桃花酒十分不喜歡?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在別人口中味道甚佳的酒,在師父的嘴裡就變瞭味道?
桃花繽紛,兩人盤腿坐在樹下,文淵真人一口一口地喝著桃花酒,單萱拿瞭個樹枝在地上反反復復地寫著,終於,單萱開口道:“師父,你認不認識…”
‘當當當當,,’突然響起一陣急促而雜亂的鐘聲打斷瞭單萱的話。
單萱直起腰板,抬頭向發聲的地方看瞭看,今天是葫蘆道長的頭七,鳴鐘是肯定要的,但這聲音聽著並不像啊!
“有外敵入侵,走!”文淵真人話落,人便消失在瞭原地。
單萱傻眼瞭,走,走,走,你至少也帶著她再一起走啊!
趕緊從儲物袋中召出含霜劍,雖然比不上師父的速度,但她回到事發地點相信也耽誤不瞭什麼。
果然大殿前面聚集瞭很多人,圍成瞭一個圓,中間隻站瞭一個全身黑色的男子,單萱隻來得及看一眼那人一身黑色服飾,便在人群中尋找她師父文淵真人的身影。
“師父!”
單萱相信,以她跟文淵真人朝夕相處這麼長時間,即使在千萬人之中,一定能一眼就能看到他。
可環顧一圈下來,竟然並沒有在人群裡發現他師父的身影,這才著急地呼喚。
嶗山代掌門梁博聽見單萱的聲音,抬頭看瞭禦劍在半空中的單萱。
單萱也察覺到瞭,當即趕緊收瞭含霜劍,走過去問道:“代掌門,你看見我師父瞭嗎?”
梁博指瞭指天上,今日天氣晴朗,萬裡無雲,單萱瞇著眼睛用手遮瞭一下刺眼的陽光,終於看到很高的地方,有兩個黑點在快速移動。“我師父在那裡?”
梁博還沒回話,倒是被包圍的那個黑衣人十分不高興地說道:“我說你們打還是不打,不打我可就要走瞭?”
“猖狂小子!你殺瞭我嶗山掌門,難道還想活著離開?”
單萱被梁博一聲暴斥嚇瞭一跳,畢竟剛剛他還很冷靜的樣子,像是一下子就暴走瞭。鎮定下來,單萱趕緊看瞭那人一眼,那人一身黑袍罩身,皮膚白皙,嘴唇烏黑,額頭上一點銀色長形印記,十分妖異!
梁博呵斥過後,人群裡此起披伏響起一陣陣‘殺瞭他’之類的話。
“哈哈,想殺我暗鴉大人,就你們這些小嘍嘍還不夠資格。”那人一點都不害怕,完全無視嶗山這邊已經瞬間聚集瞭百來號人。
原來是叫暗鴉!他是殺害葫蘆道長的兇手,單萱緊緊捏著含霜劍,咬瞭咬嘴唇。
“你當我嶗山好欺負是吧!我梁某人今日非要讓你命喪於此!”梁博畢竟身為嶗山代掌門,出瞭事情自然要第一個站出來。
梁博手一揮,一把金燦寶劍出現在掌心,剛準備攻過去,從天而降兩個身影,一個是近在眼前的文淵真人,還有一個身處屋頂的暗鴉同夥。
文淵真人對梁博做瞭一個且慢的動作,惹得梁博額頭青筋暴起,“你是什麼意思?我嶗山不共戴天的仇人,你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
單萱上前一步,站到文淵真人的身邊,她雖然不懂現在的局勢,但是她一定會緊隨師父的步伐。
文淵真人並沒有理會梁博的怒吼,隻看著身處屋頂的那人,微抬著下巴!
“嶗山的掌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瞭,瞧瞧這一位,這魯莽的性格能擔當一派之主的大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