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大仇已報

作者:火火君 字數:3154

“我隻是路過!”

忘仇當然不會自負地以為單萱是特意去救他的,聽她這麼解釋,不作聲也就當默認瞭。

單萱攙扶著忘仇又走瞭幾步,這附近同樣看不見什麼人影,但他們沿著河流,河流下方有一座木屋。

“那裡有一戶人傢,我們去那兒避一會兒吧!”

“別…連累瞭無辜百姓!”忘仇倔瞭一下,不同意單萱的建議。

單萱又看瞭一眼那個小木屋,木屋很小很破爛,應該是獵戶或者護山人暫住的地方,周圍野草叢生,沒有人生活的痕跡,“放心吧!那裡面沒有人!”

說話間,單萱又看瞭看四周,如果暗鴉尾隨她而來的話,她不小心一點也是根本就察覺不到的,“他們不會想到我們躲在這麼顯眼的地方,走…”

忘仇身體不適,聽單萱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

果然,小木屋裡灰塵很厚,門窗都關不嚴實,早已荒廢很久。

裡面很簡陋,連桌椅都沒有,隻有一個類似床的長形木頭傢具,單萱手一揮,上面就變得幹幹凈凈瞭。

“你先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吧!”單萱扶著忘仇坐在上面,這才將桃木劍隨手放在瞭一邊。

忘仇看瞭看那普普通通的桃木劍,再看見單萱機警地觀察周圍的樣子,暗嘆時間果然能歷練人,小丫頭轉眼就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瞭。

“怎麼瞭?你在看什麼?”許是被忘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單萱問瞭一句。

忘仇微閉上眼睛,搖瞭搖頭。

如此,單萱也就不追問瞭,“你還是躺下來吧!我看看你的傷。”

不等忘仇回應,單萱摁著忘仇的肩膀微微用力,忘仇順勢就躺瞭下去,但當單萱仔細查看的時候,忘仇動瞭兩下,並不配合。

既然他不願意,單萱又知道忘仇隻是一些皮肉傷,雖然很虛弱,但並不危及性命,暫時也就移開瞭目光,看瞭看周圍環境。

此時尚且還是白天,木屋裡顯得尤其邋遢。

單萱站起身又仔細看瞭看,角落裡的蜘蛛網很多,空中還飛著小小的黑色蟲子,皺著眉頭,單萱一個凈化術施展開來,沒過多久房間猶如被水洗過一樣幹凈,連木頭的顏色和紋路都看得很清楚。

做完這一切,單萱再看向忘仇的時候,忘仇睡在床板上,已經沒有動靜瞭。

單萱再次蹲在床板邊,仔細看瞭看忘仇右手上的傷口,又細細聽瞭一陣他的呼吸,並沒有伸手去碰他,但心裡已經有瞭分寸。

當即站起身出瞭小木屋,隻是單萱臨走前還不忘給木屋罩上瞭結界。

忘仇睡得並不踏實,迷迷糊糊間,還聽見瞭單萱離開的腳步聲音,但當他滿頭大汗醒來的時候,又覺得他自己很可笑。

他還以為他早已置生死於度外瞭,卻原來潛意識裡,他還是怕死、怕孤獨的。

身下是柔軟的墊被,身上也蓋瞭薄被,木屋裡擺上瞭桌椅傢具,點瞭盞油燈。

忘仇坐起身時,聞到瞭他身上很重的藥草氣味,右手也被裹成瞭白色饅頭,毫無疑問,這一切都是單萱做的,她人呢?

揉瞭揉額頭,忘仇不敢相信,單萱做瞭這麼多事,他竟是毫無知覺的。

但就在他頭疼的時候,門吱呀一聲,單萱就出現瞭,“你醒啦!”

其實忘仇一直睡到瞭第二天早上,雖然半夜他也疼痛地呻.吟瞭幾句,但實在是單萱太過輕手輕腳,而且傷口又被處理地很好,單萱不過是喂他喝瞭兩口水,忘仇就繼續睡踏實瞭。

能睡得這麼沉,跟忘仇新添的傷有關,也跟他自叛變天倉山就一直不曾休息好也有關。

“你還在?”忘仇睜開眼睛的時候,沒有看到單萱還以為她已經走瞭,何況單萱已經把他安頓地很好瞭。

“嗯!”單萱直奔桌邊,拿起桌子上的茶壺,邊倒水邊說道:“我在外面練劍,聽見動靜就進來瞭。”

說完,單萱端著兩個杯子,將其中一個遞給忘仇,“喝口水吧!”

也不等忘仇接過去,單萱就先飲瞭一杯。

忘仇果然看到單萱鼻尖的細汗,他也有一些口渴,接過來才發現茶杯還是熱的。

單萱並沒有多想,去桌邊坐下,又倒瞭一杯喝瞭下去,喝完才發現忘仇端著杯子還沒喝,“你覺得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忘仇這才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因為喝得太快,還嗆瞭一下,“你救我幹什麼?”

之前因為身上疼痛,什麼都沒來得及細究,現在清醒瞭,忘仇唯有先弄明白某些問題,才能明白他該如何自處。

“我…路過看見瞭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單萱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起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行俠仗義瞭,“何況,你還是我師兄啊!”

“呵呵…”本來單萱說前半句的時候,忘仇還沒什麼感覺,但一聽到最後‘師兄’那兩個字,當即就冷笑瞭一聲,“我已經不是天倉山弟子瞭!你以後可別當我是你師兄瞭。”

單萱放下杯子,咬瞭咬唇,說道:“我也不是天倉山弟子瞭,但我會永遠當你是我師兄!”

現在想想,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師門,四處流浪的處境確實可悲,但當年若她沒有進天倉山的石門,或許早已經死在無名的山溝裡瞭。

何況當年那個容易心軟的白衣小道士,給瞭她很好的第一印象。

“我不會把你當作是我師妹的!”忘仇冷冷地說道。

他以為單萱聽到這句話肯定會露出沮喪或者受傷的神情,畢竟就沖單萱救瞭他一命,又照顧他到現在,他都不該這麼耍脾氣,但單萱不過是‘哦’瞭一聲,又繼續喝起瞭茶。

忘仇將杯子放在床頭,撐著酸軟無力的身體,右手還有些疼痛,但不及胸口處的十分之一。

單萱看著忘仇一步步走到桌邊,跟她對立而坐,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單萱連茶也不喝瞭。

單萱想瞭想,還是覺得太過安靜,便拋出瞭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跟魔族在一起?”

“我投靠瞭妖族,暗鴉收留我讓我為他辦事,好處是他會繼續傳授我法術,他親自傳授。”忘仇此時能跟單萱四目相對,就不怕跟她坦誠相待,反正他們如今已經不是同門,甚至連敵人都算不上。

“既然已經投靠瞭妖族,妖魔如今聯手,你又為什麼要殺瞭那幾個魔族呢?要知道,殺瞭他們也改變不瞭什麼!”

忘仇一扭頭,沉默瞭一瞬,他被趕出師門,又差點被暗鴉殺瞭是不爭的事實,活成他這樣,也算是夠落魄瞭。

但忘仇並不覺得後悔,無論是跟司刑長老拔刀相向,還是跟妖魔為舞,因為他大仇已報。

“我回瞭長安,我莫傢的仇人林氏一族,被皇帝滿門抄斬,林傢早已是一片廢墟。”忘仇好似陷入瞭回憶,悠悠然地說道,語氣中沒有一絲情緒。

“當年,姓林的誣告我父親貪污受賄,我父親被午門斬首,我和我母親被發配邊疆,我母親身體孱弱還沒到地方就死瞭。沒想到十年不到,林傢的下場更慘…”

忘仇吸瞭口氣,再開口又說道:“其實我也想過去找皇帝報仇,看他大限將至,過得並不好,我就放心瞭,所以我算是大仇已報,怎麼活著都無所謂瞭!”

朝廷的事情,單萱以前還會關註,如今黴運纏身,隻恨不得逃離一切,又怎麼可能知道忘仇說得這些。

但單萱明白忘仇能跟他說這些,至少說明在忘仇心裡,還是對她有一些情誼的,哪怕僅僅是找個傾訴的人,單萱也相信,她一定是第一個聽到忘仇說這些的人。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不是天倉山門人,若他們想要殺你,你沒有庇護場所,幾乎是死路一條。”

“死瞭不是更好!”

直到忘仇用一副瞭無牽掛的語氣,輕輕松松地說出瞭這句話,單萱才體會瞭忘仇說得那句‘怎麼活著都無所謂瞭’,這其中闡述的生無可戀!

“你別這麼說,你若死瞭,司刑長老會難過的!”

單萱相信忘仇殺那幾個魔族並不僅僅是為瞭激怒暗鴉好尋死,尋死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

而且就憑她之前準備來這木屋避一會兒的時候,忘仇說‘別連累無辜百姓’,單萱就敢斷定,忘仇絕不是壞人,何況還有以前那麼多次的相處。

忘仇一聽單萱說這話,當即就站瞭起來,“他會難過?別說笑話瞭。”

單萱當即也站瞭起來,“怎麼不會難過?司刑長老後來還問我話瞭…”

回想起她被關進無情閣,跟司刑長老其實也沒有說什麼,但單萱明顯看到忘仇側瞭一下頭,顯然還是好奇的。“他問我…你平時過得怎麼樣?”

忘仇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期待的,但聽單萱說完,就覺得還是算瞭吧!什麼都算瞭,恨也好,情也好,都不執著瞭。

“他自己的徒弟,他都不知道,能問誰呢?”

單萱聽出瞭忘仇心裡的苦澀,卻也沒有安慰的話,當時的自己不也是這麼替忘仇想的嗎?

試問若文淵真人對她不聞不問十年,連她過得好不好都要問別人才知道,她的心裡能一點埋怨也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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