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有千言萬語,最終文淵真人還是又隻說瞭一個“好”字!
停頓瞭半晌,文淵真人又對單萱說道:“我們走瞭,不用送。”
文淵真人說完後不等單萱反應,便率先轉身離去。
顏卿等自然是接二連三地跟上,直到最不舍的董捷爾也隻剩下背影瞭,單萱的肩一垮,才想起瞭一直沒出聲的亡垠。
單萱回頭看著亡垠,第無數次地仔細觀察著亡垠的面部,這每次看到每次都覺得驚艷的長相,是屬於妖族獨有的長相。
“你…”
“小心!”
單萱剛出口,就被亡垠一把拽住手腕,迅速移動。
在單萱附近的花袖、冬羽和無道等也都迅速撤離,原本單萱待著的地方,白光一閃,儒聖正現身在那兒。
單萱不清楚儒聖這突然的出手,是沖著她來的,還是沖著亡垠來的,此時弄清楚這個也沒有意義瞭。
先前,儒聖質問她司琴長老的事情,單萱知道她的解釋並不能安撫住儒聖,然而在文淵真人已然下令撤退,儒聖再來這麼一招,顯然是在自找麻煩。
畢竟儒聖此舉可是會激怒亡垠的,若亡垠堅決咬牙不放,儒聖自己首先就會承受漫天的攻擊,甚至還有讓這場仙妖之爭無止境地蔓延下去。
“儒聖!”單萱出聲,她的心裡始終將儒聖當作長輩,整個天倉山最謙謙儒雅的君子。
儒聖看著單萱,愣瞭半晌,有顏卿的阻攔,又聽到單萱說出瞭那樣的保證之後,他應該選擇順從地撤退,不橫生枝節。
可是,最終他還是出手瞭,不是沖著單萱,也是沖著亡垠。
所有人都可以不在意,在漫長的修仙之路上,少瞭一個同路人真的算不得什麼,但是儒聖介懷的很,隻一個司琴長老,便成瞭他怎麼也無法放下的俗世。
“你可以選擇,到底是跟我們回去,還是留在這裡當你逍遙自在的魔君?”儒聖出口,比文淵真人要坦白得多。
可儒聖的這句話,單萱卻不知道如何作答。
亡垠自然是希望單萱留下,最好能和他一起留在妖族,或者將單萱和那七隻女妖安頓在一起也行,隻是這兩個可能,對於單萱似乎都沒什麼誘惑力。
因著單萱和魔君重瞳割舍不瞭的孽緣,平息戰亂又是單萱一心希冀的,借助花袖給單萱造成假象,也曾是亡垠所想要利用的,隻是最終他並沒有去促成這一切。
反而臨瞭還勸單萱道:‘不怕你師父傷心’。
直到單萱今日將話對著文淵真人說開,似乎一切也都沒有回頭路,儒聖卻偏偏還要過來,再問單萱要一個確切的答復。
這對於單萱,到底算是多給瞭她一個機會,還是給她搖擺的心再多添一道傷口?
不等單萱回答,已然離去的文淵真人一行復又回來瞭。
因為這上空的局勢又驟然緊張,下方的妖族也都密切關註著,隻是仙門弟子這時候早已經撤離瞭,局勢反而對文淵真人一行不利瞭。
“師兄,別胡來!”文淵真人最先到達儒聖的身邊。
若真要說,儒聖那隱晦不敢提的情感,也僅有文淵真人看得最真切,可人死不能復生,文淵真人原也抱著一定要帶單萱回去的準備而來的,可因情勢而變,率性而為,是董捷爾可以有的資本,卻不是他們能觸碰的。
儒聖紅著眼睛看向文淵真人,多少年瞭,他除瞭文淵真人的事情,再也沒有存過私心,如今蕭妙歌人已經死瞭,卻連個交代都沒有,他的心不安啊!
“師弟,你隻當你師兄剛剛已經跟著你一起走瞭,現在的是君亦謙,我該做的是我君亦謙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天倉山的儒聖會做的事情。”
天倉山的儒聖,不會為瞭一個人的生死,不顧天下的生靈,貿然行事。
可君亦謙會,他一生沒做過壞事,若真要說壞事,最大的壞事,也不過是為瞭讓單萱離開天倉山,差點說出瞭文淵真人被封存的記憶。
而對於文淵真人喝下忘情水,忘卻的那段情緣,玄薄晚覺得無悔,君亦謙也從不覺得是錯。
文淵真人若不是被後來的顏卿給阻攔瞭,怎麼都不可能會做出撤退的舉措!
但是知道瞭,又怎麼能佯裝不知道繼續下去。
無異於自尋死路的結局,文淵真人怎麼能任由儒聖一味意氣用事。
伸手一指,一束白光竄到瞭儒聖的面前,儒聖並未阻攔,那束白光便順利地進入瞭儒聖的眉心之間,悄然消失瞭。
顏卿之前讓文淵真人看到的預言,此時原封不動地讓儒聖也看到瞭。
儒聖看到得是大戰開始,但妖族潛伏著各類未知的危險,仙門一眾開始時保持著旺盛的鬥志,然而逐漸被妖族的妖氣侵蝕,到後來大多都喪失瞭理智,殺完瞭眼前能看到的妖怪之後,便變成瞭弒殺同門。
這一點,其實他們已經預測到瞭,所以進來之前,每位弟子都服下瞭清心丹,可是時間的流逝和吸入妖氣的增多,都能讓清心丹失效。
除此之外,是各仙門高手聯手對付亡垠,花袖和魔族在此次的仙門圍攻之中,隻充當瞭保全自身的角色,並沒有給亡垠提供太多的助力。
可亡垠的法力比之重瞳,似乎和重瞳鼎盛時期的狀態都相差無幾,仙門高手死傷大半。
單萱無法避免,身受重傷之後,體內靈力失控,妖王殿瞬間又被大火吞滅。
魔劍無人掌控,受死靈影響,又喚起瞭重瞳對文淵真人怨恨,自發地攻擊文淵真人。
到最終,魔劍還是被單萱給壓制住瞭,可是單萱卻因此力竭殞命,亡垠驟然發狂,妖王殿的地下湧現瞭許多的綠色生物,瘋狂滋長,帶著被火燃燒的藤蔓,幾乎全部的仙門弟子全都喪命瞭。
戰爭沒有不慘烈的,既然已經做出瞭深入敵穴的打算,就也已經做好瞭舍生取義的決心瞭。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亡垠活瞭下來,仙門高手全部喪命,沒有一個仙門弟子能活著離開。
儒聖從痛不欲生的幻想之中回過神來,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可他的視線再次落到文淵真人的身上,落到單萱的身上,已然不同瞭。
眾仙門決心主動攻來妖界,一是給予猖狂的妖魔族一個警醒,二是為瞭同時打斷亡垠接下來的預謀,不能任其魚肉。
可若這一場進攻,換來的是這樣的結局,那可真是沒什麼好打下去的。
仙門高手幾乎全都來瞭,若都在此次戰役中喪命,仙族恐怕要和神族一樣,成為傳說瞭。
而亡垠不死,繼續與魔族勾結,妖族就總有重新振興的時候,而人族怕就是要面臨著末世瞭。
不能怪文淵真人會做出撤退的命令,讓儒聖來做這個決定,儒聖覺得他也會下令撤退。
就算用落荒而逃來形容也好,一族的未來不是個別的誰能擔負地起的。
而事實上,儒聖也並沒有質疑過文淵真人做出此番決定的原因。
那一場幻象,除瞭讓儒聖看到瞭到底有多慘烈之外,也同時讓儒聖看到瞭人心。
人心這個詞,是指單萱的心。
若這一場戰爭,並沒有被顏卿所阻止,儒聖不相信,單萱竟然會背負瞭那麼多。
親眼所見的幻象,是單萱再多的信誓旦旦都無法比擬瞭。
顏卿預測瞭未來,卻無法將一切說出口,用這樣的方式告訴瞭領導者文淵真人,文淵真人再用同樣的方式告訴瞭儒聖,已經是他能做得最大的努力瞭。
“單萱!”儒聖開口說道。
文淵真人即便是下令撤退之後,還是試圖讓單萱跟他一起回去,儒聖又何嘗不是。
就算單萱是天倉山的叛徒,也不該流落在外,天倉山千百年來,從沒有處死過門中弟子的先例,到單萱這裡也不會有意外,不是還有文淵真人麼?
所以儒聖的這一聲呼喚,比之先前的咄咄逼人,莫名多瞭一股心酸之感。
單萱不知道文淵真人對儒聖做瞭一些什麼,也不知道儒聖為何對她這麼不忍放手。
她是敬重儒聖的,然而儒聖卻並沒有太喜愛她。
事實上,天倉山修仙大門派,人與人的關系是極其淡薄的。
就連文淵真人和玄薄晚之間也是同門情誼大過父子情誼,更別論其他瞭。
單萱能遇到董捷爾能為她舍生忘死,已然花光瞭全部的運氣瞭。
遠遠的,單萱對著文淵真人和儒聖,各自彎腰行瞭一禮,“恭送師父、儒聖離開。”
文淵真人讓單萱不要送瞭,單萱真的就站在那裡,一步都沒有送瞭。
眼前看到他們一個個離開,單萱的心裡是悲涼和絕望的,如今再說一遍這樣的話,再體味一遍相同的感覺,單萱忍不住心臟一窒。
“走什麼?”董捷爾終於忍不住瞭,手指著亡垠說道:“他們不跟你打瞭,我跟你打!約法三章,我贏瞭,就讓我帶單萱離開!”
其實亡垠以亡垠的眼光,他看到文淵真人下令離開,便也知道他的機會來瞭,這個時候不趁勝追擊,已經是他放瞭一馬瞭。
“好!”亡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