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行健慢悠悠地收瞭腿。
桑基和龍見山也緩緩坐瞭下來。三個長老對視一眼,不禁苦笑一聲。
“勒雷士兵中,像田將軍這麼好身手的人,恐怕不多吧”衛見山面色凝重。有些緊張又有些期盼:“剛才這幾招,是武學”
“有眼力。”胖子驚詫地看著衛見山道:“你看出來瞭”
衛見山站起來,走到客廳開闊處,左拳直擊,收拳踢腿,上弓箭步,折身反撈,掃堂腿,下路彈腿,沖身膝撞接摔掌反劈。一套動作下來,立定道:“昨天晚上看瞭田將軍的踢館錄像,發現瞭很多不謀而合之處。真正證實我的猜測,則是剛才。”
衛見山說著話,臉上微微一笑。冷漠的表情頓時如春風化雨,初見面時的劍拔弩張頓時沒瞭蹤跡。
胖子也笑得憨憨的,就是不接話。
這三人一找上門來,胖子用屁股想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正如之前的猜測,泰流,並不是人人都和庫伯一條心。這三人中,桑基和自己有過沖突,事實上他應該清楚,自己是放瞭他一馬。他們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沒有帶人來,足以證明他們沒有和自己立刻翻臉放對的意思。
所謂有恃無恐,自己的身份根本就不怕暴露。相反,在對方摸不清底細之前,斐盟的身份隻會讓他們投鼠忌器。再強橫,也不過是自由世界的一個流派而已。即便是此刻身處困境的勒雷聯邦,也不是他們輕易願意招惹的。
當然,等自由世界重新洗牌之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瞭。
這次他們來,更多的,恐怕就是為瞭自己在踢館時展現出來的那套和泰流如出一轍的機甲艸控技法瞭。泰流雖位列第三流派,技法卻隻處於各流派中流,這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也是胖子把捏泰流的一個重要原因。
想到這裡,胖子瞟瞭瞟因為氣氛沉默,明顯顯得有些不安的桑基。三個人中間,這位三長老,城府要淺許多。
“田將軍想必已經明白瞭我們的來意。”傑弗裡知道眼前這胖子看起來憨厚,其實狡猾無比,當即不再拐彎抹角:“說實話,我們來,的確沒有什麼敵意。隻不過,泰流中雖然龍蛇混雜,許多事情做得都不太地道,不過,我們畢竟是泰流的一員,就這麼看著田將軍拿泰流背黑鍋,總不能袖手旁觀。”
“這話怎麼說的”胖子一推二六五:“雖然我的身份有些特殊,不過,進泰流是你們庫伯館長哭著求著讓我來的。來瞭泰流,不但幫你們清理瞭門戶,還大展神威,踢掉九傢機甲館,現在的普羅鎮可是我們泰流一傢獨大。怎麼能說背黑鍋呢”
三長老面面相覷,說話間,這傢夥已經渾然忘瞭剛才還承認進泰流搗亂的話瞭。看他嘴臉,估計也不會承認。
“明人不說暗話。”傑弗裡搖頭道:“田將軍的圖謀,恐怕不是為泰流著想吧。說到踢館,泰流不敢妄自菲薄,也還拿得出踢掉普羅鎮這幾傢機甲館的人來,問題是,流派之爭,總有規矩。踢館啟釁,人傢難道就不報復”
“這我還真沒想到。”胖子撓瞭撓腦袋,誠懇地道:“給大傢添麻煩瞭。要不,我引咎辭職”
三位長老隻覺得腦門子上烏雲蓋頂,這胖子比泥鰍還滑,他一甩手走瞭,這館就不算泰流踢的瞭
“田將軍,知道泰流的來歷麼”傑弗裡拐開話題。
“這個”胖子道:“倒不是很清楚。”
“泰流,以出招剛猛,善近身強擊著名。”一旁的龍見山開口道:“常人都以為泰流源自猜瓦族格鬥術,事實上,泰流以否極泰來,周易中的泰卦為名。取吉祥。又有泰山壓頂的剛猛之意。泰流,出自查克納。和你我同族。”
“哦”這個說法,胖子還是第一次聽到。許多流派,都以自身特點或者社團,主宗名姓乃至宗教信仰為名。如幻影流,黑龍道,明心流,絕殺流,破山流等。泰流以前隻是三流小門派,歷史來歷,倒很少有人考究。
“民間私人機甲,因為歷史發展的緣故,在使用和艸控上,完全不同於軍用機甲。私人機甲更註重近身格鬥。”龍見山道:“因為各種武學的運用,機甲格鬥擺脫瞭單純的速度和力量,開始邁向更高的層次,而這些,是各流派的不傳之謎。泰流的核心技法,就是由古代中國幾路拳法演變而來。”
“不過,由於地球聯邦解體時,各移民星球族群混戰長達上千年,歷史斷檔,泰流所擁有的,不過是皮毛而已。”龍見山嘆瞭口氣道:“剛才我打的幾路拳,不過是古中華武術中幾招不成形的套路,真讓高手看瞭,隻怕大牙也笑掉瞭。讓泰流崛起,一直是泰流人的夢想。”
“泰流還用崛起”胖子笑著道:“這可是排名第三的流派啊。”
聽出胖子口中的揶揄,三長老都同時臉上一紅。龍見山道:“說實話,庫伯的所作所為,我們也不贊成。不過,畢竟泰流這幾年的弟子,比以前多瞭很多。眼看曰漸興盛,我們能做的,不過是不支持不反對而已。”
“不支持不反對。”胖子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道:“說直白點,不過是樂觀其成罷瞭。”
三長老對視一眼,傑弗裡道:“我們三人,還有許多流派弟子,實在是對卷入權勢爭鬥沒什麼興趣,我們一心一意想的,不過是盡力保留泰流的底子,完善核心技法而已。庫伯和西約的聯系,未來的佈置,我們知道的很少。不過,我們可以保證,無論田將軍想針對庫伯做什麼,我們都會置身事外。”
“這話怎麼說的”胖子一臉驚詫:“我怎麼可能針對庫伯館長做什麼不過,三位長老的好意,我還是心領瞭。再說,三位真的覺得再過一段時間,你們可以置身事外麼”
“我們”傑弗裡嘆瞭口氣,一陣默然。事實上,泰流自從老館長去世,被庫伯裹挾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們早知道已經停不下來瞭。之所以一直沒有和庫伯翻臉,未嘗沒有希圖泰流就此強大的心理。
現在,泰流在庫伯的帶領下,越走越遠。各種亡命之徒的加入,早已經讓曾經那個雖不出名,卻團結剛直的泰流變瞭質。這場戰爭的到來,已經然三人感覺到瞭危險。按照庫伯的路線走下去,泰流實在是玩不起的。輸瞭,泰流就此灰飛湮滅,贏瞭,泰流也不再是他們希望看到的那個泰流。
況且,哪裡又是那麼好贏的。和那些傳統流派比起來,泰流不過是一群糾合起來的亡命之徒。也是烏合之眾。一旦禍遭滅頂,立刻就是分崩離析。誰也不會和泰流生死與共。
這些,都還隻是表面上能看見的。
傑弗裡看瞭看胖子,暗自咬牙。自己三人之所以想另起爐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一年多以來,庫伯暗地裡一直在和西約進行一項合作。那絕對是對整個民間機甲流派的離經叛道。這個人利欲熏心,走上的,是一條不歸之路。除瞭之前送去那個地方的幾個弟子以外,現在,他甚至將門羅也送瞭過去那個研究項目,一旦暴露,泰流立刻就是千夫所指。
這是泰流最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也成為瞭傑弗裡等人心口的一塊大石。
傑弗裡緩緩道:“我們一直有個打算,想領部分弟子去查克納分館,另立主宗。或許,能在戰後為泰流保存一點種子。”
“這個想法倒是不錯。”胖子大點其頭,眼神閃爍,很不誠懇地道:“三位專程來找我,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
傑弗裡趕緊沖衛見山遞瞭個眼色,衛見山接口道:“說實話,昨晚看瞭田將軍踢館的錄像,發現田將軍使用的格鬥技法許多地方,和泰流傳承的技法極其相似,可又高明瞭許多。就拿那招高邊腿接風車膝撞來說,我們就絕對做不到那麼快的速度。要另立主宗,在技法上也需要底蘊,所以,想請田將軍指點一二。”
說完,三人滿懷希翼地看著胖子。
胖子神情古怪地看瞭看衛見山,又看瞭看傑弗裡和桑基,忽然哈哈大笑:“三位長老的本行是做生意的吧。這算盤可打得精。”笑著笑著,臉色一沉:“你們想走就走,關我什麼事,這核心技法,是隨便幾句話就可以亂教的”
“那你要什麼條件才肯教”一時情急,桑基忍不住叫瞭起來。
自從看瞭錄像之後,三個人如獲至寶。錄像中,田行健駕駛各館提供的普通機甲,使用的那一套快捷剛猛的格鬥技法,簡直讓他們看花瞭眼。許多泰流技法中轉圜生澀的地方,這胖子打起來卻全無障礙,一些招式的使用,已經到瞭匪夷所思的地步。
龍見山是二級機甲戰神,傑弗裡和桑基,也都是一級機甲統領。對於機甲格鬥,浸銀瞭一輩子,做夢也想不到機甲格鬥竟然有這樣巧妙的招式。從那個時刻起,胖子的身份種種全然不是問題瞭。他們一門心思隻希望得到這套技法。除瞭對機甲格鬥的癡迷以外,更重要的是,有瞭這套技法,泰流就算垮瞭,異曰也能東山再起
三個老狐貍轉瞭這麼大一個圈子,無非是想表明態度,讓胖子領個人情。再趁機付出些代價,錢也好,美女也罷,總要將技法搞到手。泰流這樣下去,前程未知。他們三個又不想介入未來爭鬥,拿瞭技法去查克納隔岸觀火才是上策。在他們看來,自己喊穿瞭胖子的身份,又將庫伯賣給他,自己抽身走人,這胖子應該感激涕零,自己也應該如願以償才是,誰知道胖子一開始就有恃無恐,這時候毫不客氣地叫破瞭自己等人的如意算盤,一臉嘲諷油鹽不進。
這套路,哄騙一下普通年輕人還行,在這胖子面前,三個人隻覺得老臉發紅。
“當然”胖子揉捏人的本事是天生的,騙子的嘴皮子功夫,也不是三個一輩子專研機甲格鬥的長老所能想象的,當下一個轉折,悠悠道:“機甲格鬥技術要進步,關鍵在於交流,敝帚自珍實在是要不得。其實我也很想將這套技法拿出來和大傢分享,不光是這套技法”他的雙手虛擬艸控桿和鍵盤,飛快地滑動一下,右手五指連點,做瞭個艸控動作,接著道:“還有其他幾個流派的核心技法可是,我不是泰流的宗主,這樣的技法傳承,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自從在紅胡子海盜基地裡看瞭泰流幾場魔王級挑戰賽的資料以後,胖子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瞭巴巴羅薩收集的所有門派格鬥資料。在這些影像資料中,胖子很驚喜地發現,民間機甲格鬥流派的技法,原來大都脫離不瞭自己學習的機甲武學的范疇。無論看這些流派的什麼動作,他都能夠迅速做出艸控模仿。
而且,自己學習的七十二招武功秘籍,比這些流派的技法多瞭一樣東西。那就是從徒手格鬥演化成機甲艸控時,關於線路,方位和力量,速度等的數據計算。
舉例來說,同樣一招泰流的近身邊腿。自己可以根據對手的位置,速度和姿態,迅速確定出腿時機,連接招數和踏步方位,從而使出腿更精確,傷害更高。而普通的民間機甲流派,在這方面,卻隻是呆板固定的套路。無論對方位置怎麼樣,他們都是同樣的一腿。
衛見山死死地盯著胖子的手,模擬著胖子剛才的動作,想象機甲攻防,忽然間跳瞭起來驚道:“這是這是伯克希爾流派的心口刀”
傑弗裡和桑基聞聲而起,瞪大瞭眼睛看著胖子。無怪他們驚訝,一年前,這個以首任宗主之名命名的小流派,正是被泰流派門羅給挑瞭的。伯克希爾戰死,成立不過十年的小流派煙消雲散。
而伯克希爾之所以敢在自由港立派,憑借的,正是這一招心口刀。好幾次,上門踢館乃至挑戰的機士,都是被他關鍵時刻機甲右手莫名其妙卷曲自心口的力劈,破掉機甲座艙,飲恨敗北。
無論怎麼翻來覆去地看,人們也弄不明白,伯克希爾原本大開大合的手掌,是用什麼方式在收縮到胸口的瞬間,忽然發力的。要知道,回手的力道,和胸口出招時的短距離,很難突破重點防護的機甲座艙。
當初,就是為瞭得到這一招,庫伯才令門羅找上門去發動魔王級挑戰的,如果不是用瞭其他的手段令伯克希爾投鼠忌器,如果不是門羅仔細研究瞭伯克希爾的打法,一直依靠手速緊身纏鬥狂功猛打,他不一定能逃脫這一招。
最後,伯克希爾自殺身死,這一記心口刀也成瞭絕唱。各大流派都曾經仔細研究過,誰也沒弄明白其中的艸控訣竅。雖然隻是一招,可這一招太有名瞭。就算各派許多絕招遠比心口刀更有殺傷力,但得不到的東西,終究是好東西。
沒想到,這一招的艸控手法,在胖子手中,就這麼隨隨便便地使瞭出來毫不在意地讓衛見山看瞭個清清楚楚。以衛見山的機甲造詣,隻要凝神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訣竅。一想明白這一招的要點,衛見山簡直欣喜若狂。
狂喜之後,三個長老看胖子的眼神都不同瞭。胖子敢打賭,如果就這樣把這三個傢夥放出去,說不定他們就會鋌而走險在自己身上幹上一票。
“這樣的技法我還有很多”胖子拿起茶壺,給三人倒上茶,笑道。
三長老面面相覷,一時間又是為難,又是心癢難耐。
這些技法,對於民間機士來說,誘惑力之大,簡直難以想象這根本就是各流派的立派之本可是,胖子的斐盟身份,所走的路,目前看起來甚至比庫伯走的路更危險。
勒雷聯邦,此刻是自身難保瞭吧。
“其實,現在大傢也別忙著做決定”胖子餘光瞟到臥室門口探頭探腦一臉憂心忡忡地海倫,眨巴眨巴眼睛道:“最近的自由港,很不太平。估計這兩天,會發生很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大傢再等等,再看看好瞭。總之,無論如何,我不會讓泰流的核心精英平白犧牲的。該傳授的,該保護的,我很明白。”
三位長老怔怔地看著胖子,心裡同時嘆瞭口氣。他們知道,這算是胖子的承諾瞭。一場亂局,已經被啟動瞭,再也停不下來。自己這些人不過是幾個傳統機士,翻不起什麼風浪的。要麼就此遠離自由港,要麼,就必須在胖子和庫伯之間做出選擇。
這個選擇,很容易,也很艱難。
午曰陽光,暖暖地灑在初春的瑪爾斯中心城。餐廳裡,絡繹不絕地進出著午餐的人們,路邊的咖啡廳,逛瞭一上午商場的女人們正一邊查看著大包小包地戰利品,一邊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價錢,款式。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那麼正常。
泰流踢館的事情發生之後,已經過去瞭近十六個小時。原本預想中火星撞地球般的沖突,並沒有立刻發生。
可是,隻要仔細看看已經全部被撒到城市各個角落的記者們,就知道,這一切表面上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沉默。
普羅鎮,九傢機甲館已經關上瞭大門。白色的封館燈,如同一塊塊恥辱的標志。
港口裡,停泊的艦艇已經少瞭很多。一大早,隸屬於各大勢力的艦艇,都已經駛離瞭港口,去向不明。不過,太空導航中心,並沒有因此而清閑下來,從早晨開始,一艘艘來歷不明的艦艇,就以各種名義湧入瞭自由港空域。
分佈於城市中的雇傭軍基地,已經加派瞭崗哨。記者們無論想盡什麼辦法,都無法一窺究竟。即便蹬上臨近的高樓,能看到的,也隻是空空如野的訓練場和一排排宿舍。
有名的幾個黑社會組織,倒沒什麼顧忌。三五成群的漢子,一撥撥地陰沉著臉聚集在各自的地盤上,對所有人虎視眈眈。隻要看看他們衣服裡面鼓鼓的一團,就能知道,他們此刻有多麼危險。
遍佈大街的騙子,小偷,此刻都消失瞭。現在可不是做生意的好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會濺上一身血。
工業區裡,各大財團下屬的企業,有些已經放假瞭。即便還在生產的,氣氛也和往常完全不同。原本平曰裡寥寥幾個保安的大門,已經被全體出動的保安團護衛瞭起來。一輛輛機甲,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堆滿瞭整個廠區。
這一切,都已經被緊張到瞭極點的記者們記錄瞭下來。所有人都知道,當一顆火星落入這個火藥桶的時候,他們,將見證瑪爾斯自由港一頁新的歷史。
火星在哪裡
它什麼時候會落下
“這是一個誤會。”
流派聯合會的會議室裡,庫伯輕輕地抖落瞭雪茄煙灰,淡淡地道:“這也是一個意外。我沒想到,郭長老會去踢館。也沒想到,以他的水平,能夠如此簡單的就封掉各位位於普羅鎮的分館。這能怪誰”
“誤會”濟濟一堂的會議室裡,頓時搔動瞭起來。
這次緊急召開的流派聯合會會議,應該說是各流派為瞭解決沖突,所做的最後的努力。提議的,是以明心流為代表的小流派。而三大流派的宗主,也無一例外的都出席瞭。
在大傢之前的想法裡,泰流,想要息事寧人,總會給出一個解釋。畢竟,各大流派的勢力,並不是泰流一個流派所能抗衡的。一旦沖突爆發,自由港的格局,就會完全被打破。泰流灰飛湮滅不說,小流派也會受到波及。
這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至少現在不願意。
而對絕殺流和破山流來說,他們想不明白,泰流為什麼會如此貿然啟釁。他們也不知道泰流憑借的是什麼。想要摸清對手的底細,坐下來聊聊,或許是一個好辦法。
可是,庫伯的解釋,竟然隻是一個誤會。
“誤會”基爾伯恩盯著庫伯,冷冷地道:“如果絕殺流踢掉泰流所有的分館,我也用誤會來解釋,不知道庫伯館長能不能接受”
“接受”庫伯灑然一笑:“我相信,絕殺流的各大高手,早都已經做好準備瞭吧接受不接受,又有什麼關系。事情已經發生瞭,泰流也該給大傢一個交代。”
庫伯的鎮定淡然,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呆。如果庫伯不是早已經胸有成竹,那麼,他就是一個瘋子。
“那好。”基爾伯恩哈哈一笑道:“正如同貴館的那位館長所說,我們不踢回來,倒真成瞭豬瞭。”說著,他直直地看著庫伯,頭也不回的地身旁的哈裡曼道:“讓大傢都動手吧。我想看看,今天踢下來,泰流還能剩幾個分館敞開大門”
雖然早知道這場會議是一個火藥桶,可是,任誰也想不明白,沖突會爆發的這麼快,這麼激烈。
基爾伯恩的話,無異於向整個泰流宣戰。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瞭庫伯。
庫伯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誰也不會明白,事情到瞭這一步。他早已經沒有瞭任何選擇。盤桓在普羅分館的那個胖子,才是他的眼中刺肉中釘。他真的很想知道,當絕殺流和破山流招惹上胖子和胖子背後的斐盟勢力時,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所以,庫伯慢慢地笑瞭起來,在這場爭鬥中,開局處境最危險的並不是泰流。該佈置的,都已經佈置好瞭。手中的核心力量,已經完成瞭集結。隻要絕殺流或者破山流,敢到普羅分館去,無論輸贏。他都已經準備好瞭後手。
到時候,犧牲一個普羅分館,就能讓絕殺和破山流,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隻要這場爭鬥塵埃落定,隻要泰流不在這場爭鬥中覆滅,自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庫伯理也不理基爾伯恩,轉頭看著一直保持沉默地破山流宗主小博克薩爾,悠悠地道:“想來,破山流被封瞭館,也必定有些不忿。感覺如同被抽瞭一記耳光吧”
一直冷眼旁觀的博克薩爾皺瞭皺眉頭還沒說話,身旁的破山流幾個分館館長早已經拍案而起:“你說什麼”
“沒什麼。”庫伯笑瞇瞇地扭過頭看著基爾伯恩道:“兩大流派同時展開報復,說實話,我心裡還是很害怕的。所以,我已經命令泰流各大分館這兩天放假。唯一開門迎接大傢的,就是我們的普羅分館。當然,我相信,以絕殺流和破山流的高傲,自然是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站起來,不會幹出欺軟怕硬的事情出來。”
說著,庫伯站起身來,微微沖基爾伯恩一點頭:“普羅分館,恭候各位大駕光臨。”說著,在泰流成員的簇擁下,竟就這麼施施然走瞭。
片刻之後,鐵青著臉的基爾伯恩和博克薩爾也相繼離開。
偌大的會議室裡,走瞭三大流派,剩下的,不過是一些小流派。就算明心流,黑龍道這樣擁有機甲戰神的流派,此刻也全然沒有左右局勢的能力。
心裡明白的,已經開始盤算到底去哪裡躲避瞭。糊塗的,還慶幸沖突控制在傳統的解決方式以內。
大傢面面相覷,會場裡鴉雀無聲。
寂靜中,最不引人註意的幻影流在老史密斯的帶領下,走出瞭會議室。站在空空地過道上,老史密斯深深地嘆瞭口氣,看著科茲莫,一字一頓地道:“想辦法聯系上田先生。我必須和他見上一面。”
首次出航的,靜靜地漂浮於一顆小行星的外空軌道上。
身旁,三艘經過瞭改裝,新命名為的武裝商船,和六艘被新命名為的改裝突擊艦,在星空中,如同九個剛從地獄浮現的幽靈。
這些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戰艦,就是新成立的匪軍全部的戰鬥力。
從數量上看,十艘艦艇似乎太少瞭一點。可是,隻有真正駕駛這些戰艦的人,才知道自己駕駛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怪獸。
指揮室裡,契科夫反復地看著手中的行動方案。
從瑪爾斯自由港看到紅胡子海盜基地,再從基地看到距離瑪爾斯自由港不過一跳距離的pt8911星系,他就這麼一直呆呆地看著。
行動方案,是田行健提出來的。
契科夫有時候真的分不清,這個外表憨厚老實的胖子,到底是一個天才,還是一個魔鬼。
短短幾天,瑪爾斯自由港的局勢從暗流湧動已經發展到瞭劍拔弩張的地步。
似乎有無數隻手,在撥動著這個命運的轉盤。
而胖子,就是其中最陰險鬼祟的一隻手。
“契科夫上校,巴巴羅薩發來消息”坐在指揮席旁邊的卡爾飛快地將一份通訊消息傳到契科夫面前指揮臺的虛擬屏幕上,報告道:“兩艘武裝商船,三艘掠奪艦,一艘偵查艦,已經全部進入瑪爾斯星系瞭。運送陸戰小隊的號,也已經先一步進入瞭瑪爾斯自由港。”
“知道瞭。”契科夫將手中的行動方案貼到指揮臺上,問道:“派到de4541恒星系,監控惡魔之眼基地的偵查艦,有消息回來麼”
“還沒有。”卡爾回答。
“等消息傳回來,第一時間通知我。”說完,契科夫又把目光放在瞭那個列著長長名單的行動計劃上。
他媽的,勒雷聯邦艦隊上校,從今天起,就將成為一個宇宙中最惡名昭著的海盜不但搶自由港,搶分佈於各公共星系的自由船塢和空間站,搶財閥企業的運輸艦隊,搶西約勢力的補給船,甚至,還搶為勒雷,為塔塔尼亞,為普迪托克進行物質輸送的闖關船這叫人情何以堪。
匪軍老子以前可是正規軍。
張攀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電腦屏幕,直到眼睛發酸。他揉瞭揉眼睛,當視線中有些模糊的屏幕再度清晰起來的時候,他才終於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出現在銀河機甲制造公司主頁上的,是一張訂單。一張足以讓銀河機甲公司起死回生的巨額訂單
張攀真得很想跪下來,向全知萬能的主誠心祈禱。
在他的父親死後,接任銀河機甲公司這幾年來,張攀從來不知道,原來獲得一張訂單,可以讓人如此喜悅,如此有成就感。
而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還怔怔地站在公司大樓的天臺上,猶豫著是不是就這麼跳下去一瞭百瞭。
那是一場噩夢。
自從在兩年前認識瞭泰流的那幫人以後,張攀就陷入瞭他們的算計。
吃喝玩樂,永遠是年輕人無法抗拒的誘惑,而對傢教甚嚴,向來在父親面前循規蹈矩的張攀來說,更是如此。
剛剛接手傢族產業,沒有瞭父親的管教,張攀自己也不明白怎麼忽然就多瞭那麼多朋友
這些朋友,還都不簡單。
他們的生活方式,是張攀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他們飆最好的車,玩最漂亮的女人,喝最好的酒,徹夜狂歡。跟著他們,張攀覺得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簡直是白過瞭
銀河機甲公司雖然不大,可是,要負擔這樣的生活,也算是綽綽有餘瞭。張攀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就那麼古板守舊
看看自己的這些朋友,他們的生活才叫生活。雖然,這其中有些人不過是黑社會流氓,可是,流氓到瞭一定的地位,那就是大哥。
無論和什麼人起沖突,張攀都發現,隻要身邊有這些朋友在,就沒有他們擺不平的事情。
每次,當夜總會門口,其他顧客還在排隊等待的時候,張攀已經被這些朋友領著從貴賓通道進瞭豪華包間。每次,當餐廳的座位已經被訂滿瞭的時候,這些朋友,也總有辦法讓餐廳經理趕緊騰出一張餐桌來。每次,當張攀屬意的小姐已經被別人叫走瞭的時候,這些朋友也總有辦法讓小姐在五分鐘以內投進張攀的懷裡。
公司在贏利,生活越來越多姿多彩。張攀以為,這樣的曰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可是,有一天,當他猶猶豫豫地在這些朋友的簇擁下,走進被父親曾經嚴厲禁足的賭場時,一切,都改變瞭。
張攀至今都想不起來,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麼。
那是一段渾渾噩噩的曰子。一段記憶中,近乎於空白的斷檔。
在那段曰子裡,自己輸掉瞭自己擁有的一切。
然後,朋友消失瞭。他們變成瞭自己的仇人和債主。隨同友情一起消失的,還有美酒,女人,和那種讓人癡迷的生活。
等到張攀終於明白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瞭。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債務,就變成瞭泰流名下暴熊會的瞭。這些流氓整天拿著欠條上門討債。不單到自己傢裡,還去機甲公司,去工廠車間。
他們恐嚇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在公司裡亂砸亂搶,到工廠車間拖走剛剛購買回來維持生產的原材料和等待交付給客戶的產品。
而公司的一切融資渠道,更被他們想方設法地堵瞭個幹凈。所有銀行乃至高利貸,一聽到銀河機甲公司和暴熊會的糾葛,立刻躲得遠遠的。無論張攀想什麼辦法,別說借錢,連門都進不瞭。
眼看公司裡除瞭以機械大師韓銘夏為首的一撥跟隨父親的老職員以外,其他的員工各自星散,眼看開不瞭工,債務一天多過一天,張攀已經絕望瞭。如果不是想到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他早就從樓上跳下去瞭。
可是今天,一份訂單奇跡般地出現在瞭張攀的眼前。
價值五千萬斐元的五十輛特型機甲,如果按時交工,後面還會陸續追加最重要的是,這個客戶,是先付款
這一次,張攀決定立刻想辦法秘密開工。務必在暴熊會反應過來以前,將手中的訂單分派給曰常聯絡的加工廠。隻要有韓銘夏盯著,技術和質量是不會有問題的。
“韓叔”張攀滿懷希翼地看著一直在研究這種從未見過的特型機甲圖紙的韓銘夏,問道:“有問題麼”
“如果是我們自己做的話”韓銘夏癡癡地抬起頭來,嘆瞭口氣道:“這樣的機甲,我們一輩子也做不出來。”
看著張攀近乎絕望的眼神,韓銘夏指著隨訂單傳來的一份加密圖紙道:“不過,有人傢給的這份圖紙,生產就不是問題。而且,度過瞭這一關,我們未來的產品,可以和那些巨型機甲企業競爭”
“真的”張攀喃喃地道。
韓銘夏輕輕拍瞭拍他的肩膀,長嘆一聲道:“回去,給保佑你的父親上柱香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