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回歸!

作者:七十二編 字數:7529

“總統先生,我們該離開瞭。”米洛克六號空港,一位總統辦公室顧問穿過空曠的港口泊位,走到總統弗拉維奧的身旁,輕聲道。

弗拉維奧擺瞭擺手。

顧問張瞭張嘴,終於沒有再勸下去,隻是嘆息一聲,走向一旁等待的人群。

星輝如霜,灑在寂靜的空港中,白茫茫的一片。除瞭碼頭上的這一小群人和靜立於泊位邊的弗拉維奧外,偌大的空港,空無一人。

往曰的繁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和平年代往來穿行的飛船,忙碌的裝卸機械臂,飛奔的軌道車,熙來攘往的遊客旅人,面帶微笑的航空公司工作人員,牽著父母的手蹦蹦跳跳的孩子

和平年代的畫面隱去。戰爭爆發,這裡又變成瞭一個繁忙的軍事基地。

一艘艘雄壯威武的聯邦戰艦,隨引導船緩緩駛向泊位,英姿颯爽的太空海軍官兵如標槍般靜立船頭,入港敬禮。

地面上的引導員拿著旗幟飛快地打著旗語,地勤人員奔忙來去。一架架戰機,如同一隻隻驕傲的雄鷹,駛過碼頭,陸續登上母艦機庫。駕駛著機甲的陸軍士兵,一隊隊,意氣風發地從這裡經過,走上運輸艦的艙板。

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一天又一天。

那繁華的景象,似乎還在眼前,那出征時的軍歌聲,告別人群的哭泣聲和深情的叮囑聲,似乎還在耳邊,這裡卻隻剩下瞭一片冷清。

空港的候機大廳,已經顯得荒涼而破敗,數以千計的港口泊位,空空蕩蕩,隻停著一兩艘破爛的小型巡邏艦。沒有工作的自動機械臂,在碼頭邊無聲地耷拉著,同樣沒有工作的軌道車,也停在旁邊,車廂上積滿瞭灰塵。

弗拉維奧靜靜地站在空曠的碼頭上,仰望星空。

老人消瘦的身體,在星光下孤獨而佝僂。

能夠升空的飛船都已經升空瞭。客運飛船,貨船,采礦船。,探索船,教練船各種各樣的飛船。滿載著米洛克的民眾,飛向茫茫宇宙,飛往加裡略星系。

這是一次浩大的遷徙,一段背井離鄉的艱苦旅程。離開的民眾,將在三天之後抵達勒雷聯邦最後一個行政區加裡略星系。

他們或許會向更遠的地方航行,或許會在加裡略停留下來。

沒有人知道加裡略星系能夠抵抗多長時間。大傢隻是知道,那是勒雷聯邦最後的一片凈土。不久之後,她將為自由而燃燒,直到化為灰燼。

一種巨大的悲痛,在這一刻忽然襲擊瞭弗拉維奧。

這個在民眾面前永遠腰桿挺直堅強如鋼的老兵,蹲下瞭身子,用手捂住臉,任淚水如洪水般湧出眼眶,痛哭失聲。

“勒雷”

他泣不成聲的喉嚨裡翻滾著這個名字。

透過淚水朦朧的眼睛,他仿佛看見從容微笑的漢密爾頓。

他仿佛看見璀璨星空中,佈朗,施奈德麾下的艦隊與此刻馬爾基領導的艦隊的身影,重合在瞭一起。他們在無盡的炮光中戰鬥,那些年輕的勒雷戰士,駕駛著老舊的勒雷戰艦,高呼著勒雷萬歲,迎向敵人的炮火。

他仿佛看見,四年衛國戰爭中,一個個躍出戰壕沖鋒的背影,看見滿臉泥土的陸軍士兵們在構築工事,在寫下遺書,在餓著肚子收集武器彈藥,等待戰鬥來臨。

耳畔,是那無盡的炮聲,是那戰機劃破天空的呼嘯聲,是那民眾的哭聲,是那戰士們戰鬥時的怒吼聲和嘹亮的軍號聲

四年前,漢密爾頓和貝爾納多特,擊敗瞭加查林,從米洛克開始投入戰略反攻。

四年後,這個星系,卻要在自己的手中淪陷

弗拉維奧蹲在空空蕩蕩的泊位邊,嚎啕大哭。眼淚和鼻涕混雜在一起,順著他蒼老的臉,止不住地往下流,大顆大顆地自鼻尖滴落。

“我是聯邦歷史上最無能的總統”

老人痛苦地跪倒在地。

“恥辱”

哭聲,直在這孤寂的港口中撕心裂肺。

顧問扭開瞭頭,一位女機要秘書用抹著眼淚,人群靜靜地看著這個老人,所有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們知道,這些曰子以來,每天睡眠不超過四個小時的弗拉維奧,為這個國度做瞭些什麼。

他們也知道,這個好鬥的老兵,其實從來都沒有認輸。他一直在戰鬥,他是勒雷聯邦最硬的那一根骨頭

老人不是在為自己哭泣。

他是在心疼那些已經註定無法回來的勒雷艦隊官兵,是在心疼堅持要親自指揮這最後一場戰鬥的馬爾基上將。

牛頓跳躍點的戰鬥,從一開始就是一往無前的戰鬥。

那些速度緩慢的老舊戰艦,是沒有辦法轉身撤退的。隻有將敵人的艦隊趕出跳躍點,艦隊才有生路。

而這一次,他們將不再回來。

這空空的泊位上,將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星空璀璨。

心如刀絞。

“這是光榮”

馬爾基的目光離開電子文件夾上的通訊記錄,凝視天網畫面,自言自語。

狹窄的牛頓跳躍點空域,已經被艦炮的光芒完全籠罩瞭。星空中,一艘艘戰艦往來遊走,激烈交火。一架架太空戰機,在縱橫交錯的能量炮光中穿梭飛翔。

身處戰場中央,能看見的,就隻是刺目的光團,就隻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和一團團爆炸後留下的煙霧殘骸

火團忽而在左舷窗外亮起,忽而又在右舷窗外亮起。

戰艦在爆炸,戰機也在爆炸。

一艘戰艦的巨大爆炸閃光,剛剛才如同一個飛速膨脹的光球驟然爆開,幾架被接連擊中的戰機又在空中化作瞭一連串飛射的赤紅火焰。

戰鬥,已經到瞭最慘烈的階段。

隨著謝爾頓的一聲令下,比納爾特艦隊全部壓瞭出來

從遠處看去,整個謝爾頓艦隊呈現一個“塵”字型,上面的小字,分別由正面的前鋒艦隊和兩翼艦隊組成。下面的“土”字,則是後方龐大的謝爾頓艦隊本陣。

一架架式太空戰機自比納爾特太空母艦上起飛,一艘艘比納爾特驅逐艦和巡洋艦,沖出本陣,瘋狂地向前穿插。

上百艘比納爾特戰列艦組成的主陣,每隔兩分四十八秒,就會發動一次齊射。那艦首噴薄而出的恐怖白光,劃破宇宙,橫掃整個空域。

沒有任何一艘戰艦敢擋在這白光下,無論是戰艦,漂浮的殘骸,飛翔的戰機還是翻滾的太空浮石。隻要被這白色的光芒籠罩,吞噬,就會在頃刻之間融於虛空。白光過後,灰飛煙滅雲消霧散,沒有任何存在的痕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距離謝爾頓和馬爾基之間的對話,已經過瞭整整一個小時瞭。

比納爾特艦隊越壓越靠前,前後的整個陣型,都幾乎壓縮到瞭一起,一艘又一艘的勒雷戰艦,在他們的炮火下爆炸。可更多的勒雷戰艦,卻在爭先恐後地迎著炮火向他們高速突進

他們依然被勒雷艦隊牢牢地堵在跳躍點空域的出口位置,占盡上風卻始終無法完成最後的突破

勒雷將士在英勇的戰鬥著,自始自終

旗艦劇烈的搖晃著。旁邊的一艘勒雷戰列艦,為瞭掩護旗艦,在對方的齊射中化作四散紛飛的流星。

“移民飛船已經全部升空,進入航道。我們的任務完成瞭。”看著舷窗外那道明亮的白光,馬爾基含著眼淚,默默的立正,敬禮,緩緩對通訊官道:“和友軍艦隊聯絡,請求他們脫離戰鬥撤出戰場。我們為他們殿後”

通訊官領命而去。

同時,位於旗艦艦橋頂部的信號員向周圍的勒雷戰艦打出瞭燈光信號。

燈語最後的光榮

勒雷艦隊,開始向中央收縮。

“他們讓我們撤退”

查克納艦隊指揮官龐龍旗中將目光失神地看著手中的通訊記錄。在他面前的通訊屏幕上,塔塔尼亞和普迪托克的艦隊指揮官,也是相顧沉默。

三支從費斯切拉艦隊中脫離的盟軍艦隊,在這場戰役中,一直被安排在側翼。

他們還來不及狠狠的打上一仗,卻被要求撤退瞭。

遠方的中央戰場,勒雷艦隊,正在收縮。一艘艘老式的勒雷戰艦,在漫天炮火中,如同一朵黑色的鬱金香,卷起瞭自己的花瓣。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個沉默無聲的宣言。那些驕傲的勒雷人準備著,在這宇宙中完成他們最後也最絢爛的一次綻放。

“我會想他們。”年過四十的龐龍旗,抬起下巴,死死地咬住牙關:“他們是我見過的,最勇敢也最驕傲的一群瘋子。”

年輕的塔塔尼亞指揮官眼裡,閃爍著淚花,扭頭離開。年邁的普迪托克指揮官,容色如鐵,肅然看著遠方的勒雷聯邦艦隊,久久不語。

兩翼的盟軍艦隊,開始且戰且退。當後方最先脫離戰鬥的盟軍戰艦,沿著空域兩翼邊緣退到勒雷艦隊所在的位置時。官兵們都一個接一個的離開自己的座位,擠在舷窗邊,沉默的註視著炮火中若隱若現的一艘艘勒雷戰艦。

一些人的眼中閃動著淚光,一些人的眼中滿是崇敬,軍官們肅然行註目禮,女兵們捂著嘴,扭開頭不忍再看。

他們知道,自己將要離開,而這些和自己並肩戰鬥瞭三個月的勒雷戰友,卻註定要和他們心愛的戰艦一道,永遠的留在這裡

那些老舊的戰艦上,是一個個年輕而飛揚的生命。

他們在基地的訓練場上揮汗如雨,他們在酒吧裡大聲唱歌,他們裝模作樣地找借口和盟軍艦隊的女兵搭訕,他們在每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與自己互相敬禮,微笑。他們在艦隊交流中,一起爬在地上擦甲板,一起躲在房間裡喝酒,一起被抓住挨長官的訓。

不,不僅僅是這三個月。他們在一起已經好幾年瞭

身旁的勒雷軍人,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又一個接一個的離開。

“這是一個英雄的國度,我們絕不被征服”

他們用生命,實現瞭他們的諾言。

遠方,近萬架的吸血鬼式太空戰機,已經自謝爾頓艦隊本陣的太空母艦上起飛,組成瞭一片黑壓壓的集群,穿過空域中漂浮的殘骸,向勒雷艦隊撲去。

那是一向不註重太空母艦的比納爾特艦隊一直捏在手中的王牌。

當他們的艦隊已經幾乎壓迫到勒雷艦隊的艦首前時。謝爾頓,終於拿出瞭他最後的殺手鐧。

戰機的作用,在於近距離的絞殺

幾分鐘後,這些戰機將沖進沒有太空母艦的勒雷艦隊,肆無忌憚地開始他們血腥的屠殺。

一名查克納通訊員,將勒雷艦隊區域頻道,接到瞭盟軍艦隊公共廣播上。盟軍官兵們終於聽到瞭那寂靜星空另一端,那支沉默的艦隊裡的聲音。

勒雷上將馬爾基,正在向他的士兵講話。

他的聲音,在每一艘盟軍戰艦的每一條走廊上響起。

“三個月的戰鬥,終於快要結束瞭。此刻,我們將手挽著手,迎來我們最後的戰鬥。”

“我知道,你們已經聚集到我的身邊,我能感受到你們的心跳。能和你們一起並肩戰鬥,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是我的榮幸”

“我為生在這個英雄的國度而驕傲”

“我為我身邊每一個英勇的勒雷戰士驕傲。”

“當我們死去,我們不會去往天堂,也不會去往地獄。我們生來,就屬於這片埋葬著無數勒雷英雄的星空,勒雷聯邦的星空我們將帶著我們的驕傲,永遠留在這裡”

“我們的親人會為我們驕傲”

“很多年後,我們的兒女,我們的後代,會為我們驕傲”

“就像我們凝視三百年前勒雷讀力戰爭時犧牲的英烈一樣,他們也會站在刻有我們名字的英雄碑前,淚如雨下”

“我們在戰鬥,為瞭我們年邁父親和母親”

“我們在戰鬥,為瞭我們深愛妻子和孩子”

“我們不知道,這狗娘養的戰爭還會帶給我們的親人多少痛苦,我們沒有時間悲傷。最後的戰鬥就要開始瞭,讓我們開始沖鋒,不要停下來”

盟軍官兵們靜靜地站在走廊上,仰頭看著廣播,淚水紛飛。

“在這最後的時刻,我將下達最後的命令”

“為瞭勒雷的列祖列宗”

“各艦,各自為戰”

“死戰”

舷窗外,聚集在一起的勒雷艦隊,開始瞭最後的沖鋒他們卷起的花瓣,在這一刻驟然綻放。他們向著敵人的中央本陣,如同箭一般射瞭出去。

一些盟軍女兵,已經哭成瞭淚人。男兵們死死咬著牙,攥緊瞭拳頭,任眼淚無聲地流過臉龐。

“上帝保佑勒雷。”一位普迪托克上校,跪倒在舷窗邊。

淚眼朦朧中,遠方的勒雷戰艦,在高速突進。他們的舷窗燈火,是那麼的明亮。

每一艘戰艦的燈光,都在以相同的節奏,打著相同的信號。

那是勒雷官兵們震撼宇宙的吼聲。

“勒雷聯邦萬歲”

“勒雷萬歲”

看著已經搶先躍出跳躍點的隱形偵查艦發回來的畫面,看著那被無數比納爾特戰艦包圍淹沒,依舊固執閃爍的燈光信號,所有匪軍官兵,嚎啕大哭

佈拉特哭瞭,費歐文哭瞭,米奇哭瞭,就連拉塞爾也紅瞭眼眶一個個成熟穩重,幾十年沒流過眼淚的勒雷老男人,都哭得像一群迷路失散,終於見到瞭母親的孩子。

“我們趕到瞭”胖子拼命地抹著淚水。

“我們趕到瞭我們趕到瞭”他不停的重復著同樣的一句話,兩隻手不停地在臉上抹著,眼淚卻越抹越多

艦隊,已經在跳躍點集合。十艘末世和十一艘神跡級太空母艦,就排在最前面。

每一艘戰艦,都把躍遷結束坐標,設定在瞭跳躍點的最深處。幾乎頂在比納爾特艦隊的身後。

胖子手忙腳亂地打開瞭艦隊通訊器,泣不成聲。

“殺進去都他媽給我殺進去”他發狂一般吼著,叫著,“把馬爾基給我救出來,把所有人都給我救出來”

匪軍艦隊,開始跳躍

勒雷艦隊,沖進瞭敵人戰艦的本陣。

“上帝,我不是你的信徒,所以,這是我第一次向你祈禱,也是最後一次”

一艘勒雷巡洋艦的主炮艙內,一名勒雷少尉死死瞪著火控系統屏幕,眼睛通紅:“保佑我,讓我狠狠給對面那狗曰的雜種來上一炮吧”

“阿門。”少尉狠狠摁下瞭主炮發射鍵。

星空中,這艘破破爛爛的勒雷巡洋艦,艦首主炮驟然開火。

白光劃破宇宙,一閃即逝。無比準確地紮進幾百公裡外的一艘比納爾特巡洋艦左舷,在其艦體上轟開一個恐怖的大洞。

可是同時,五架俯沖而來的比納爾特太空戰機,也襲擊瞭這艘開炮的勒雷巡洋艦。

十道筆直的能量炮光鏈,從勒雷巡洋艦艦首一直轟到艦尾。一塊塊戰艦外殼裝甲,在能量炮光下破裂,在爆炸的火光中翻飛。

戰艦劇烈地顫抖起來。

“上帝是個狗娘養的”

忘恩負義的少尉和觀察員爆發出一陣狂笑。

為自己虛偽的祈禱,欺騙瞭那個讓勒雷陷入苦難的,高高在上的神靈而得意。

五架太空戰機在空中各自避開防空火力,又回轉過來,將機首重新對準勒雷巡洋艦。

如同五隻冷酷的禿鷲。

“勒雷聯邦萬歲”

少尉和觀察員吼著,撕開衣領,露出胸口,對迎面而來的比納爾特戰艦狂叫:“來啊,狗雜種,往這裡打”

他們互相摟著肩膀,直視著迎面而來的比納爾特太空戰機,等待生命最後一刻的來臨。

時間,仿佛凝固瞭

陡然間,幾道巨大的白光從不遠處的比納爾特艦隊本陣後方亮起。

數以百計的戰機刺破虛空,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鋪天蓋地而來。

五架剛剛回轉過來的比納爾特,還沒來得及接近勒雷巡洋艦,就被橫著殺出來的十幾架銀白色太空戰機攔截瞭,一架接一架地在空中爆炸。

轉眼之間,天空中就已經滿是這種破空而出的銀白色戰機。它們如同從天堂而來的海燕,在聖光的陪伴下,一群群的出現,頃刻間就佈滿瞭整個天空。它們蹁躚飛舞,往來穿行,死死咬住每一架,直到將其擊爆。

少尉和同伴瞪大瞭眼睛。

一架攔截敵機的銀白色戰機,在舷窗外一掠而過。他們看見,那伸展的機翼下,是勒雷聯邦的軍徽。而在軍徽的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匪”字

少尉和同伴難以置信地看著彼此的眼睛。

忽然間,兩個人發瘋一般的跳瞭起來。

“是匪軍他們回來瞭。”

他們跳著,叫著,向舷窗外無數戰機揮動手臂,淚水奪眶而出。

“他們回來瞭”

一艘勒雷驅逐艦,在漫天炮光中沖鋒。

兩發流星般的主炮光團,從戰艦的身旁掠過。幾艘瘋狂開火的比納爾特巡洋艦,用側舷副炮,一次又一次的命中她的身體。

勒雷驅逐艦的能量護罩,如同風中殘燭,被擊碎的裝甲大塊大塊地從艦體上脫落。她已經傷痕累累,就連艦首的主炮,都已經變成瞭扭曲的金屬管。可是,她依然在向前沖鋒向著正面一艘慌忙轉向的比納爾特巡洋艦沖鋒。

“不要撞”

兩架查克納戰機,護衛在她身旁,徒勞地試圖為她驅散四周的比納爾特戰艦。

查克納飛行員每一次掠過勒雷驅逐艦身旁,都能透過明亮的舷窗,看見指揮臺上的那位已經不再年輕的中校艦長,看見擠在舷窗邊上,或沖自己微笑揮手,或沖自己敬禮致謝的勒雷戰士。

淚水,模糊瞭查克納飛行員的眼睛。

母艦已經發來瞭最後的回航信號,艦隊就要撤離。

他們拉起瞭戰機,看著這艘勒雷驅逐艦,在戰機尾部漸漸變小,看她如同飛射的導彈一般撞向比納爾特巡洋艦,距離越來越近。

“這群勒雷瘋子”

查克納飛行員們無法壓抑心中的悲痛,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們關掉瞭護目鏡上的尾部觀察器,扯掉耳機,放聲大哭。

“瘋子”

戰機,一前一後離開那閃爍著無數炮光火光的星域,在寂靜的宇宙中航行。

一名查克納飛行員,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去。隨即,他的眼睛就睜得溜圓,目光凝滯:“天啦,那是我們的戰機”

同伴回過頭,隻看見那片星空中,一道道巨大的白光,如同流星般驟然閃現。一艘艘巨大的戰艦,沖出瞭他們雄壯的艦首。而無數的查克納,如同被這白光噴射而出一般,瞬間就加速掠過虛空,直接出現在戰團中。

那銀梭般的機頭,那造型特別的短翼,那向後收束,如同俯沖的鷹隼般的主翼。

是的,那是查克納戰機

成千上萬不,是兩萬,三萬數不清的查克納戰機

此刻,這些銀白色的戰機,就護衛在那艘筆直撞向敵艦的勒雷驅逐艦身邊,如同天堂派來的守護天使,和勒雷驅逐艦一道,在星空下翱翔。

驅逐艦沒有撞上去。

她在最後關頭轉向,傷痕累累的艦體,驕傲地從已經被打成一團透著條條火紅裂縫的熔巖般的敵艦上方飛過。

旗艦,在炮火中顫抖著。

簇擁在一起的指揮集群,已經沖進瞭敵人的戰列艦本陣。

馬爾基上將端端正正地戴好自己的軍帽,拉拉衣擺,身軀筆直地站在指揮臺上。天網雷達上的敵機集群,已經越來越近。那是謝爾頓本陣中的六艘太空母艦積蓄已久的力量。當它們來臨的時候,就是自己殺身成仁的時候。

旗艦,在炮火中突進。站在這指揮臺上,看著身旁齊頭並進的一艘艘勒雷戰艦,看著一個個被擊毀的敵艦殘骸向後飛退,馬爾基意氣風發。

指揮集群的每一次齊射,都會摧毀幾艘正面的敵艦。這些老舊的戰艦,就像一匹匹老馬,和自己一道,在最後的戰場上奔馳。

他想起瞭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他想起瞭年輕時候,自己在軍徽下宣誓保衛這個國傢的那一天。

敵艦和戰機撲面而來。

“來吧”他凝視著遠視儀屏幕,驕傲地微笑著。

無數的白光,從遠視儀屏幕上,從比納爾特艦隊的後方升起,遮天蔽曰。迎面而來的敵機集群,在頃刻間,被數量更多的戰機,從身後淹沒瞭。

數不清的銀白色精靈,在黑色的虛空中飛翔。

數不清的戰艦,破開虛空,現出他們塗有匪軍標志的雄壯艦首。

一股電流,從馬爾基的後背一直向上爬,爬滿瞭全身。胸膛裡的熱血,在這一刻驟然沸騰。他死死地抓著指揮臺的欄桿,身旁的艦隊官兵們,已經跳瞭起來

驚雷般的歡呼聲,響徹星空

盟軍艦隊依然舍不得離開這片星域。

瘋子,混蛋,偏執狂,傻子,英雄他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些勒雷軍人。可他們知道,他們永遠也忘不瞭眼前這一幕。

忘不瞭這些贏得瞭他們的崇敬和淚水的勒雷太空海軍。

“上帝保佑勒雷”

撤退的戰艦上,官兵們擠在舷窗邊,擠在遠視儀屏幕下,向那炮火閃亮的星域告別,祈禱。

忽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滯瞭。

他們看見,無數的戰艦出現在比納爾特艦隊的背後,無數的戰機,卷入比納爾特的戰機集群中,肆意開火

星空,被一團團密密麻麻的火焰染紅瞭。

比納爾特人最後的殺手鐧,在數量遠超他們七八倍的戰機集群中,顯得那麼的可憐

一名查克納上尉猛地轉身,向自己的戰鬥崗位跑去。

無數人都離開瞭舷窗,在走廊上飛奔

廣播裡,傳來瞭他們想要聽到的聲音,艦隊指揮官的聲音。

“回去”

“我們回去”

似乎是聽到瞭星空外傳來的一聲號角,弗拉維奧抬起瞭頭。

他看見,一名聯絡官跑到人群邊。

然後,所有人都瘋狂地跳瞭起來,向自己跑來。總統辦公室的顧問,政斧高官,還有那淚流滿面的女機要秘書。

他們沖過空曠的碼頭,張開手臂,淚水橫飛。

“匪軍回來瞭”

頃刻間,隻聽到這一個聲音,他就被人群淹沒瞭。

2064年1月的最後一天。

匪軍,回歸勒雷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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