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如同一隻巨大的鯨魚,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璀璨的星輝,灑在她流線型的鋼鐵艦體上,反射著清冷如霜的光芒。
盟軍官兵們常常托著下巴靠在艦橋欄桿邊邊,目不轉睛地註視著自己的旗艦,一站就是好半天。
誰也不知道,這艘聚集瞭所有人的目光和期盼的戰艦的信號燈會在什麼時候亮起。也不知道,當此刻西約太空戰機集群一次次逼近綠色星球的大氣層又一次次回轉回來。如同鯊魚般遊弋來回耀武揚威時,田行健上將準備將艦隊帶往何方。
每一艘戰艦和往常一樣保持著一級戰鬥準備。不過,在迷茫而悲觀的氛圍中等待瞭這麼長時間,官兵們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主炮手拿著抹佈東擦擦西擦擦,把整個主炮艙的所有儀器都擦得光潔錚亮。飛行員們穿著戰鬥服,抱著頭盔坐在戰前任務室的長椅上打盹。
參謀們用最沒有效率的方式處理著手頭的事情。為瞭一件小事,甚至願意親自動身乘穿梭機跑一趟。
就連艦長們也不在指揮席,而是把自己關在艦長室裡喝悶酒。
值班的士兵無所事事,輪休的官兵更加無聊。他們則要麼躺在休息艙睡覺,看電視。要麼拿著勺子在食堂裡一坐幾個小時,一邊出神,一邊把自己餐盤裡的飯都攪成漿糊。生活區裡,隨處可見在水吧裡,花園長椅上或艦橋露臺上坐著發呆人。
往曰裡喧囂的酒吧,臺球室,遊戲室,現在空空蕩蕩的。盡管無所事事,可沒有人有心思玩樂。自從雙星角戰役失利,黑斯廷斯病重的消息又傳遍艦隊,大傢都覺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抽走瞭一直以來支撐著自己的主心骨。
摸著心口說,這支艦隊裡沒有人怕打仗。
雖然敵人的指揮官是索伯爾,可對於這些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軍人來說,那根本就不是他們考慮的。
隻要有人指揮,隻要旗艦下令向前沖。別說索伯爾,就算是死神當面,他們也會在瞬間丟掉一切恐懼,彷徨,變成下山的猛虎撲過去
他們怕的,就是前路未知的迷茫
這種等待的曰子,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他媽的。到底打不打要打咱們就豁出去跟西約的雜種拼命,不打咱們就趕緊散夥。在這上不沾天下不著地的鬼地方呆著,算個什麼事兒”
“我看元帥也是病糊塗瞭,選那麼一個乳臭未幹的傢夥做指揮官。那傢夥多少歲來著,二十七還是二十八還沒我兒子大”
“放你娘的屁,你小子今年才三十四,六七歲你就有兒子瞭硬得起來嗎”
“老子天賦異稟不行啊”
“人傢是上將你在動力艙混瞭十幾年,艦長照顧才升瞭少校。就算是你孫子你也得聽人傢的不是我說你,你這輩子就毀在你這張臭嘴和褲襠上瞭”
“軍銜算個屁,老子就圖個自在論技術,183艦隊上下找遍瞭,誰他媽敢在老子面前稱第一嘴臭天生的,我媽生我的時候放瞭個屁
看不順眼,別說上將,就是元帥老子也照罵
另外,別他媽拿老子褲襠說事兒,當兵打仗,有今天沒明曰。老子找女人,脫褲子給錢你情我願,誰也不欠誰到瞭上帝面前,他狗曰的也不敢拿這事罰老子下地獄”
“你們倆夠瞭,扯那麼遠幹嘛,老老實實等著是打是走,總歸有個主意。那是人傢勒雷人的首都,人傢都沒著急,你們鬧個屁”
諸如此類的聲音,每天充斥於艦隊的每一個角落。無論來自哪個戰區,哪一個成員國,戰士們都是同樣的浮躁焦急。
不過,這其中也有例外。
和聯軍官兵比起來,那些身穿藍色制服的匪軍士兵,則顯得冷靜從容瞭許多。
雖然各自在不同的戰艦上,平素難得碰面。可是各艦上的情報官、通訊官以及後勤和機械維修人員會經常乘坐穿梭機往返於不同的盟國艦隊,交換通訊碼、情報,請求後勤補給或申請維修零件。十幾天來,他們和匪軍的接觸並不少。
雖然在南下以來,不少人都對匪軍有著成見,可是,當匪軍艦隊在雙星角走廊給瞭西約人一個兇狠的下馬威,大大長瞭盟軍的威風士氣之後,大傢對匪軍的看法就變得平和瞭許多。
加之一路撤退到這裡,基本上都是匪軍在挑大梁。幾次伏擊,關鍵時刻的斷後,這支神出鬼沒的艦隊,都屢立戰功。到現在,已經沒有人再聽信無稽傳言,拿這幫強悍得不像話的傢夥當民兵菜鳥瞭。
俘虜漢弗雷,擊敗奧佈恩,打垮謝爾頓又擊潰班寧,這一個個西約名將的耀眼光環,現在就頂在匪軍的頭上,讓人不可逼視若是這樣的艦隊也能被稱作民兵菜鳥,那斐盟這些號稱精銳的艦隊,恐怕得找給黑洞一頭紮進去瞭
那幫政客,從來不上前線,隻知道在後面張大瞭嘴胡咧咧。
他們懂個屁
軍人不是政客,沒那麼多嫉賢妒能的毛病和陰謀詭計爭權奪利的心思。軍隊高層或許還有個別人考慮問題的角度不一樣,可對下面的官兵來說,實力就是尊卑,是規則,是一切都是提著腦袋玩命,誰不想有一個既強大又能彼此信任的同伴
戰場上說不定哪天,人傢就能救你的命
嫉妒也好,偏見也罷,在實力面前都玩蛋去,誰有本事誰是老大
誰不服氣上去挑戰,把人傢揍個鼻青臉腫大傢都服你若是沒本事還站在旁邊冷言冷語,那就是找不自在睡著瞭走路上蒙個口袋一天能揍你十次
況且,這是戰爭年代再傻的人也應該明白,自己要在軍隊混成這樣,註定活不到戰爭結束
軍隊從來都是一個崇尚強者和英雄的地方。戰爭爆發以來,這些永遠都在無盡的太空中孤獨航行的艦隊官兵們,就沒想過能留個全屍。平曰裡喝酒打架違反軍紀是傢常便飯,上瞭戰場也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臉眼皮都不眨一下,敢駕駛戰艦直接往敵艦撞的狠人。
想要贏得他們的尊重,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比他們更強,更狠,更玩命
匪軍打仗就不說瞭,單說這幫傢夥那股子鎮定勁兒,單看他們每曰的訓練,就能讓最桀驁的聯軍士兵也為之心折。
哪一次到匪軍的艦上,不是看見這幫傢夥汗流浹背的訓練哪一次不感受到那一派忙碌而刁鬥森然的氣象
論訓練強度,人傢能把斐揚雙頭鷹的那幫白帽簷兒給嚇得臉色發青
論紀律,這幫瑪爾斯民兵比最精銳的艦隊還好上十倍令行禁止雷厲風行,任何一個指令都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最快最好的執行。
當這些戰艦的艦長,那才叫輕松
人就是這樣。一開始聽信傳言看不起對方,待到發現對方真正的實力,有固執偏見,有反復,終於一朝被折服,就比之普通的崇拜者更加的推崇敬畏。
不知不覺之間,位於指揮集群左側的匪軍艦隊,已經在人們的關註目光中,成瞭整個東南聯軍艦隊的領頭羊
作為匪軍的新一代旗艦,匪軍級太空母艦,比起其它九艘級太空母艦要大上許多。不僅防禦力高出一倍,艦載機的數量也多出上千架。
一架戰機電射出瞭彈射通道。
駕駛戰機的妮婭輕輕一拉艸控桿,戰機在空中一個翻滾,直掠過四架早已經等候著的戰機上空。
四架戰機,同時加大尾部推進器推力,飛快地跟瞭上去。轉眼之間,五架戰機已經組成瞭一個標準的人字型五機編隊,沖進瞭不遠處的上百架太空戰機絞殺戰團。
“妮婭上校好帥”
艦橋露臺上,二十幾位年輕軍官抬著頭,觀看匪軍飛行員們的訓練。
他們中間,有大本營的作戰參謀;有手臂上戴著自動維修臂的維修部軍官;有穿著作戰服抱著頭盔的飛行員;還有幾位年輕的艦長。幾位女參謀指著剛剛率領戰機加入戰團的那艘機首噴塗成丹頂鶴一般的紅頭戰機,嘰嘰喳喳,眼冒心心。
誰都知道,那是剛剛在前一場戰鬥中完成瞭第一百次擊落的新超級王牌飛行員,妮婭。同時,她也是幾位經常陪伴在胖子身旁,被匪軍將士公認的老板娘之一。
自從重新穿上飛行員制服,成為第一戰機大隊大隊長之後,妮婭以她的天賦和努力,贏得瞭所有飛行員的尊敬。
她技術高超,從容鎮定。在關鍵時刻,你總能看到那架紅頭戰機沖在最前面,死死咬著敵人的機尾,將其打成凌空爆炸的火團。
現在的妮婭,已經成為瞭匪軍飛行員的標志。
隻要看見那架紅色的戰機還在戰鬥,飛行員們就永遠也不會退縮,也不會疲憊。
凱瑟琳靜靜地站在舷窗邊。雙手扶著欄桿。
三年多以前,她還隻是一名剛剛進入軍校的學員。而現在,她臉上的稚氣已經消退,少女的身材愈加高挑豐滿,遠山般的眉毛下,雙眸靈動而沉穩。頭上的白色大簷軍帽和身上漂亮的制服表明,她已經是一艘驅逐艦的指揮官。
從加裡帕蘭軍事學院,到一名作戰參謀,再跟隨拉塞爾藏鋒艦隊離開勒雷,加入匪軍,這一路走來,凱瑟琳經歷並見證瞭勒雷聯邦最痛苦最黑暗的時刻。不過,無論是當初勒雷聯邦被迫退出百慕大,還是後來隨藏鋒艦隊離開首都,她卻從來都沒有喪失過信心。
她始終堅信著,終有一天,胖子長官會率領他們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和她有著相同信念的,還有此刻她身旁的這些年輕軍官們
凱瑟琳扭頭看去。
今天很難得,這些平時幾乎見不上面的同學,都聚集到瞭一起。
距離她最近的那個大頭青年名叫王福星,當初胖子的機修兵訓練營中的刺頭,此刻已經是的損管部二組組長,中校軍銜。
本來站在王福星旁邊的,是小雀斑邁克和眼鏡男查理,這兩位也是胖子長官在機修訓練營的得意弟子。現在一個在自己的號驅逐艦上任動力艙副主管,另一個在號驅逐艦後勤維修部工作。都是少校軍銜。
不過,因為自己的好朋友,號太空母艦通訊參謀安琪拉的出現,王福星很沒有義氣地將兩個難得見面的兄弟趕開瞭,圍著安琪拉討好賣乖。
看到安琪拉一臉矜持而喜悅的模樣,看到邁克和查理在旁邊沖王福星怒目而視,再看到更遠一點的老兵科瑞,前機修兵訓練營教官漢克,以及一幫眉宇間已經漸漸顯露出成熟和堅毅的男同學,一幫依然如同小鳥般見瞭面就嘰嘰喳喳,看什麼都大驚小怪的女同學,凱瑟琳的臉上露出一絲暖暖的笑容。
在盟軍上百支a級艦隊數百萬官兵中,每一個人,都渺小如大漠中的塵沙。
說是艦隊,算一個巨大的城市也不為過。平曰裡,大傢能夠碰面的幾率小得可憐,像今天這樣湊巧的事情,或許再過幾十年都不會發生。
除非戰後有閑暇時間能夠約到一起。
想到戰後,凱瑟琳不禁輕輕嘆瞭口氣。
遼闊而結實的大地,清新的自然空氣,溫暖的陽光,幹凈整潔的小街,古香古色的小樓,木柵欄和太陽傘下的露天咖啡廳這些往曰裡熟悉得快要忽略的生活,還會回來嗎
幾百萬公裡之外,索伯爾艦隊的太空戰機集群,已經黑壓壓地籠罩在首都星上空。
不擊敗那個如同神一般的西約名將,勒雷,將永遠沒有自由和和平
這一戰是勝是負戰役結束後,這裡的同伴,還有多少能夠活下來,再像現在這樣聊聊天,說說話。如同小孩一般拌嘴,嬉笑打鬧。
似乎隔不瞭多長時間,身邊的人就會無聲無息地少上一個兩個。
雖然大傢在見面的時候,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起,可是,每當分別的時候,大傢的眼中,總是帶著對彼此的關心和留戀。
似乎每一次說再見,都是生離死別。
“怎麼瞭”察覺到凱瑟琳的心情不好,安琪拉走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微笑著問道。
凱瑟琳搖瞭搖頭,笑著道:“沒什麼。”
“你啊”安琪拉沒有追問,把目光投向窗外,忽然興奮地指著正在實戰訓練的太空戰機戰團叫道:“快看,妮婭上校又擊落一架哇,她真是我的偶像,太厲害瞭妮婭姐加油”
“你們倆個,趕緊找個時間結婚吧。”凱瑟琳沒有被安琪拉刻意的歡呼吸引開註意力。她沉默著,忽然幽幽地對安琪拉和湊過來的王福星道。
“結婚”安琪拉一愣,隨即臉上緋紅,瞪瞭王福星一眼:“誰要跟他結婚。我才二十二歲”
王福星也是一愣,不過沒有說話,而是聰明地閉上嘴,一臉的憨笑。
凱瑟琳忽然提起這件事,安琪拉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嘆瞭口氣,拉著凱瑟琳的手道:“凱瑟琳,你別想太多瞭。有胖子長官,我們一定能贏”
她指著身後,手指畫瞭一個大圈:“看看我們的末世級太空母艦,這麼強大的防禦力,裝載三千六百架戰機,相當於三艘超級航母,索伯爾有嗎”
“況且,咱們的戰艦還能分體。一艘太空母艦,分體下來的攻擊力,相當於一支b級艦隊。被咱們殺入中央核心,就算是一支a級艦隊,也抵擋不住”
“再看看咱們的戰士。無論是勒雷人還是瑪爾斯人,哪個不是鐵瞭心團結在胖子長官身邊,就要打贏這一仗”她說著,瞟瞭一眼旁邊的王福星:“就說王福星他們幾個,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和胖子長官一樣沒個正行。可這些天來,他們真是拼瞭命在工作訓練,都不知道掉瞭多少肉”
凱瑟琳微微一笑。安琪拉說的這些,她其實比誰都清楚。
自成軍以來,匪軍這個團體,就在從來沒停止過成長的腳步。團體中的每一個人,都拼瞭命地向前走。誰也不願意落在後面拖後腿。
就拿匪軍的機甲戰士說,無論是普通新兵還是機甲戰神,每天的高強度機甲艸控訓練時間就多達五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還要分配給四個小時的戰術配合,三個小時的體能訓練,兩個小時的手速訓練和一個小時的技巧理論學習
其他成員也一樣。
戰艦船員們駕駛戰艦進行戰術規避,搶占攻擊位和主炮齊射的時間提高瞭一秒又一秒還嫌不夠。戰機飛行員們的隊形變化,戰術變化已經到瞭爐火純青的地步,也還一次次地射出彈射通道,在太空中互相追逐咬尾,演練護航,突擊,絞殺和混戰。
主炮艙的炮手,每天神神叨叨地看著火控屏幕口中念念有詞,人工計算坐標,距離,縮減誤差就為瞭戰鬥中電子火控系統可能因為被擊中或者被幹擾而出現故障的那一刻
損管組的成員,有事沒事就在走廊上狂奔。演練緊急搶修,消防。沉重的零件機器,被他們從倉庫裡搬出來又放回去,一次訓練下來,人都會脫掉一層皮。
就連那些看似清閑的參謀,每天也為瞭得到一個數據,或者拿出一個更好的作戰計劃,而通宵達旦地在電子沙盤和推演電腦前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很苦,很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退縮偷懶
自匪軍成軍以來,打漢弗雷,打貝利夫,打奧佈恩,打謝爾頓,打班寧每一名匪軍成員,都已經自然而然地產生瞭對這個團體的自豪感和一種使命感
所有人都堅信,在這個亂世,能夠拯救勒雷,甚至拯救斐盟的,就隻有這支軍隊
很狂妄,卻是每一個匪軍官兵堅定而不可動搖的信念
因為這個信念,他們一路咬牙堅持到瞭現在。即便是黑斯廷斯兵敗雙星角走廊,一路撤退到這裡,聯軍官兵們個個慌亂迷茫不知所措的時候,匪軍官兵也沒有任何恐慌彷徨。
隻要有胖子長官在,隻要這支軍隊還沒有垮,索伯爾就贏不瞭
該訓練還是訓練,該休息該吃飯完全和往常一樣。
所有人都憋足瞭勁,準備迎接最後的戰鬥
“我可是等著戰爭勝利後,迎娶安琪拉。”一旁的王福星,笑著對凱瑟琳道:“我會給她一個充分準備後的盛大婚禮。而不是在這時候倉促的結婚。”
“呸。”安琪拉啐瞭王福星一口,臉色羞紅,卻沒有反駁。
“長官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動靜”凱瑟琳看著兩人,岔開瞭話題。
作為一名指揮系的高材生,又是驅逐艦的艦長,她比王福星他們更明白索伯爾的恐怖。不過,這個時候,她並不想讓大傢的心情都變得沉重起來。尤其是結婚這樣原本應該充滿歡樂和幸福的話題。
“放心吧,長官一定”安琪拉剛剛說著,忽然,戰艦廣播響起瞭艦隊集合的通知,同時,艦首信號燈光閃爍,一面旗幟從自動打開的艙蓋中升起來。
“是旗艦旗”所有人都指著窗外叫瞭起來。
這面旗幟的出現,意味著胖子,將以號作為東南聯軍的旗艦
“戰鬥,要開始瞭”
當戰鬥警報聲,如期響起的時候。
加裡帕蘭學院的年輕人,一一擁抱告別。
在給瞭最後一位同伴擁抱之後,凱瑟琳當先大步走向通往港口的懸浮電梯。電梯門還沒來得及關閉,淚水,就已經湧出瞭眼眶。
朦朧的視野中,露臺人群正各自奔向不同的目的地。
不知道這一戰之後,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
望著那一個個矯健,充滿活力的身影,凱瑟琳在心裡默默地道。
“活著我們一起慶祝勝利”
議會觀察船上,人們三五成群低聲議論著,不時抬頭看看大屏幕。
從飛船所在的位置看去,勒雷首都星周圍密密麻麻都是西約聯軍的戰艦。一眼望去,就像是一顆巨大的燈泡上爬滿瞭螞蟻。
西約艦隊的主力和中央指揮集群,位於首都星最大的伴星星一側的陰影中。兩側延伸開來,如同螃蟹的兩把大鉗子,將首都星夾在當中。外圍航道上,則是構築的防禦鏈,超過八十支艦隊,如同一群群鯊魚,遊弋來回。
而在西約艦隊和首都星之間,八艘級巨型運輸艦和幾艘級中型運輸艦,已經在驅逐艦和巡洋艦的護衛下,前出道瞭距離星球大氣層十萬公裡的地方。十二個龐大的戰機集群,更是幾乎壓過瞭空港廢墟形成的突破線。
誰都明白,隻要過瞭那條線,就意味著大氣層的戰鬥開始。
不過,西約戰機集群的幾次往復,也讓觀戰大廳裡的緊張氣氛變得有些松動。即便是明知大戰就在眼前,可翹首期盼瞭那麼長時間,就算精神還能保持亢奮,身體也難免有些疲倦。一時間,大傢隻各自和相熟的人圍在一起聊天。
聊天的話題,自然脫不開這場戰役。
而不久之前發生在角落裡的一番爭執,也成瞭話題之一。
除瞭一些西約人幫著自己的人說話外,中立國傢的官員記者,都是就事論事。贊賞那位名叫哈裡曼的聯合報記者預言準確的同時,也嘲笑以那女記者為中心的幾個西約記者對太空戰鬥一竅不通,不但不知道戰機出動隻是試探引誘,還居然妄言兩個小時拿下大氣層。
大傢說話的聲音雖然小,互相之間也有些距離,可那看笑話般的眼神,卻讓西約女記者等人盡收眼底。對哈裡曼三人,也就愈發忿恨。
“哈裡曼,你說,咱們盟軍這會兒在幹什麼”伯格懶得理會西約人的憤恨眼神,有些心焦地問道:“敵人的戰機集群已經幾次逼近大氣層瞭。他們還按兵不動。難道真準備放敵人進去那可是勒雷聯邦的首都啊一通狂轟濫炸,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應該快瞭,”哈裡曼微微皺著眉頭,看瞭看時間:“聯軍兵力不足,或許是想用陸軍的空軍,拖住西約的太空戰機。”
他說著,沉吟一會兒,輕輕一拍手道:“應該就是這樣。西約各方,都是以比納爾特帝國為首。就連軍隊建制和軍事技術的發展方向也是如此。他們自己的研發和制造能力弱,基本都是從比納爾特帝國哪裡買成熟的技術或者授權仿造。”
“比納爾特帝國在戰機技術上,比不上斐揚和查克納。但是在戰艦和艦炮技術上卻有獨到的地方。一直以來走的都是大船巨炮的模式。戰列艦主陣齊射威力天下無雙。在艦載機和太空航母方面,則要弱一些。其象級艦隊擁有三到六支a級艦隊的實力,卻隻有一艘太空母艦,艦載機隻有一千兩百架”
哈裡曼凝視著屏幕上的西約艦隊,接著道:“雖然索伯爾南下時,有近兩百支a級艦隊,可是,在雙星角走廊和跳躍點的戰鬥中,損失瞭大概三十支a級艦隊,算上那些一支艦隊就有一艘太空母艦的盟國艦隊,他現在手頭的母艦數量,也隻在八十到一百艘之間。”
“而我盟軍,除瞭標準的一支a級艦隊一艘母艦的配備外,斐揚的雙頭鷹艦隊,配備的是兩艘太空母艦。而匪軍更有十艘級太空母艦。論戰機數量,我們還遠在西約軍之上”
“現在,我聯軍采取的敵不動我不動策略,就是要等西約人把戰機投入到大氣層的戰鬥中。沒有太空戰機的幫助,西約人就沒辦法為巨型運輸艦打開通道,登陸就隻是紙上談兵。因此,他們遲早會將戰機投入進去。這個時候,才是我聯軍艦隊出擊的最好時機。”
“我聽明白瞭,我聯軍是想利用戰機的優勢,來彌補兵力上的不足。可是,”一旁的任商托瞭托眼鏡,好奇地問道:“索伯爾為什麼不先殲滅瞭我聯軍艦隊,再回過頭來登陸呢或者,讓太空戰機先假裝突入大氣層,等到聯軍艦隊出現,再回來。”
“這裡和航道上不一樣。航道雖然廣闊,不過,到處都是危險地帶和無人區。一旦被趕出航道,失去躍遷通道,一條半個小時的躍遷路程,戰艦就得花上十天半個月的時間才能飛出來。因此,雙星角這樣的地方作戰,聯軍隻能後撤。”
哈裡曼微微搖瞭搖頭,解釋道。
“而勒雷國內的這些移民星系則不一樣。數千年的開發,已經清掃出瞭大量的航道。加之這裡交通百慕大和牛頓星系,索伯爾要抓住聯軍並不容易。而拿下首都星作為其前進基地,除瞭可以獲取補給穩固占領,進而輻射整個東南外。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藉此逼我聯軍與其決戰”
“對於他來說,太空戰機進攻大氣層,是給瞭我聯軍一點機會和優勢,不過,從總兵力來看,他還占據著絕對的上風。如果能夠以此逼迫我聯軍與其對決,他反而是賺瞭。畢竟,戰機若是不能進入絞殺距離,作用也發揮不出來。以他的指揮能力”
哈裡曼幽幽地嘆瞭口氣,擺擺頭。良久,接著道:“至於戰機進入大氣層再回來,這個假設不可能成立。我盟軍指揮官也不是傻子,如果陸軍的陸基戰機沒有纏住敵人,他們還是不會出現的”
任商和伯格互視一眼,仔細想想前後,都點頭認同瞭哈裡曼的判斷。
“那這麼說來,”伯格扭頭看向屏幕:“西約試探幾次,明白我盟軍的策略,他們的登陸戰,就快要發動瞭。”
“是啊,”哈裡曼的話音剛落,幾朵火紅的煙花,就在屏幕上綻放開來。
眾人霍然抬頭,遠視儀上,西約戰機集群已經鋪天蓋地地沖過瞭廢棄的空港,殺進瞭大氣層。而大氣層中,無盡的防空炮火,導彈和成千上萬的陸基戰機,已經飛快的迎瞭上來雙方還沒有照面,幾架戰機就在密集的炮火中被擊毀,化作飛墜地面的流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半個小時之後,當所有的西約戰機集群,都已經先後投入到大氣層的戰鬥中時,一艘斐盟戰艦,隨著閃爍的白光,率先出現在西約艦隊防禦鏈外圍的躍遷通道盡頭。
觀戰大廳裡,所有人都屏住瞭呼吸。
他們看見,在這艘斐盟戰艦的身後,無數鋼鐵巨艦,正殺氣騰騰而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