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夜裡吹起瞭濕潤的東南風,天上突然烏雲密佈,看樣子就要下雨。
李傢酒鋪,老馬夫手裡端著一盞油燈,慢慢走進瞭甘辛的房間。
關瞭門,老馬夫將油燈放在一旁,說道:“堂主,人死瞭。”
甘辛微微點頭,說道:“人多手雜,陽城兵荒馬亂,殺人最容易。”
“好瞭,明日送個消息回玉佛樓,就算是完成瞭任務。”
老馬夫點頭道:“遵命。”
老馬夫又端著油燈出門,抬頭看瞭一眼烏雲密佈的天,匆匆回瞭房間睡覺。
...
陽城宅邸裡,盧奇昌聽著轟隆隆的雷聲,睡得格外安穩。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盧奇昌踩著泥濘的街道,爬上瞭城墻,看著被灌滿的護城河,心中贊嘆道:這個趙侖真聰明,居然真的下大雨瞭。
隨即,盧奇昌又有些慶幸,好在趙侖死瞭。
否則趙侖當瞭太尉,自己的兵權一定會被奪走。
“天妒英才!”
盧奇昌故意搖頭嘆息一聲,然後進瞭太守府。
到瞭後衙,石勒剛剛起來不久。
“王上,昨夜趙侖死瞭。”
盧奇昌神色悲痛,好像死瞭親爹一般。
石勒愣瞭一下,問道:“死瞭?怎麼死的?”
盧奇昌如實稟報:“昨夜在城外巡視的時候,被毒蠍蜇傷瞭,毒發身亡,醫師看瞭,說無藥可救。”
石勒震驚地看著盧奇昌,喃喃自語道:“毒蠍?”
陽城周圍幹旱,毒蠍很常見,被蜇傷毒發而死的人不少。
可是趙侖的死亡,總讓石勒感覺很奇怪。
“被毒蠍蜇傷的?不是被刺殺嗎?”
“那個龍承恩與萬金樓關系密切,會不會是萬金樓幹的?”
雖然沈萬金沒有公開承認自己的身份,但大傢都能猜到,他就是沈萬金。
也知道龍辰和萬金樓合作。
但是,誰都沒辦法,合作瞭又如何?誰能把龍辰怎麼樣?
盧奇昌搖頭說道:“醫師看過瞭,就是被毒蠍蜇傷的。”
石勒無奈地說道:“罷瞭,死都死瞭,二丫頭那邊如何瞭?”
石勒讓二公主石京香組建女子軍團,這個事情過去瞭一些時候,興慶城一直沒有消息,所以石勒再問。
盧奇昌說道:“應該快瞭,微臣再派人催促一下。”
石勒點點頭,說道:“你去吧,趙侖死瞭,陽城的防禦你上心點。”
盧奇昌拜道:“微臣領旨。”
盧奇昌退出後衙,石勒繼續修煉。
回到府邸,盧奇昌立即修書一封,發回興慶城樞密院。
信使到瞭城門口,又見到買酒的老馬夫。
老馬夫趕著馬車,照常出門往東,過瞭鎮國寺,到瞭玉佛關,最後停在玉佛樓。
夥計見到老馬夫過來,笑道:“老馬,今日早瞭些。”
老馬夫笑道:“趕早不趕晚,昨夜下雨瞭,擔心路不好走。”
夥計笑道:“那是,老規矩,你去交錢開單子,我給你裝車。”
老馬夫立即拿著銀子進瞭張芳,李三娘正在等著他。
“趙侖死瞭,任務完成。”
老馬夫言簡意賅,把錢遞給李三娘。
李三娘接瞭錢,說道:“知道瞭。”
開瞭單子,老馬夫照常裝車離開。
馬車從後院出來,身後跟著一輛馬車,上面放著一具棺材,兩個夥計趕著馬車往東走。
老馬夫看瞭一眼棺材,手裡的鞭子揮舞一下,趕著馬車往西走。
這具棺材自然是燕霜玉安排的,送夢嵐的屍首回京師。
馬車緩緩離開,燕霜玉站在二樓看著馬車離開。
“希望一切正常。”
燕霜玉微微嘆息。
夢嵐出瞭這樣的事情,雖然說和燕霜玉無關,外出做生意,遇到意外身死很正常,怨不得別人。
隻是,燕霜玉總感覺心裡不舒服。
如果說,龍辰故意做局讓夢嵐消失,那就說明龍辰和夢嵐有一腿。
燕霜玉感覺眼裡進瞭沙子,心裡十分不爽。
自己和龍辰才剛剛勾搭上,就有人橫插一腳,自己好像第三者一樣,這種感覺十分惡心。
馬車緩緩往東出瞭東門,兩個夥計繼續往東走。
老馬夫趕著馬車,又到瞭鎮國寺附近。
福慧騎著馬,手裡拿著長長的鞭子,霸氣地對著耕種的僧人呵斥:“都麻利兒點,春雨貴如油,昨夜下雨瞭,今天必須多出些力氣。”
“等莊稼好瞭,大傢也能留一點,武王對我們好,我們不能偷懶。”
老馬夫看著福慧神氣的樣子,心中暗暗罵瞭一句狗腿子。
老馬夫繼續往西走,過瞭鎮國寺。
城墻上,龍辰看著老馬夫消失在天際。
何君桃說道:“大人,這個人應該是甘辛的人。”
龍辰微微點頭,說道:“順著這個馬夫查,看看甘辛在哪裡。”
沈萬金埋伏起來的暗子,龍辰要一個一個挖。
前些時候見萬金樓沒有什麼威脅,沈萬金和龍辰的關系還算融洽,龍辰沒有想除掉他們的事情。
但是這次夢嵐的事情,讓龍辰重新考慮鏟除萬金樓的事情。
給瞭這麼多好處,居然還咬著繡娘的事情,沈萬金必須死!
“遵命。”
何君桃立即去安排。
...
話分兩頭。
老馬夫趕著馬車回陽城的時候,玉佛樓的兩個夥計趕著馬車,拉著棺材往東回京師。
昨夜一場大雨,道路泥濘難走,兩人晃晃悠悠趕著馬車,頭頂的烈日將地面的泥水蒸騰,讓人感覺又熱又悶。
“怎麼攤上這麼一個差事,晦氣!”
左邊的夥計回頭看瞭一眼棺材,一口唾沫吐在木板上。
右邊的夥計勸道:“死者為大,留點口德。”
左邊的夥計冷哼道:“狗屁口德,你忘瞭我們做什麼的?我們死瞭以後肯定下地獄,你還想去西天極樂?要不到瞭京師,你去找摩詰法師拜一拜?”
右邊的夥計沒有搭理,他知道對方嘴碎。
左邊的夥計罵罵咧咧,馬車緩緩往前走,路上遇到行人商旅,全都遠遠避開。
出門在外最忌諱遇到不幹凈的東西,誰都不肯靠近他們。
“我就說嘛,誰見我們都晦氣。”
左邊的夥計又啐瞭一口。
右邊的夥計無奈地說道:“二狗子,你少說兩句。”
左邊的夥計聽到對方叫自己小名,頓時不悅,回敬道:“驢蛋,我說我的,關你屁事。”
驢蛋夥計心中不爽,但也不想繼續說下去,這一路上就兩個人。
眼看落日西沉,驢蛋夥計說道:“找個地方歇歇腳吧,馬也累瞭。”
二狗子冷笑道:“拉著棺材住店,真要店傢升官發財?”
驢蛋不喜道:“那你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你和棺材睡一起?”
二狗子拍瞭拍馬車上的棺材,嘿嘿笑道:“老子聽說這個夢嵐可是個大美女,可惜啊,可惜腦袋碎瞭,要不然...”
驢蛋嫌棄地說道:“死人你也惦記?惡心不惡心?”
二狗子冷笑道:“你沒跟死人睡過?”
這些刺客訓練時,為瞭克服內心的恐懼,會讓他們找剛剛埋下去的新墳,挖開封土,在棺材裡和死人同睡三天。
棺材上會留一個蘆葦管子通氣呼吸,刺客在裡頭也不會憋死。
驢蛋不理會二狗子,繼續趕著馬車往前走。
二狗子還在絮絮叨叨說著:“我們這些人都不是人,就是畜生...”
突然,前方出現一隊人馬。
這些人全是女子,女子身穿白色衣裙,衣裙上繡著雲紋,臉上帶著面紗。
最前面的兩個女子提著兩個香爐,身後的女子手持長劍,中間是一頂轎子。
在這夜幕降臨之際,出現一隊穿白衣的女子,驢蛋頓時感覺毛骨悚然。
“鬼接親?”
二狗子也被嚇到瞭,手裡的鞭子鬼使神差地抽在馬屁股上。
馬噠噠地往前跑瞭兩步,迅速接近前方的隊伍。
走近瞭,才看到中間轎子由金絲楠木制成,四周圍著金色紗幔,裡面似乎坐著一個女子。
看到這個女子,二狗子和驢蛋知道這不是鬼,但這身份顯然不簡單。
兩人不禁加快瞭速度,馬車快速往前走,想早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