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春就算再愚蠢無知,對於慧帝的脾氣還是有那麼幾分瞭解的,慧帝可謂是本朝最勤政愛民的皇帝,但是皇帝也不是神仙,總有一些凡人的愛好,譬如閑暇之餘很喜歡關心朝中大臣生活,借以從生活中觀察臣子的品性,
白永春平日裡雖愛美色,做的出格過分的事兒也不少,可是無傷大雅的一些事隻要不傷天害理的也沒人會說什麼,畢竟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吃花酒的事也隻做平常,
可是,傢裡出瞭這種給有孕的兒媳下毒這種事竟被皇帝知道瞭,那可是極為打臉的大事,正所謂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傢中之事都管不明白,又有什麼資格在朝為官,
他對齊妙存瞭心思也不曾害怕被人發現,是因為並沒有實際的證據,但下毒這件事據說還有人證在白希雲那小雜碎手中,
若真是讓他抓住瞭這個把柄去皇上面前搬弄,他怕是要烏紗難保,上一次的彈劾之事還不算風平浪靜呢,
蘇公公眼見白永春臉色這般難看,心下就覺得很是好笑,身為個男人,竟然沒擔當到這種地步,才一句話人就給問的傻在這兒瞭,這氣度分明連世子夫人一個弱質女流都敵不過,更何況是見瞭皇上就成功博得歡心的世子爺,
真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同樣一個傢裡走出這樣不同的人來,也真是叫人大開眼界瞭,
“侯爺,”蘇公公微笑的開口,
白永春吞瞭口口水,覺得自己緊張之下吞咽的聲音蘇公公都聽得到,
“那個,借問公公一句,萬貴妃娘娘與皇上說起這事兒時候,皇上是怎麼說的,”
蘇公公沉下臉:“安陸侯,你可知道試圖打探皇上的事兒是多大的罪,”
白永春面上一僵,真真是吃瞭雄心豹子膽才會順口問出這種話來,他與蘇公公又不是十分的熟悉,自己也沒有位高權重到必須要讓這麼個閹人對自己畢恭畢敬,他現在問出這種話來,這不是將刀把交給對方手中麼,
白永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蘇公公跟在皇帝身邊伺候這麼些年都能夠毫無差錯,可見手段高明之處,一個正處在腦子停轉神情恍惚狀態中的白永春,當真還入不得他的眼,
揣摩瞭一番上意,分析清楚皇上要自己做的是什麼,蘇公公便笑著道:“侯爺也不必想的太多瞭,奴婢雖身在皇上身旁,對一些事瞭解的也並不是很多,”
“是,那是,那是,”
“可是奴婢卻看得出皇上對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的看重,”
“啊,”
白永春緊張的抬眸,正對上蘇公公滿含深意的雙眼,
蘇公公笑的十分和藹,不疾不徐的道:“皇上看重世子與世子夫人,對世子夫人被下毒一世很是憤怒,啊,時辰不早,奴婢也要回宮復命去瞭,”
白永春哪裡不明白蘇公公的意思,
就是要他自己將下毒的黑手揪出來發落,否則皇上很有可能親自動手,
他單緊張都已不夠瞭,如何能夠做任何反駁,隻渾渾噩噩的將蘇公公送到外頭,又折返而歸,
不成,不成,他必須要抓出個指使者,否則皇帝降罪下來可不是他能夠承受的,原本他都已經被彈劾過瞭,
白永春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錦繡園的,抬頭看到燙金的小匾額,他立即飛奔著進來,直奔老太君的臥房,
老太君被針紮的昏迷的勁兒已經過瞭,這會子醒瞭過來,隻覺得頭隱隱作痛,身子也不是從前那樣聽使喚,甚至覺得有些脫力,
見白永春臉色慘白的沖到近前,一見瞭她就仿若見瞭救星一般的撲跪在床榻前,老太君心裡越發的堵得慌,冷笑瞭一聲:“怎麼,又什麼事兒,還是說又有太醫來驗傷,還要為娘的裝一次病,挨一次紮,”
白永春忙叩頭賠罪:“娘您息怒,別生兒子的氣,兒子這不也是迫不得已麼,誰叫有人愚蠢的辦瞭這種事,才剛皇上身邊的蘇公公親自登門,一則問候您的身子,二則是詢問給齊氏下毒的始末,這件事已經驚動瞭皇上,”
“什麼,”老太君腦子嗡的一聲響,”這事兒都鬧到皇上跟前,驚動聖駕瞭,”
“是啊,都是萬貴妃,得知瞭齊氏中毒後,就親自與皇上說瞭,皇上對白子衿也很喜歡,看在萬貴妃的面兒上更是關心齊氏,是以才命瞭人來親自施壓,那樣子竟然是不抓出幕後的真兇來就不會罷休的,”
“又是萬傢,”老太君咬牙切齒,手上雖沒力氣,卻狠狠地捶瞭幾下床鋪:“當年咱們補償的難道還不夠,都這麼些年過去瞭,她還想如何,若真是逼急瞭,咱們就將事情抖開來,大傢活不成,”
“娘,這會兒您還計較這些做什麼,,當務之急是如何抓出下毒的人才是要緊,跟萬貴妃如何交代可以不理會,可是皇上的意思誰敢違拗,”
白永春抓瞭抓頭發,原本就有些松的發髻,這會被他一抓,又有許多碎發散開來,顯得他的模樣極為邋遢落魄,
“你也不用急,若真要抓真兇,你就將你媳婦交出去吧,這都是他幹的好事,而且手段低劣到用人嫁禍不說,還為怕暴露自己逼死瞭自己的親信,從此失去瞭左右手,這蠢婦三番兩次的將正經事辦砸,讓她去請人他請不到,讓她老老實實的別亂動,他偏不聽,非要去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事,也不知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到底能做什麼,”說瞭一大串話,老太君有些氣喘籲籲,但是強烈的怒意依舊點亮瞭她昏花的老眼,
白永春自然知道這這件事的緣由,也恨張氏做出這種事來傷害他還沒得到手的小心肝兒,隻是到底張氏是他的結發妻子,若是張氏有問題,就會帶累到他的頭上,他是承受不起絲毫輿論的壓力瞭,否則將來丟瞭官兒,他一輩子的老臉可往哪裡放,
“不是說死瞭一個嬤嬤嗎,不如就將這人交給皇上,”
明白白永春的想法和顧慮,老太君依舊忍不住嗤之以鼻,你有膽量抬著個屍首去宮裡給皇上看,”
他自然不敢,可是他也不能將張氏送進去,
“你這個癩狗扶不上墻的下流種子,我到底是造瞭什麼孽,一大把年紀瞭卻招惹瞭這樣的麻煩,半條命如今都要去瞭,還要幫你這不孝子來想法子遮掩,”
老太君委屈的落瞭淚,一邊哭一邊嗚咽著報委屈,還將床板捶的砰砰作響,
白永春被如此數落,心裡自然也是不好受,但事到如今他自己沒瞭主意,就隻好依靠足智多謀的老太君,
老太君哭瞭一場,心裡也終於放松瞭一些,正要為白永春想法子,外頭卻有人來回話道:“曲太醫奉旨來伺候老太君的脈象瞭,”
不是剛走嗎,又來,,
老太君臉上血色刷的褪凈,
白永春則是心急如焚,“他怎麼又來瞭,”他還沒問出老太君到底該怎麼辦呢,
說話間,曲太醫已經到瞭廊下,在外頭問候瞭一聲就徑直撩簾而入,
老太君一看到他提著的藥箱就覺得眼暈,一時間不知自己不是該繼續“暈”,
曲太醫見老太君已經醒來,忙面色凝重的快步到瞭近前,將白永春擠開,於床榻前行禮道瞭一聲“失禮瞭”,就將帕子墊在老太君腕子上仔搭脈,
老太君見曲太醫面色凝重,心下冷哼,這位太醫也著實是油條慣瞭的,這會子都欺負她頭上來瞭,
曲太醫的下一句話,就讓老太君收起瞭方才鄙夷,
“不瞞老封君,依我所見,您身子可不隻是頭部這麼一丁點的小問題,這些日子您是否時常覺得乏累力虧,”
老太君聞言心頭一跳,
曲太醫是專門伺候萬貴妃脈象的大夫,醫術自然不低,他認真診斷出的不會有錯,她也是傷瞭千秋瞭,這些年來一直都想好生調理,這個年齡隻想著如何能夠長命百歲,無病無痛的過一生,忽然被醫術高明者診斷出自己很有可能還有其他實病,老太君早已經緊張的白瞭臉,
“曲太醫,您說的是……”
曲太醫和藹的笑瞭一下,“您不必擔憂,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打緊的,這些日子老夫來伺候您的脈象,自然會尋找適當的法子來醫治,這針灸首先就不能落下,其次便是平日的飲食……”
曲太醫一面說著話,一面打開瞭藥箱子,從中取出紮瞭一排針的針袋,
老太君這會子半信半疑,即便有些害怕紮針,卻也依舊選擇信任,
白永春這會子記得額頭上冷汗涔涔,正經話沒說完呢,他都不知該怎麼辦好,就不能待會兒在醫治嗎,
可是在曲太醫的面前,他不能表現出分好不妥,但凡有一丁點兒不妥之處再讓曲太醫傳入萬貴妃耳中,萬貴妃又會給皇帝吹枕頭風,他到時候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
眼看著老太君針灸之後迷糊糊的睡下瞭,他之能僵硬著笑臉,還悄悄地送瞭個封紅,
待到曲太醫也下去歇著瞭,白永春才急匆匆的往金香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