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是明媚的時候.點點金芒灑落在身穿素淡楊妃色直身妝花褙子的齊妙身上.白玉面龐脂粉淡掃.墨發鴉青低低挽起.頭上也並沒有插的如同花瓶.隻是在鬢邊簪瞭一朵新鮮的芍藥花.形狀美好的耳垂上綴著個精致的水滴形紅寶石丁香.整個人柔美的像是畫兒裡走出來的.
在去看張氏.徐娘半老還穿紅著錦滿頭珠翠.未免俗氣.
白永春如今真真連看發妻一眼的心思都沒有瞭.
不是說已有瞭三個月身孕瞭嗎.怎麼都瞧不出變化.人反而更美瞭.多瞭婦人的嫵媚.平添許多韻味.這樣的女子若是不能禁錮在身邊豈不是可惜.
白永春抿著唇.不能說話也不想說話.隻是想要得到齊妙的心情卻越來越強烈瞭.
看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她的.
白永春自知自己對齊妙的念想已經變成一種執念.然而他依舊難以放手.甘之如飴.
他不吭一聲隻顧盯著人看.眼神放肆又火辣.哪裡有人看不出他的居心.
白希雲將齊妙拉到自己身後.嘲諷的看向張氏:“為何我覺得侯爺根本不需要醫治.讓他這樣下去就很好呢.”
張氏咬牙切齒.並非因氣白希雲.而是覺得贊同他的說法.
這老色鬼.都什麼時候瞭還不知道收斂..
可是一想到老太君的態度.張氏當然不敢放棄.忙去攙瞭白永春的手臂.手上用瞭一些力氣.掐的白永春胳膊生疼.
白永春倏然回過神來.低頭憤然看向張氏.卻見張氏擠出個扭曲的笑容.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好容易求瞭齊氏來給你醫治身上的病痛.你可別在惹出什麼幺蛾子來瞭.難道這些日子的苦楚還都沒受夠嗎.”
一想自己丈夫那死要面子的性子.張氏又軟瞭姿態道:“好歹先讓她將你治好瞭.其他的一切也要在身子痊愈之後從長計議才好啊.”
白永春聞言哼瞭一聲.
也就最後一句說的像個人話.
他勉為其難的點點頭.移開瞭一直擱在齊妙身上的眼神.
白希雲這廂拉著齊妙的手安撫的以拇指輕輕摩擦她細膩的手背.且讓他們暫且樂一樂.有他們哭的時候.
側廳內.白永春已經躺在臨窗鋪設瞭墨綠色彈墨坐褥的羅漢床上.齊妙抽瞭一根最粗的銀針.當著白永春的眼前以烈酒擦拭.
白永春當即唬的面色煞白.連連搖頭.因不能說話.口中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齊妙也不理會他.
若不是不能將人戳死.她恨不能換把刀子來.先剜瞭他的狗眼.看他是不是還能繼續色膽包天下去.
張氏在一旁瞧著那針灸的針竟這麼粗.都替白永春疼.可是一想白永春的可恨之處.不過是紮他幾下就能讓它恢復健康.便也就不再開口瞭.
正當這時.外頭傳來婢女行禮問候的聲音:“大少爺、大少奶奶.三少爺.四小姐.五小姐來瞭.”
張氏一愣.他們怎麼來瞭..
齊妙也有些詫異.
回頭看向白希雲.白希雲微微頷首.她便明白瞭.
畢竟如今還是要在白傢生活.就算註定要與老太君、張氏等人撕破臉.其他人起碼也要做到見瞭面能微笑著點頭致意.背後張氏都不知道是如何編排她的.如今讓他們親眼看著她治好瞭白永春.一則是洗白他們的名聲.二則也是展現她的醫術.
齊妙也知道.最近她的醫術之神傳的神乎其神.許多人都抱著懷疑的態度.白希雲這是想讓她正名.
她便對白希雲微笑.
白希雲見她一下子明白瞭自己的心思.通身上下一瞬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暢之感竄流而過.那是一種稱之為動容的感情.這世上最難得的便是能遇到一個理解自己且包容自己的有情人.
二人對視之時.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瀾已經先一步進門.後頭跟著慢吞吞的是大爺白希遠和妻子劉氏.
白希遠是白永春的庶長子.生母早已不在瞭.這些年與妻子劉氏在張氏的手下討生存著實不容易.因最為年長.又沒什麼本事.這些年來吃夠瞭苦.也見多瞭侯府中的那些黑暗之處.早就已經一心自保不參與外頭的事.所以他們夫妻的原則是瞧見瞭也當做沒瞧見.
怎料今日白希雲會主動邀請他們來.白希遠也是與劉氏商議瞭好久.才決定一道來的.
“母親.我們聽說大嫂要來給父親瞧病.因惦記著父親.想第一時間就瞧見父親痊愈.是以飛速的趕來瞭.”白希汐挽住瞭張氏的手臂.
白希瀾這裡則是與白希暮一同給白希雲和齊妙行瞭禮.異口同聲的道:“二哥.二嫂.”
白希雲與齊妙微笑還禮.
白希暮看向齊妙.目光一觸及齊妙那精致如玉雕的面容.便慌亂的別開眼.嫣紅爬上瞭耳根和脖頸.
白希瀾則是笑著道到瞭白希雲近前:“二哥.瞧著你近些日子氣色又好瞭許多.身子可是大好瞭.”
“我這病是胎裡帶來的.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不過這段日子在你二嫂的調理之下的確是比從前好瞭太多.”
“二嫂的醫術如今京都城中都傳遍瞭.”白希瀾友好的對齊妙微笑.
齊妙也還以微笑.“哪裡.都是大傢謬贊瞭.”對於主動示好的姑子.她自然不會將人推開.
眾人說話時.張氏與白永春可都看明白瞭.
怎麼這群原來不怎麼走動的人.如今怎麼都像是在以白希雲和齊妙為尊似的.就連張氏都沒將這些人一並降服.
張氏心裡很不是滋味.便沒好氣的催促:“不是要施針嗎.”
一聽張氏這話音.在看她緊蹙的眉頭.久在張氏管束之下的劉氏和白希遠第一個噤聲推開.
白希暮姊妹則是緩緩退後.
齊妙便再度拿起剛才那根銀針.重新以烈酒擦拭.
她站在床畔.身上那淡雅的花香和獨特的幽香越加濃鬱.白永春躺在羅漢床上仰望著齊妙嬌美的面龐.身上竟然熱的緊繃起來.幸而他穿著厚實的秋裝.若是在夏季豈不是要在眾人面前都丟瞭臉.
白永春剛這麼想.卻見眼前手影一閃.身上已是一陣劇痛.齊妙毫不猶豫的飛針點穴.得氣後便下另一針.手法嫻熟毫不猶豫.瞧著卻比太醫院專門掌針的聖手還要熟練.
她在動作時深情十分專註.周身的空氣似都因她的動作而凝聚著肅然之氣.常日裡那個溫柔隨和的人.此事卻像是換瞭個人一樣.嚴正氣息凝聚周身.讓人不敢輕視.更神聖的不感褻瀆.
白希雲望著齊妙玲瓏的身影.心中與有榮焉之感油然而生.今生的齊妙性子與前世軟弱的不同.她可以溫柔.也客氣強勢.可以順從.也可以決斷.又有如此卓絕的醫術傍身.當真是讓人想要疼到心坎裡去.他無比感激那個讓他重來一次的力量.就算死後要飛灰湮滅.他也認瞭.他隻想與她長相廝守.
而與他有相同心思的人.心中的痛苦卻如同藤蔓一般蔓延開來.纏繞上四肢百骸.
白希暮深知自己要想得到對兄長一心一意的嫂子.正常來說是絕不可能的.這段日子他深居簡出.就是不想見到她.也不想聽到任何關於她的消息.這樣少點念想.也減輕一些對自己的折磨.雖然代娶之日.在紅燭搖曳的新房之中他一喜秤挑起紅蓋頭時.那張絕色容顏映入眼簾時的震撼.到現在還一直存在.可是他真的已經在努力遺忘.
但是現在.白希暮發現自己所做的努力.根本敵不過與她相見.隻看她一眼.他努力在心裡築起的城墻就已出現裂縫.隻要她一個微笑.所有防范的堡壘就都會崩塌.
齊妙專心致志施針.並未放心思在周圍.是以也未曾感覺到周圍的變化.更沒心思去在乎誰在關註自己.此時她正在努力平靜心情.不去想自己醫治的人是多麼惡心惡劣.迅速又穩準的將針刺入正確的穴位.
而白永春的模樣瞧著卻越來越平靜.漸漸的止住瞭無法控制的抽搐.待到齊妙看似隨意選擇.其實有序的除去銀針時.白永春慢慢的感覺到瞭雙臂的存在.
這段時間.不受控制的雙臂好像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久久不用.甚至連痛覺都在減弱.加之中間請過極為大夫施針.每次都抱著希望讓大夫一試.卻逐漸的惡化到自己都感覺不到手臂存在的程度.
白永春是焦急的.但是也知道去求齊妙也是沒用的.他也隻能在焦灼之中沉默的煎熬.
“好瞭.你可以試著抬一下手臂.”齊妙將引枕放在一旁.一面用沾瞭烈酒的棉花擦拭.一面吩咐.
白永春聞言.信中激動不已的動瞭動.先是左手的小指.又是右手的手指.就仿佛斷瞭線的傀儡終於連上瞭提線.他漸漸的找到瞭雙臂的知覺.用瞭很大的力氣.手臂同時緩緩抬起.
“太好瞭.”
屋內明顯傳來松瞭口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