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父母之愛子之情,足以讓人動容,齊妙是醫者,前世就見多瞭醫院中的百態,她的心沒有被重復上演的一個個悲涼的故事磨的冷硬,反而更加柔軟瞭。更何況如今她有瞭身孕,很快自己也是要做母親的人瞭呢。
就算是為瞭腹中的孩子積德積福,她也不會拒絕的,更何況作為醫生,她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她不會用醫術去傷害任何一個好人,但是也可以用醫術去懲罰惡人。
隻是齊妙對病人的瞭解不大多,也要謙虛一些,不敢將話說的太滿。
“若是能出的上力,我定不會有所保留的,隻是我年輕,見過的世面悠閑,王妃也知道我的醫術完全是我看書自學來的,有一些經驗上的事不如一些老大夫……”
話音未落,安郡王妃已經吸吸鼻子,焦急的道,“世子夫人千萬不要自謙,你說那些科班出身的大夫,太醫院的那些杏林妙手,一個個都是出身於世傢,可是有一些病癥不是也不行嗎?聽說在你的治療之下,梅翰林傢的梅公子已經恢復如常瞭,若是沒有兩下子,怎麼可能讓一個癡傻瞭多年的人恢復如初?還有,聽說梅老夫人的老寒腿,消渴癥,以及梅傢大奶奶生產時難產血崩……若是這些都不算,還有安陸侯世子啊。安陸侯世子的身子現在恢復的這般好,叫我瞧著就覺得充滿瞭希望!”
陳靜芳更是墩身就要跪拜:“請世子夫人救救我的父親。”
“切不可如此。”齊妙忙將人扶起來。
陳靜芳是個秀氣溫柔的少女,此時雖焦急的眼中含淚,卻依舊不失端莊秀美。
齊妙便道:“安郡王妃千萬不要誤解,我並沒有推脫之意,既然安郡王與王妃都信得過晚輩,晚輩自然要一試的。”
安郡王妃聞言大喜,歡喜的雙眼笑彎,眼角的皺紋都多擠出瞭兩道。
陳靜芳則是端莊的給齊妙行禮:“多謝世子夫人。”
“不敢,不敢。著實是當不起小姐的禮,還是讓我努力試試,若是治不好鎮國將軍的病,我也沒臉面受禮啊。”
“非也,世子夫人肯點頭幫忙,已經是一片仁義之心瞭。”安郡王妃笑著道。
齊妙看瞭看天色,便回頭與白希雲道:“如今時間還早,正巧合適瞧病,我這就隨著安郡王妃走一趟?”
她瞭解病人傢屬的心情,既然已經答應瞭要看病,自然是越早去越好的,拖延的久瞭也是夜長夢多。
白希雲理解的點頭道:“那我陪著你去?”
不等齊妙回答,就笑著對安郡王妃行禮道:“小子不請自來,叨擾府上,王妃不會介意吧?”
“哪裡會?世子這樣的貴客是下帖子請都未必請得到的,郡王正在傢中等候著呢,不如現在就啟程?”安郡王妃已經站起來。
齊妙笑道:“我去帶上我的藥箱。”說著就吩咐婢女去取來。
孫公公在一旁看的眉開眼笑,略微有些尖細的聲音含著笑意,軟軟的道:“奴婢就說安陸侯世子夫人是個最菩薩心腸的人。”
萬貴妃擔心齊妙不肯醫治,特地讓孫公公跟著來一趟的,若是齊妙實在不肯答應,孫公公肯定要以萬貴妃的身份出面的。
不過齊妙如此心善,倒是免瞭孫公公的麻煩。
在場之人都是明白人,對萬貴妃的善意也都很理解。畢竟這世界上能夠心存善意對待旁人的人已經不多瞭。萬貴妃雖然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實際上卻是一個極為熱心,內心裡極為柔軟的人,她對安郡王三少爺的病情如此上心,還特地讓心腹的太監總管來走一趟,就看得出。
齊妙心中想著,既然安郡王是皇上的兄弟,安郡王府的三少爺就是皇帝的侄兒,白希雲的堂兄弟,既然有血緣關系,雖然不可以宣之於口,到底盡力幫一幫,心裡上也算是為白希雲做點事。
幾人閑聊片刻,玉蓮就將藥箱提來,有婢女早已安排瞭馬車。
一行人便如此到瞭院子裡。
齊妙笑著與安郡王妃道:“往後王妃若有什麼吩咐,隻管派人來傳個話就是瞭。”
安郡王妃感激的微笑,眼瞧著竟然有下人開瞭沁園的側門,側門外頭已經預備好瞭車馬,就連自己來時的馬車也已經停在此處,外頭的巷子又寬敞又幹凈,一看就是有人常常清掃的。
安郡王妃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白希雲與齊妙是在沁園自立門戶瞭,平日裡多半是走側門的。自己此番前來走瞭正門,才有瞭剛才齊妙對付老太君的一幕,否則以齊妙的性子,說不定平日裡跟那邊的極為根本都極少來往的。
安郡王妃在心裡記下來,下一次在有事尋齊妙和白希雲,就要走沁園的側門瞭。
安郡王府距離皇宮不遠,就在學子胡同右拐,偌大的一個郡王府占地十分廣泛,還引瞭太液池的水到瞭宅子裡,夏日裡清風送爽,冬日結瞭冰還能說在上頭嬉冰,三進的大院落中自含著花園,且到處都佈置的精致周到,處處都是景色。
齊妙看在眼裡,不免贊嘆古代工匠的鬼斧神工之能,在工業並不發達的這個時代,能夠將卯榫結構研究的如此透徹,傳承的如此細致,著實是叫人嘆為觀止,加之園林的佈置,處處都透著貴族的底蘊,這可是與齊妙之前見過的宅院氣質都不同的。
相比較,齊傢寒酸,白傢像是個暴發戶,皇宮富麗堂皇不在話下不可比較,隻有梅傢的底蘊可以與之比較一番。
安郡王妃挽著齊妙的手下瞭馬車,在門前告別瞭孫公公,的人便挽著手邁進瞭門檻,早就有下人預備瞭小轎子,見王妃與齊妙過來連忙行瞭禮。
齊妙客隨主便,上瞭轎子由小廝抬著過瞭儀門,白希雲的轎子便直接去瞭前院的正廳,有小廝飛奔著去稟告安郡王。至於齊妙、陳靜芳和安郡王妃的轎子則是轉角處右拐,走上瞭一條巷子,直奔著垂花門而入,在垂花門前過瞭穿堂,停在空地上,自然有粗壯的婆子們接手轎子,直往內宅裡又向前穿花過柳走瞭一陣,最後停在瞭一個朱漆院門半掩的院落前。
安郡王妃下瞭轎子,照舊是挽著齊妙的手。
就有沒有留頭的小丫頭子飛奔著往院子裡報信兒去。
齊妙笑望著粉白院墻上伸出的茂盛的枝葉,之間金桂開的正好,桂花清香淡淡的並不膩人,卻很好聞。
她不由得深吸瞭一口氣。
陳靜芳對齊妙極有好感,見她聞著桂花香十分陶醉的樣子,禁不住笑道:“世子夫人用的香露也不知道是什麼香,可比那桂花單一的香味好聞的多瞭呢。”
齊妙莞爾,其實她是總聞著身上的花香,不去刻意聞根本就感覺不到這香氣的。又不好與人說她自己自帶花香,就隻能輕笑。
安郡王妃笑道:“世子夫人倒是有福氣的,我那兒媳婦有身孕時住這院子都住不得,聞到花香都作嘔不止。”
“我平日也怕油煙氣,不放花香卻不妨事的,貴府上的夫人聞不得桂花香,豈不是連桂花糕都吃不得瞭?那少瞭多少樂趣啊。”齊妙很是惋惜。
看得出,她不是故意逗樂子,而是真正惋惜,堂堂的世子夫人竟然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著實顯得更加接地氣瞭,也更加的討喜瞭。
安郡王妃與陳靜芳覺得是齊妙又更討喜瞭一些,不像是從前醫術卓絕容貌天仙一般的高冷陌生人,而是一個可愛的鄰傢姑娘。
說到底,其實齊妙也不過是個少女罷瞭,即便成婚瞭有瞭身孕,年紀可是比陳靜芳還要小兩歲的。
一行人進瞭院門,正看到一位身著深紫色對襟褶子的婦人走瞭出來,這婦人約莫三十出頭,身段高挑,曲線豐滿,不過打扮的十分素凈,頭上不過用一根金釵將烏黑的長發挽瞭個圓髻,耳朵上綴著蓮子米大小的珍珠耳墜子,其餘渾身上下再無飾物,淡施薄粉的秀麗面龐上帶著和氣的笑,瞧著便是出身高貴的溫婉女子。
“母親,您回來瞭。”婦人行禮,隨即見瞭齊妙就禁不住笑瞭:“這位就是女神醫瞭吧?”
齊妙連忙施禮:“三夫人千萬不要折煞晚輩瞭,什麼女神醫,晚輩可萬萬不敢當。”又看向安郡王妃,笑著道:“晚輩閨名一個妙字,若是不嫌棄,王妃與三夫人都隻稱呼晚輩名字便可。”
安郡王妃笑道:“好,總是稱呼世子夫人或者是少傅夫人,那都是從白世子那頭論的,倒是顯得咱們生分瞭,這樣,我就稱呼你的名字妙兒,也顯得咱們娘兒們親近。”
“正是這個道理。”齊妙也笑。
三夫人一下子就喜歡上這個笑容純凈,眼神之中毫無陰霾的絕色女子,呼吸之中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雅的馨香,看著她溫柔的眼神,三夫人心中莫名的就覺得安定。
“妙兒,三爺尚未起身,這會子方便給三爺瞧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