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廳端茶伺候的小丫鬟百翠已經竭力的躲在柱子後頭,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瞭,隻想躲開主子們的紛爭,自己安安分分的領一份差使,做到二十四歲府裡放人走也就罷瞭。誰知道今日就讓她看到瞭這麼不該看的東西。
親傢二小姐和侯爺眉來眼去,還主動跟世子爺投懷送抱,侯爺對二小姐的親密表現的很歡喜,世子爺表現的還正常一些,嚴詞拒絕瞭。這些八卦她說都不敢跟人說,隻敢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她知道這些都是禍根,萬一宣揚開瞭,哪日追究到她的頭上來,她恐怕就算跟貓一樣長瞭九條命都逃不過去。
誰知道侯爺臨走就會隨口吩咐瞭一句讓她去傳話。
她真的不想去!侯夫人太兇悍瞭,一句話回不妥當,挨頓罵挨頓打倒是小事,當場發生現場解決也就完事瞭,最要緊的是搞不好回頭翻舊賬,連從前不小心跌碎個盤子的事兒都給揪出來。
百翠哭喪著臉,又不敢哭,隻敢撤出一個僵硬的笑臉,眼看著侯爺笑的眼角都開瞭兩朵菊花,小心翼翼的簇著齊傢二小姐出去瞭,這才猶猶豫豫的去金香園回話。
金香園裡,張氏正在吃茶,白希暮和白希汐兩個正服侍張氏捶腿的捶腿,閑聊的閑聊,就等著稍後晚飯呢。管事的李嬤嬤進來回話:“夫人,前廳的婢女來回話,說是侯爺因著親傢傢裡有事,出門去瞭。說晚膳請夫人不用等他,要晚一些回來。”
其實,安陸侯不在府中留宿,且經常不給消息就不回來是經常事,張氏習慣瞭這樣不著調的丈夫時間久瞭根本都沒心思在去找,他愛眠花臥柳就眠花臥柳,章臺走馬的事對於他們來說早已經司空見慣。
今日說要去親傢傢,還特意告訴吃飯不用等,才顯得格外的可疑。
張氏放下茶碗。
白希暮和白希汐兄妹兩個對視一眼,便覺得這是山雨欲來的預兆。有心想往外頭退,又擔心萬一母親真正因為父親的事而動氣,他們難道能看著張氏自己生悶氣?好歹也該留下來勸解一番。
兄妹二人不約而同的嘆瞭口氣,察覺彼此嘆息,看瞭對方一眼,無奈的笑。
生在這個傢庭,真真是已經忍耐到極限瞭。
張氏以指甲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面,“你說什麼,侯爺去親傢傢?齊傢?”
“是,婢女是這麼說的。”
“真是奇瞭。那齊大勇這會子還肯跟你傢侯爺交往?他不是一心要攀高枝兒嗎,侯爺現在被一路到底,就剩下個禿毛爵位,什麼官都不是瞭,他還能與他結交?那除非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瞭,你傢傻侯爺還主動往上貼。”
張氏嘲諷的笑。
這種話,下人誰敢接茬?
就是白希暮與白希汐兩個,子不言父過,都不敢說話。
張氏道:“還不將那個小蹄子給我帶來,仔細的說說當時怎麼回事。還等著我吩咐嗎?”
李媽媽連忙點頭應是,匆忙的退瞭下去。
百翠原本都想跑瞭,腳都已經邁出瞭金香園的大門,卻生生強迫自己停瞭下來。
跑有什麼用呢?往哪裡跑呢?話不回明白,回頭夫人怪罪下來恐怕到時候更慘。還是想想怎麼回話才是正經的。
果然,李媽媽出來瞭。拉著她進門去讓她仔細將剛才看到聽到的回明白。可是百翠又不是腦袋被門擠瞭,哪裡敢說實話,隻好道:“奴婢奉命在前廳奉茶,是齊傢的二姑娘來,說要求見世子夫人,正巧侯爺原本要出門就碰上瞭,便請二姑娘進來吃杯茶,吩咐人去請世子夫人,後來世子出來瞭,齊二姑娘說是要求世子夫人回去給齊將軍夫人說句話,世子不肯答應,就走瞭。侯爺就說看在親傢的面上,他去齊傢幫忙說和說和。”
百翠不敢有絲毫的謊話,卻也不敢將當時不堪的場面直接告訴張氏,更不敢說自己看到侯爺那副色瞇瞇瞧上人傢姑娘的樣子瞭,就隻能如此避重就輕。
然而張氏是多瞭解白永春,他會是那種熱心腸的人?
冷笑瞭一聲,道:“不用說,這老不要臉的必然是看上人傢姑娘瞭。”
屋內仆婢都低瞭頭一語不敢發。就是真如此,夫人也沒必要將話這麼說明白啊。
白希汐低垂著頭不言語。
白希暮身為男子,卻是看不慣張氏這樣的做法,揮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百翠等下人們如同蒙受特赦,連忙退瞭下去。
張氏回頭看瞭一眼次子,現在隻要一想到白永春,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臉上便也不怎麼好看。
白希暮道:“母親下一次可不要這般瞭,這話叫下人們聽瞭去不像話,沒的叫人在背後說咱們傢裡沒規矩。而且若是傳開瞭什麼閑話,子虛烏有的事情卻鬧出滿城風雨來,母親臉上難道就有光彩?”
張氏一聽兒子竟然為瞭白永春那個老混蛋來訓斥自己,憤然道:“怎麼現在就學會向著你爹說話瞭?他是個什麼貨色,需要我來編排他?我就是不給他說什麼,你以為他幹出的好事兒就少瞭?自己都差點將自己玩殘廢瞭!你這會子還來說我!”
“母親,您會錯意瞭。”白希暮焦急的道:“兒子不是為瞭父親,是為瞭您啊,您這般處世,叫人看瞭不好。”
張氏不耐煩的擺手:“罷罷罷,你看不上我我心裡也知道,你滿心想著將來能謀個差事做。誰知道你爹這個不長進的,做得出那麼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來,將你的差事也給耽擱瞭,仕途上我是婦道人傢,幫不上你的忙,難道你爹那個沒用的就能夠幫的上忙?你這會子替他說話,難道他還有順風耳聽得見不成?”
“母親,您這麼說就太歪曲兒子瞭。”白希暮臉上漲的通紅,雙手握拳,想要與張氏吵,卻又無法,子不言父過,同樣無法言母過,今日指出張氏不妥之處已經引來張氏這般叫囂,在說下去怕就傷瞭母子感情。
白希暮心裡深切的悲哀。
這樣蠻不講理道理都說不通的媳婦,也難怪父親要在外面尋找知己。
白希暮垂頭不言語瞭。
白希汐的頭脈的更低瞭。
張氏看著兩個孩子那模樣,心裡雖然因白永春的事情不痛快,到底都是自己生的,心裡也不落忍,嘆息道:“為娘就是生氣,你爹做的喪盡天良的事太多瞭。娘心裡如何能夠平靜?你們真的以為他是去齊傢幫忙勸和的?今日來求助的如果不是齊婥,你爹也不會如此。”
其實張氏說的是對的,白希暮也知道自己父親是個什麼性子,他不過是不支持張氏當著下人的面也這樣將無憑無據的事情拿到臺面上來說。
這夫妻二人都有錯,但也都是苦命人吧。
白希暮嘆瞭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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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雲這廂回瞭臥房,見齊妙依舊在睡,恐她這會子睡多瞭晚上不困,就叫醒瞭她,二人一起用瞭晚膳,又散瞭步,在燈下裹著毯子相擁閑聊,如往常那般正常作息。白希雲自始自終也沒將齊婥來的事情告訴她。
愛蓮幾個是知道的,但是見世子這樣做,齊妙又有身孕著實沒有必要因為那些爛事兒來繁瑣她,便也都不開口。
如此到瞭上午,白希雲與齊妙剛用瞭早飯攜手在院子中散步,外頭就傳來一陣吵鬧聲。
“怎麼回事?”齊妙問婢女。
玉蓮忙道:“奴婢這就去看看。”
白希雲隱約猜得到會是什麼情況,不免有些不耐煩。
齊妙最是善於察言觀色,何況白希雲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他的一顰一笑都逃不過她的眼睛,當然看的真切。
“發生什麼事瞭?”齊妙拉著白希雲往屋裡頭去。
“也沒什麼。”白希雲想瞭想,既然事情已經揭開,稍後齊妙也什麼都知道瞭,沒必要隱瞞,便道:“就是昨兒晚上齊婥來瞭。說是齊將軍要將苗氏徹底休瞭,要請你去給說說情。我看你睡得好就沒叫你起來,自個兒去前頭看瞭看。”
“前頭?那齊婥來瞭是直奔著正門來的,沒走咱們沁園的門瞭?你去的時候是誰見的她?”
白希雲苦笑,掐瞭齊妙臉頰一下:“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聰慧?想瞞著你,就是不想讓你為瞭這些事情不愉快。”
齊妙無辜的眨眼:“我哪裡有聰慧,這本來就是顯而易見的事,她要求我,卻不來找我,而是去前頭,少不得就是為瞭將事情鬧起來。若是安陸侯夫人見瞭她,這倆人正好可以湊一臺戲。昨晚一定很熱鬧吧?”
白希雲聞言禁不住好笑的搖搖頭,道:“昨晚出來的不是安陸侯夫人,而是安陸侯。”
齊妙一愣,抬頭看向白希雲。
白希雲卻閉口不言,在不說這件事瞭。
齊妙想瞭想白永春的人品,再聯系齊婥素來的性情,絕對是為瞭目的不擇手段的典型,莫不是這兩人還……
這叫什麼娘傢姐姐,丟臉都丟到侯府來瞭!
齊妙的臉一下子燒熱起來,就像是放在火上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