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太醫被自己的想法嚇出瞭一身的汗,不幸而今日皇帝等人的註意力都在齊妙的身上,並未註意到他。
他這些年伺候萬貴妃的脈,又伺候過白希雲的脈,看出不對,但是萬貴妃卻從來都沒問過他。想來大傢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反而更好。一切說開瞭就不美瞭。
皇帝這廂道:“也真該叫那些不爭氣的看看齊氏的心胸才對。罷瞭,朕如今就允準你時常去太醫院走動,封你為‘女醫師’。這樣一來,你走動起來也更加理直氣壯瞭。”
齊妙受|寵|若驚的忙要謝恩。
雖然大周朝從未有女醫師這個封號,三姑六婆之中倒是有醫婆,而宮中一些妃嬪平日裡也偶有醫婆伺候。醫婆這個“職業”並非是什麼高尚的職業,反而地位卑下的很。
而皇帝從一開始的“醫女”,將她一下子提為“女醫師”,等同於金口一開,格外給瞭女性大夫一個新的路子走。
齊妙鄭重的跪地,不顧蘇名博的攙扶和皇帝的阻攔,認真的叩頭,道:“皇上,臣婦多謝皇上開恩,給瞭天下想學醫的女子一條路走。”
皇帝聽瞭齊妙的話,先是怔愣,隨即就禁不住笑瞭:“其實,你這是何意?”
“皇上,這天下自來不乏聰慧有膽識的女子,有些女子或許從小就對醫術充滿天賦,但礙於傢庭等種種原因,最後天賦就埋沒掉瞭,最後隻能走所有女子的路。臣婦是有奇遇,而其他那些有天賦的女子卻沒有奇遇。臣婦不是說正常談婚論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不好。而是有些才華,也並非因為是女子就該埋沒。
“皇上心胸寬廣,今日能容臣婦第一個女醫師,往後相信會有更多的閨中女子學習醫術,為大周朝的百姓造福。其實有些時候,女子們的要求或許比男子還要少,我們不需要名利,隻要一句身份上的肯定,不要用白眼來看會診治病人的女子,我們就已經滿足瞭。臣婦先代天下學醫的女子,謝皇上恩典。”
長長的一席話說完,齊妙再度給皇帝行瞭禮。
皇帝聽著一使勁覺得又是好笑又是有趣。
“你這丫頭,看來自個兒從醫還不算,還想給天下的女子都提前鋪個路啊。”
齊妙被蘇名博攙扶起來,扶著略微有些隆起的腹部,笑道:“皇上廣開恩典,又怎麼是臣婦鋪路呢?分明是皇上鋪路。”
皇帝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是這幾日來,伺候在皇帝周圍的人第一次聽見如此歡快的笑聲。蘇名博是整日裡跟著皇上的,見瞭都不由得佩服起齊妙的本事來。皇帝的自私單薄,除去原本在王府時正妃所產下的長子早夭,剩下的三子如今大瞭,其餘的不是早早病逝就是夭折,公主倒是有四位,可這四位公主不論年齡大小,也沒有誰能像齊妙這樣讓皇帝開懷大笑的。
是的,蘇名博就是在拿齊妙與公主相對比。他現在在瞭解皇上的心情不過瞭。就是別人有可能覺得皇帝對齊妙是男人對女子的欣賞,齊妙自己本身也的確有這個讓人誤會的本事,可是他卻知道,皇上隻不過是身為帝王,高處不勝寒,太過於期待尋常百姓那種平靜的幸福罷瞭。
果然蘇名博沒有猜錯,皇帝笑著道:“回頭你真該與佳茜,佳林那幾個丫頭在一處,讓她們也學學你的伶牙俐齒,別一個個的都被調|教成瞭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清一水兒的悶葫蘆。”
皇帝有四位公主,出自不同的妃嬪,分別是佳茜、佳林、佳敏、佳媛公主,年齡也都不大,最小的佳媛公主現在才六歲。
齊妙忙道:“公主金枝玉葉,若能有幸與公主相見,也定要學學如何貞靜溫婉起來。”
這一句自謙,聽的皇帝心情大好,禁不住又是一陣笑。
皇帝就道:“你父親那個人不過是個糙漢子,倒是能養出你這樣有趣的人兒來。聽說你上頭有兩位姐姐,長姐給瞭梅翰林傢的老大,二姐還未出閣?”
齊妙想不到皇帝還問起自己傢中的姐姐,就笑著點頭。也不好當場就說二姐是苗氏生的,不是個好東西。
皇帝笑道:“你是個好的,姐姐們自然也不會差,咱們一行不日就將會去瞭,待到會去後你也帶著你姐姐入宮,去給萬貴妃見一見。往後就當做親戚常常走動吧。”
眾人聞言都大驚失色。
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如此榮|寵|,那就是天大的抬舉和恩惠啊!
齊妙連忙再度跪下要行大禮。
皇帝擺擺手道:“別折騰瞭,你如今身子重,還來會跪啊跪的,也不嫌累的慌,朕看著你都累。”
“多謝皇上。”齊妙再度由蘇名博攙扶著在一旁站定。
如此一來,就是對齊妙並不十分看重的胡太醫這會兒也都深感嘆服瞭。
或許他努力一輩子,都不會趕得上齊妙在皇上心裡的分量。
可是這不過是個年輕的毛丫頭,真的就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雖說她方才講解的那些著實叫人驚嘆,但那也不過是別因為她鎖知道的那些太過新奇罷瞭。真正她的本事,就真的能有那麼神奇嗎?
胡太醫到底還是不服氣的。
齊妙看瞭看周圍之人,暗自慶幸今日在場的人少,否則皇帝今日的誇贊就等同於給她拉仇恨瞭一樣,少不得要被人妒忌憎恨的。多少年行醫的還都苦哈哈的熬資歷,到瞭她這裡就禦口親封瞭。她現在算是徹底理解白希雲的處境瞭。
太受恩|寵|,造人妒忌,早晚要出麻煩。
齊妙打定主意不再多說話。
皇帝就問起瞭三皇子的情況。一行人陪著皇帝去內室看瞭三皇子,確定人隻是睡覺,並未發熱,情況十分穩定,皇帝也就放瞭心。回頭去吩咐二皇子一行人啟程的事宜。
待到人都走瞭,齊妙才松瞭口氣。
胡太醫拱拱手,笑道:“齊大夫,恭喜瞭。”
“多謝胡太醫。著實是皇上抬愛瞭。”
兩廂客氣一番,又說瞭一會兒的話,齊妙就先告辭回去瞭。
曲太醫和胡太醫檢查過後,見三皇子無恙,便也先行離開。
待到人都走瞭。躺在床上沉睡的三皇子忽然睜開眼,看向素面的天青色帳子,他的眼神十分清明,哪裡還有半分的沉困?
他現在腿上疼,不想動彈也不能動彈,閑來無聊除瞭看書就是睡覺,總不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叫人來給唱小曲兒解悶吧?
正因為如此,他才聽到瞭那個女子的才華和言論。
雖然內外之間關瞭門,但是絲毫不影響他將方才齊妙講解給兩位太醫,他們之間相互探討,以及皇帝到來之後他們的對話都聽的清清楚楚。
二皇子忽然就反應過來,他們說的什麼輸血,那麼他的身體裡,現在是流淌瞭別人的血壓,自己才能活下來瞭?
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新奇。又有些不確定感,畢竟不知道別人的血是不是有毒。
而白齊氏那個婦人,也真是有本事,能夠將她救活,且還有那麼寬廣的心胸。
心胸寬廣的都成傻帽瞭!
三皇子撇嘴,這個傻妞,自己知道的隨便告訴人,將來那些太醫學會瞭,哪裡還有她施展拳腳的地方?看她那個樣子,對醫術應該很癡迷吧?就算父皇給瞭她個女醫師的稱號,可是女子到底還是弱勢的一方,如果她會的東西別人都會瞭,那誰還肯要她診治啊?
看來這女人,也不過是個大傻帽!
而且還是個不肯聽二皇子話的大傻帽!
如果她肯聽二皇子的話,這會兒自己肯定小命都沒瞭。
這麼一想,三皇子忽然愣瞭一下,腦海中閃過一個詭異又血腥的畫面。
似乎是齊妙,用瞭個什麼東西,在昏暗的燈光下砸死瞭一直可愛的小兔子?
對,這事兒他不可能記錯,他當時被嚇的就差屁滾尿流,已經以為自己的小命絕對是要丟瞭,又怎麼可能是記錯瞭?
可是,齊妙為什麼要那麼做?
而自己現在還活著……
她要兔子,肯定不是自己去抓來的,那個場面大傢要忙著給他治療腿傷,齊妙自然不可能跟人說要醫一隻兔子來玩,那兔子肯定是跟醫治他的腿有關系。
可是若是說要吃兔肉,也不至於齊妙自己動手,用那麼血腥的辦法去殺掉兔子吧?
若不是要吃肉,她到底要砸那兔子做什麼?
思及此,三皇子就覺得更加不對勁兒瞭。
“來人。”三皇子請聲吩咐。
外頭立即有貼身服侍的小內侍進瞭門來。
“殿下,您有何吩咐?”
“小六子,你去瞧瞧的給我打聽打聽,那天白夫人來給我是治腿的時候,弄來的那隻兔子哪裡去瞭。”
小六子驚訝:“殿下,您真是神仙,這您都知道那!”
“我怎麼就不知道?我也沒完全昏死過去。”三皇子蹙眉道,“這麼說,真是有這隻兔子瞭?”
“正是。”小六子見三皇子這般認真,自己也不敢隨意回話,就認真的回答道,“那兔子是白夫人吩咐人跟著很多在當時給你做手術的東西一起找來的,隻是白夫人最後把兔子放瞭,咱們也沒瞧出那兔子有什麼用。”
“放瞭?!”三皇頓時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