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齊妙與白希雲急忙吩咐人預備車馬,披上保暖厚實的鬥篷就出瞭門。
時至十月,天氣幹燥寒冷,齊妙出門時也忘瞭帶暖手爐,雙手的指尖都凍的冰涼。白希雲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溫柔的安撫道:“別擔心。咱們隻去看看。”
白希雲真定的表現並未讓齊妙心裡好受多少。她知道白希雲是個內心柔軟的人,白傢雖對他不好,可到底是對他有養育之恩,水火無情,若是白傢人當真難逃此劫,她想白希雲必定是會難過的。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難過。
齊妙便輕輕地回握住他的手。
而她不知道的是,白希雲心裡裝著前世種種,對白傢人隻有恨意,又哪裡會真的多難過?對白傢人僅存的善意,也都付給前世沒有故意迫害過他們的白希瀾和白希汐瞭。若真說為白傢的事情多著急,也當真談不上,隻是事出突然有些震驚。
究竟是誰對白傢人下瞭手?他心裡隻能想到二皇子。知道當年實情的人,二皇子都會一個一個的除掉。如今禁足,短期內無法除掉皇帝釜底抽薪,便隻能將主意打在最好拿捏的人身上。左右這些人都是要殺的,先殺誰後殺誰又有什麼區別?
馬車一路飛馳,很快就到瞭白府附近,還沒等靠近,遠遠地就看到瞭黑煙熊熊騰空而起,遮天蔽日的連成瞭好大的一片,周圍百姓都堵在路口圍繞在四周對著失火的現場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在往裡頭看去,水龍局的人與五城兵馬司的人,正連同周圍比鄰而居府上的下人們和白傢所剩不多的下人潑水救人。
然而這不過是杯水車薪罷瞭。
天幹物燥,今日又刮著不小的西風,最是容易助燃火勢的天氣。白希雲與齊妙下瞭馬車駐足在馬車一側默默望著白傢的方向,被一陣陣撲面襲來的熱浪蒸熏的皺起瞭眉。
距離如此之遠,尚且能夠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熱度,在宅院裡沒有跑出來的人又該如何?
隻是不該如此啊!這麼大的一個宅院,是怎麼可能一下就燒起來,府裡的人又怎麼可能絲毫沒有察覺?齊妙望著那些忙著救火的人。
那些人中,有一部分是白傢的下人。下人們都跑得出來,沒道理主子就傻的不知道逃走。
越想越是覺得不安,齊妙心中構想出無數的可能,最有可能的一種便是主子們都被人用**迷暈瞭。
或許真的是如此呢!
即便再有錯,那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更何況如白希汐、白希瀾這樣的小姑娘,他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做過,他們有什麼錯?何至於被白永春夫婦帶累的丟瞭性命?
也不知是被熱氣熏的還是急的,齊妙出瞭很多的汗,就連剛才一直冷的冰涼的雙手也被熱汗溫暖瞭。
“出來瞭,是夫人出來瞭!”
正當眾人焦急如焚時,忽而見被大火燒的坍塌的大門處有一群人狼狽的出來,兩個漢子架著一個狼狽不堪的婦人,仔細去看,卻是張氏。
張氏已是半昏迷,長發被活燎焦瞭大半,手臂和腿上都有被火燒的血肉模糊的痕跡,一到人前,兩個漢子就將人交給瞭一個外院的粗實仆婦,拎起水桶來兜頭淋在自個兒身上,復而轉身又直奔進瞭宅子裡去。
白希雲擰眉。
那漢子不是白傢的人,也不像是周圍鄰居傢的人。
會有誰,在此時冒著大火去營救白傢人?
齊妙這時已拉著白希雲的手趕到瞭張氏跟前。她忙道:“讓我看看,我是大夫!”
狼狽不堪的仆婦回過頭,正看到齊妙和白希雲,他們自然是認得的,忙連連點頭將張氏放平在地上好方便齊妙診治。
齊妙為張氏檢查時,白希雲就問那仆婦:“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主子們都在裡頭?”
仆婦早已經被大火嚇呆瞭,這會子見瞭白希雲,到底想起白希雲也曾是白傢的世子,未來的主子,一下子就像是有瞭主心骨一般,聞言哽咽瞭一聲,嗚咽著道:“奴婢也不知道,用罷瞭午膳正在屋裡小憩,忽然就聽見有人大喊走水瞭,出來一看,四面八方都是黑煙,早就已經燒起來瞭。想去上房救主子出來,可是上房的火燒的尤其大,奴婢也是無能為力啊!”
仆婦哭的傷心,越哭就越是覺得委屈難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見著實可憐。
白希雲並沒有責罵他們護主不利。畢竟白傢人也沒做過什麼讓仆人們覺得靠得住的好事兒,他們自己不懂得收買人心,關鍵時刻沒有人能夠幫襯也是常情,自己作孽,又怪得瞭誰?
齊妙這廂皺著眉起身,立即有仆婦將張氏抬上瞭一張門板,用被子蓋瞭起來。
“白夫人手臂骨折,手背和小腿上都有灼傷,人如今昏迷著,我看,是被下瞭**。”齊妙在白希雲耳畔低聲說。
白希雲道:“果真是有人下瞭**。”
齊妙點頭,剛要說話,就見又有漢子從府中架著人出來。
仔細去看,卻是白希暮和白希汐。白希汐還昏迷著,自然有婦人接過抬去瞭一邊安置,又有早已經趕到的醫館大夫診治。
白希暮還清醒著,經過此大難,驟見瞭白希雲這個親人,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二哥,瀾姐兒沒瞭,瀾姐兒沒瞭!”
齊妙聞言心裡咯噔一跳,面色蒼白道:“你說瀾姐兒怎樣瞭!”
“我趕去沁芳園時候,就看到瀾姐兒把汐姐兒護在身下。房梁砸在瀾姐兒的頭上……”
齊妙的腦子裡嗡的一聲響,面色慘白的看向白希雲。她今早剛與白希瀾和白希汐說話,承諾等老太君的事情瞭瞭,就想法給他們姐妹安排個未來。這才半天的功夫,人就沒瞭!
白希瀾是為瞭救白希汐去的……
齊妙的眼淚當即就忍不住撲簌簌落下來,
白希雲也紅瞭眼眶,剛打算問白希暮一些事,就見白希暮雙眼一翻厥過去瞭。幸虧一旁有人幫忙接瞭一把,否則人就要直接倒在地上。
齊妙忙上前去給白希暮診治,又趕著去看瞭白希汐的脈。
隻短短的功夫齊妙就察覺到不對。
白希暮的脈象,並不似中過**。白希汐卻是實打實被迷暈瞭的。
她將此事告訴瞭白希雲。白希雲皺著眉,漸漸覺得事情更加蹊蹺。
白傢的大火驚動瞭整個京都城。直燒到瞭次日清晨才被撲滅。傢裡的仆婦燒死瞭小半,主子直接折損瞭三人,老太君的錦繡園整個成瞭廢墟,從裡頭勉強找到瞭幾具燒焦的屍首,經過仵作辨認,可以確定是老太君以及姚媽媽等錦繡園得力的人。
金香園同樣也燒成瞭廢墟,包括白永春的姨娘和張氏身邊的女婢,一共死瞭五個。至於其他院子裡,也均有下人隕命。因火勢太大,白希瀾又已被砸死,是以連個屍首都沒來得及收回,成瞭一句焦黑的屍體。
白永春卻是留下個全屍。他是被趕著進去營救的漢子扛出來的,看樣子是被迷暈後,又因大火濃煙窒息而死的。
如今一番慘狀,真真不可言喻。整個白傢就隻剩下瞭一個傷重的張氏和昏迷不醒的白希汐,以及神志不清發著高燒的白希暮。
齊妙查看過三人的狀況之後,確定並無大礙,便緩步到瞭院中。此時他們是在臨街的醫館裡,至於白傢大火就連街坊鄰居都有所牽連,五城兵馬司的人還要忙上一陣子。
白希雲從外頭進來,行走時寶藍色的披風籠在身上,在晨光之中帶著一絲肅穆,眉目之中難掩疲憊和鬱色。
齊妙上前去問:“阿昭,情況怎麼樣?”
“其餘臨傢隻有人受傷,並無死亡。衙門裡已經安排瞭仵作來檢查,相信很快便有結果瞭。你這裡如何?”
齊妙道:“人還在昏睡中,白夫人的情況較為嚴重,但也不至於致命。隻是白夫人和汐姐兒都有中瞭**跡象,子墨卻沒事。”
白希雲點點頭,道:“我知道瞭。我在臨街暫時租瞭一座宅院,這會子大哥已經帶著人去收拾瞭。大嫂如今已有六個多月瞭,我沒敢告訴她這裡的情況,不過想必這事也瞞不住她的……待會兒等那邊人收拾好瞭就會來接人,就暫且將白夫人子墨和汐姐兒接去那宅院。”
齊妙聞言點瞭點頭:“今日恰好是齊婥的大婚,出瞭這個事,咱們也沒心思去參加什麼婚禮,待會叫人去說一聲吧。”
“好,待會兒我叫人去說。”
正說著話,就見白希遠和駱詠先後進瞭醫館的院子,後頭帶著小廝和粗實的婆子。
齊妙和白希雲與白希遠和駱詠見瞭禮,就命下人將張氏等人抬上馬車,仔細的運送到宅子裡去,又付瞭醫館診金,便也跟著去瞭新租的院子。
一路上,齊妙和白希雲都沒有說話,一夜未眠的二人此時身體和精神上都有些繃不住。
另一輛馬車上,白希遠卻是紅瞭眼眶。
他雖然是庶長子,這些年一直不受白永春和老太君的待見,可到底人心是肉做的,如今聽聞自己父親和祖母都去瞭,難免覺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