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煙走後,薛隱沉思良久,最後她拿出紙筆,把月靈白‘露’的入‘藥’過程和用法寫在其上,準備‘交’給沐煙。
剛一打開‘門’,就看見沈彥站在‘門’口。她下意識的把折好的紙張藏到身後,有些心虛道:“你、你怎麼過來瞭?”
沈彥其實早就註意到瞭,但卻知趣的沒戳破,兀自走進瞭屋,坐在桌旁給自己倒瞭杯水。
“吃過晚飯瞭?”
小七爺開口的第一句,就讓薛隱有些‘摸’不著頭腦。愣瞭愣,如實回道:“吃過瞭。”
“吃飽瞭麼?”
“……吃飽瞭。”
“那……腦子清醒瞭麼?”
“……”
薛隱翻瞭翻白眼,就知道沈彥三句話不離本心,必定不會是隨口問問那麼簡單。無奈她現在的心情不是太好,遂開口道:“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回去休息吧。我今天很累,不想和你鬥嘴。”
沈彥點瞭點頭,卻並沒有站起身。而是拍瞭拍一旁的凳子,道:“來,過來坐下,我有話對你說。”
薛隱腦海中瞬間蹦出來的反應是“我沒什麼好和你說的”,但卻鬼使神差般的按照沈彥的要求,真就坐到瞭他的身旁。
沈彥一改常態,沒跟她嬉皮笑臉,也沒蹙眉嚴肅。就隨‘性’淡然的一副表情,摩挲著手中的茶杯,輕語道:“剛才三哥和我聊瞭會兒,他說明天就會帶木頭回去。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必然是要趕快回宮的。我呢,本來就是陪著木頭來求醫的,如今神醫也見到瞭,‘藥’也求到瞭,我自然是要跟著一起回去。”
薛隱愣瞭神,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有些結巴道:“……嗯、當然!你當然是跟他們一起走。你一走,我耳根子可就清凈多咯。”
沈彥聞言瞥向她,悶聲道:“聽你的意思,你是決定留在這不跟我走瞭?”
薛隱不安的絞著衣袖,眼神飄忽不定。“嗯,不走瞭。山下的一切對我而言都太陌生瞭,我害怕面對人群,害怕他們看我的眼神。我一個人在這裡住習慣瞭,除瞭以後不用去後山探望師傅瞭,其餘的也沒什麼變化。所以我想,我還是應該留在這裡。”
“好。”沈彥點瞭點頭,竟破天荒的沒有勸解。
“三哥常常說我,既然已經長大‘成’人,就該有男人的覺悟。不勉強,不強求,不‘逼’迫。所以他讓我不要一廂情願的替你做決定,應該過來問問你的意見。我剛剛問瞭,你的回答我也聽見瞭,但是我心有不甘。所以,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明早你若是出現,我就帶你一起走。之前對你說過的話,一字一句都不會改變。你若是不出現,那就從此山水不相逢。就當是你做瞭一個噩夢,其實你從來沒有遇見過你師傅,也從來沒有遇見過我。”
話音一落,沈彥就起身離開瞭薛隱的屋子。腳步決絕,不曾停緩片刻。薛隱望著桌上的茶杯,就這麼呆呆的坐瞭一整夜。
待到日初天亮,沐煙已經收拾好行囊和沈離在屋外等候。片刻後,小七也走瞭出來,他左右看瞭看,沒瞧見薛隱的身影。便回過頭,望著她的屋‘門’發呆。
“小七……”
沐煙有些不忍,想讓小七再去勸一勸。可話還沒說出口,沈彥就轉過身灑脫道:“走吧。‘侍’衛們怕是在外面都等的不耐煩瞭。”
說著,他第一個邁出瞭腳步,就這麼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沈離安撫似的拍瞭拍沐煙的肩膀,在她的攙扶下,跟上瞭沈彥的步伐。
屋內,薛隱依然坐在桌旁沒有動作。她一整個晚上都在回憶過去的往事,從父母死去的那一天,到遇到薛容的那一天。從跟隨薛容學徒辨識各種‘藥’草,到薛容病臥‘床’榻,靠在她的肩上死去。
她靠著這些回憶支撐,才能堅強的活至今日。所以才不懼雪山的嚴寒,不怕山路的崎嶇。有些地方的路馬車不能通過,所以她隻能拖著裝著薛容屍身的棺材一步步往前走。一路上,她盡量都是走人少的小路,無奈還是難免會遇上過路之人。
外人的指指點點,她早就見怪不怪。倒是有些好事之徒,曾攔下她的路,表面上是向她打探棺材裡裝的是什麼?實則動手動腳,有意輕薄。
然而自從薛容死後,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欺負的薛隱。醫毒不分傢,雖然師傅曾多次勸阻,讓她盡量不要沾染毒術,但生活所‘逼’,她終是走上瞭那條路。
對付無恥之人,一包毒粉,就足以讓他們痛不‘欲’生。看著他們一個個倒在地上痛苦的打滾,她的心裡,竟是無比的快活。自此,樂此不疲。遇見擋路的,都是這麼處理。
及樂山上的五年生活,因為生活安定,加上終於找到瞭月靈白‘露’,所以漸漸磨滅瞭她的戾氣。否則擋在路上的兩處‘迷’陣,就絕對不僅是‘迷’陣那麼簡單瞭。
她祈禱過,希冀過,在奇跡終於要來臨的時候,卻被一個陌生男子生生破滅。該是恨之入骨的,該是殺之後快的。但最終,她卻什麼都沒做。因為他所說的那些話,她一個字都反駁不瞭。
不過,說來也就是因為他,讓她看清瞭事實,讓她走出瞭‘迷’惘。他斷瞭所有的希望,是為瞭給她帶來重生。她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可以聞一聞鮮‘花’的芬芳。但是……
為什麼還是不開心?
為什麼心裡還是如此難過?
“薛隱,我隻給你一次機會,現在你要是不動手殺瞭我,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我不僅要燒瞭那棺材,燒瞭你師傅,我還會燒瞭你那三間木屋。我要把所有關於你回憶中困住你的東西,通通都燒光。我要讓你無處可躲,無處可逃,我要帶你回齊王府,讓你整天面對我這張讓你咬牙切齒的臉。”
“跟我下山去吧。就算失去瞭你師傅,你還有我,還有木頭,還有我三哥,我們都會把你當成一傢人來照顧。這從今往後啊,你就跟著七爺我‘混’。放眼整個大溟,沒人敢欺負你,隻有你欺負別人的份。”
“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明早你若是出現,我就帶你一起走。之前對你說過的話,一字一句都不會改變。你若是不出現,那就從此山水不相逢。就當是你做瞭一個噩夢,其實你從來沒有遇見過你師傅,也從來沒有遇見過我。”
“小七可不是你能喊的。我叫沈彥,是大溟的七王爺。”
啪!茶杯打翻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薛隱猛的推開屋‘門’,拼瞭命的向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