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之中，陷入瞭短暫的沉默。
小天眨眨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賀厲存捏瞭一下眉心。
果然，小天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瞭。
他有些無奈，盯著兒子開口：“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說出這句話，賀厲存忽然就想到先前，謝斐給他發過的消息，謝斐問他小天剛剛跟著他離開，怎麼會偷偷跑回研究所的那條短信。
看樣子。
不止小天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瞭，謝斐估計也早就已經知道瞭。
賀厲存的表情變得有些復雜。
他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小寒跟小天是親兄弟這件事的。
賀厲存的沉默中。
小天板著小臉，用手語再次詢問：“爹地，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小寒弟弟怎麼樣瞭麼？小年妹妹說，小寒弟弟為瞭實驗，到現在還沒醒，到底怎麼回事？”
原本，擔心自己太過擔心小寒會引起爹地的懷疑。
現在，在知道爹地已經知道小寒的身份後，小天反而沒有什麼顧慮瞭。
他板著一張小臉，神情很嚴肅：“爹地，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麼？”
賀厲存沒說話，隻是眼神加深下去，將兒子抱瞭起來：“你該吃東西瞭，一會我送你上樓休息。”
小天滿臉抗拒，張張嘴巴，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四年都沒有說過話，就算現在聲帶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表達。
隻能任由賀厲存將他抱到用餐區，才皺著小臉，再次用手語詢問：“爹地，你還沒回答我，小寒弟弟到底怎麼樣瞭！”
“他沒事瞭。”賀厲存垂著眼皮，親自給兒子盛瞭一碗熬瞭兩個小時的白粥，然後喂到他的嘴邊：“吃飯吧，等你身體適應幾天，再給你吃其他東西。”
小天緊緊閉著嘴巴以示反抗。
賀厲存的動作停頓瞭一下，將碗放在兒子面前：“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你如果不吃飯，我隻能送你去歐洲瞭。”
小天：“……”
爹地上一秒說不喜歡別人威脅，下一秒就威脅他是麼？
真是典型雙標。
不過，很快小天就在賀厲存的言語中察覺到瞭什麼，他用手語追問：“那我吃瞭飯，就可以不去歐洲瞭麼？”
“看你表現。”賀厲存表情平靜地瞥瞭一眼小天面前的粥碗：“吃飯吧，明天帶你去沈小姐那邊。”
小天：“！”
這麼說，他可以見媽咪瞭？！
這次，小天終於高興一點瞭，不等賀厲存再次開口，他馬上就抱起面前的粥大喝瞭好幾口。
因為之前一直都在昏迷，小天的第一頓飯隻能喝稀粥，等過幾天，才能陸續吃其他東西。
在看到兒子終於肯吃飯之後，賀厲存眼神閃爍瞭一下，垂目，盯著已經沖過幾分鐘電可以開機的手機。
這時。
他才註意到，半個小時之前，林蕓曾經瘋狂給他打瞭十幾通電話。
而一直都不怎麼主動聯系他的父親，這次也意外地打瞭一個電話。
看到屏幕上跳出來的十幾通未接來電，賀厲存的臉色沉瞭沉，手指翻動，回撥瞭過去。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母親的電話，沒信號瞭？
賀厲存微微皺眉，給父親撥瞭電話過去。
這次，電話倒是接通瞭。
“聽說你不打算讓小天回來瞭？”
電話那頭，父親的聲音明顯帶著濃重的喘息，賀厲存楞瞭一下，平靜回應：“嗯，暫時先不讓他去歐洲瞭，這邊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
“我跟你媽十三個小時之後抵達海城，有什麼事，一會再說吧。”
賀霆修的聲音剛剛落下。
電話那頭，就傳來瞭林蕓帶著哭腔的聲音：“你好瞭沒，我受不瞭瞭……”
聲音剛剛傳出，電話就被匆忙掛斷瞭。
賀厲存：“……”
他盯著已經黑屏的手機，表情有些復雜。
剛才，林蕓的聲音，小天也聽到瞭。
小傢夥皺著眉，滿臉關切，小手在空中比劃：“奶奶怎麼瞭？”
“咳，沒事，吃飯吧。”賀厲存表情不自然地將手機收起，轉移話題：“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沈小姐那邊，一會早點休息。”
小天畢竟年紀小，爹地說沒事，那肯定就沒事瞭。
他乖乖點頭，抱著飯碗繼續喝粥。
吃過晚餐，賀厲存本來打算讓小天直接休息的。
他剛恢復不久，還不易太過勞累，更不能著涼。
但小天卻一定要去洗澡才願意睡覺，他不想臟兮兮地去見沈翩枝。
最後，賀厲存隻能妥協，抱著兒子去浴室洗漱。
海城。
療養院。
賀厲存前腳剛走，蘇龍就眼巴巴帶著人進瞭療養院。
在確定沈翩枝跟兩個小朋友沒有出任何問題之後，蘇龍才抹瞭一把冷汗：“老大，那個賀厲存今天來找您幹嘛來瞭？他沒怎麼樣您吧？”
“我沒事。”
沈翩枝微微皺瞭下眉，顯然並不想提起有關賀厲存的任何事，她抬頭，看向蘇龍：“這兩天，醫院那邊怎麼樣瞭？”
近半個月的時間，沈翩枝的所有重心都放在瞭實驗上。
醫院那邊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去瞭。
好在有蘇龍這邊照顧著，她不用太過擔心。
現在。
兩個孩子都已經醒來瞭，沈翩枝也終於有精力去照顧奶奶瞭。
她打算這兩天就將她老人傢接出醫院。
在沈翩枝的話落下後，蘇龍撓撓頭，表情有點復雜地開口：“老大，沈老太太一周之前，就被沈傢人接回去瞭……後面我就沒派人盯著瞭……”
蘇龍有點心虛瞭。
他以為沈翩枝讓他派人照顧沈老太太，隻不過是看她一個老人傢在醫院孤苦丁玲怪可憐。
現在，蘇龍的粗神經終於察覺到，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瞭，他幹巴巴開口：“老大，您跟沈老太太到底什麼關系啊，您這麼緊張她？”
“她是我奶奶。”沈翩枝的眉皺的更緊瞭：“你說我們什麼關系？”
“啊？”
蘇龍已經呆住瞭。
沈老太太是老大的奶奶？！他怎麼不知道？？
等等。
老大好像姓沈來著？
蘇龍後知後覺，表情變得僵硬，似乎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的臉色都白瞭：“老大，這麼說，沈平川，也是您親戚？？？”
他先前可是在沈平川面前耀武揚威的。
現在，想起之前的一切，蘇龍膽子都快被嚇破瞭，他哭喪著臉，聲音都顫抖瞭：“老大，我不是有意得罪您親戚的，您千萬別生氣啊……”
“我發現，你的反射弧，真的挺長的。”沈翩枝忍不住多看瞭蘇龍兩眼。
這一刻，她真心懷疑蘇龍能做到這個位置上來，運氣占瞭很大成分。
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太過糾結，沈翩枝重新將問題回歸正題：“你派人去調查一下沈老太太的情況，不要驚動沈傢，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的老大，我這就派人去盯著！”蘇龍狠狠點頭，立馬就退下去安排瞭。
隨著蘇龍等人離開。
客廳內，重新恢復瞭安靜。
一個小時後。
有關沈傢的最新信息，就傳遞到瞭沈翩枝的耳中。
因為沈傢的別墅已經被收回，現在，沈平川一傢已經帶著老太太入住瞭海城老城區的一套小平房的公寓裡。
二室一廳的房子，三代人一起住，確實有些擁擠瞭。
沈翩枝皺著眉，她原本並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沈平川的，不過現在牽扯到瞭奶奶，她就不得不考慮瞭。
看樣子。
把奶奶接到身邊的事，恐怕要麻煩點瞭。
她還不知道，她將沈平川一傢掃地出門這件事，奶奶會怎麼看。
沈翩枝嘆息瞭一聲，四年以來，第一次主動給沈平川撥打電話。
海城。
一座位於老城區的老破小內。
沈暖暖憤怒地將枕頭朝著行動不便的老太太身上砸下去：“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怎麼不去死！你看看你把我的床弄成什麼樣子瞭！”
沈老太太自責地看著床上的污漬，因為年紀大，漏尿嚴重，她並沒有責怪孫女的指責，更多的是自責。
她苦澀開口：“暖暖，別生氣瞭，我現在就去洗床單，奶奶今天晚上睡客廳。”
“那你還不快把東西給我搬出去！臭死瞭！”沈暖暖滿臉嫌惡，捏著鼻子怒罵：“從現在開始，不準你踏進我房間一步！否則，這裡有我沒你，有你沒我！”
“暖暖，別生氣瞭，我現在就搬。”沈老太太苦澀笑笑，邁著吃力的步伐開始收拾床上的東西。
臥室外。
林玉鳳破口大罵的聲音也傳瞭進來：“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瞭？！你們又在那邊吵吵什麼？！”
“媽，我也不想吵啊！您看看，奶奶把我床弄成什麼樣子瞭！她竟然尿床瞭！”沈暖暖似乎怕左鄰右舍聽不見，聲音故意放大：“媽，我看，我們就不該把她接回來！讓她在醫院自生自滅好瞭！我看沈翩枝，也不會管她瞭！現在好瞭，平白多瞭一個累贅！”
提起這茬，沈暖暖就氣不打一處來。
本來她打算，把奶奶接回來，沈翩枝就算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會把房子還給他們。
說不定，到時候她還能沾光，跟海城四大傢族的公子哥認識認識，
現在好瞭。
半個月瞭。
他們連沈翩枝的影子都沒見到！
更別說什麼大別墅，什麼海城四少瞭！
想起這幾天跟老太太擠在一張床上，沈暖暖就更生氣瞭，她跺跺腳：“媽，我不管！反正以後不能讓她住我房間瞭！你們願意怎麼安排怎麼安排，我要一個人睡！”
林玉鳳面上有些為難，她目光看向沈老太太：“媽，您也看到瞭，我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風風光光的沈傢瞭，您的好孫女把房子都給我們收走瞭，您要是不幫我們把房子要回來，我們也沒辦法留您瞭。”
“媽，你現在還在做什麼白日夢？！”沈暖暖更生氣瞭，憤怒道：“我看，沈翩枝那個賤人，根本就沒打算管老太太！現在好瞭，我們還多瞭一個累贅！”
“行瞭！都別吵瞭！”主臥休息的沈平川，此刻也出來瞭，他皺著眉，瞥瞭一眼老太太：“明天我把你送去養老院，那邊夥食比傢裡好，還有人照顧，省的你們繼續吵。”
沈老太太淒慘一笑，對於兒子的安排，並沒有表示任何不滿。
她點點頭：“去養老院好……去養老院好……”
林玉鳳有些不滿瞭，她撇撇嘴：“養老院得多少錢啊，我們有那麼多錢麼？”
沈老太太臉色更加苦澀：“你們別為難瞭，我看，這個傢是容不下我瞭，我走，我現在就走！”
聽到沈老太太的話。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開口。
不論是沈平川，還是沈暖暖，又或是林玉鳳，全部冷漠地盯著沈老太太，反而有種松瞭一口氣的感覺。
畢竟，老太太要走，他們傢就能少一張嘴吃飯。
沈老太太滿臉苦澀，背影落寞得拿瞭一件屬於自己的外套，自言自語道：“在醫院的時候，要是沒治好就好瞭……”
穿好外套。
沈老太太腳步緩慢地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似乎想到什麼，她又戀戀不舍的朝著沈平川看過來：“兒啊，母親沒本事，讓你吃苦瞭……”
沈平川沒敢跟她對視，低頭不語。
沈老太太的目光又朝著孫女沈暖暖看過去：“暖暖，你從小身體不好，好好照顧自己。”
“行瞭行瞭，你怎麼這麼多話？！要走快點走！我沒心情聽你說這些！”沈暖暖皺著眉，看都不想再多看老太太一眼，扭頭，回瞭臥室，砰一聲，狠狠甩上瞭門。
沈老太太自嘲笑笑，不再多言，顫顫巍巍出瞭門。
臨走，還把門給關上瞭。
在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後。
客廳內。
沈平川徹底松瞭一口氣，他瞥向林玉鳳：“時間不早瞭，這下可以休息瞭。”
林玉鳳撇撇嘴，輕哼瞭一聲：“還不如不把她接回來，折騰瞭一周，還不是得把她送走？”
至於老太太去哪，林玉鳳倒是一點不關心。
反正跟她沒關系。
話音剛落。
沈平川許久沒有響過的手機，忽然響瞭。
因為沈平川現在已經不再是沈氏集團老總的身份，所以，往日那些跟他有過交集的老總們，也全部將他的手機號拉黑瞭。
包括已經跟沈暖暖訂婚的林傢，也早就撤銷婚約瞭。
現在。
忽然聽到有人打電話進來，沈平川楞瞭一下，摸出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後。
沈平川的臉色終於從一灘死水變得激動起來：“快！快把老太太找回來！沈翩枝終於給我們打電話瞭！我們的別墅要回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