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謝斐臉上的驚慌,蔣行舟微笑靠近沙發的椅背,雙手抱在胸前,欣賞地盯著謝斐臉上的表情變化:“你說我什麼意思。”
“你,你把我......”謝斐全身顫抖著,眼圈已經紅瞭,他死死盯著蔣行舟,眼睛裡的恨意幾乎已經深入骨髓:“蔣行舟,你找死!!!”
根本顧不上身上的輸液針,也顧不上是不是還在發燒,謝斐一個俯沖,直接從床上跳起來,朝著蔣行舟的方向撲瞭上來。
因為謝斐的動作很快,加上病房內的打手已經被遣退瞭。
他很輕松地就捉住瞭蔣行舟的脖子。
這一刻。
謝斐是真的要瘋瞭,他發瞭狠,緊緊捏著蔣行舟的脖子怒吼:“去死!你給我死!”
“死!!!”
視線中。
蔣行舟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近在咫尺。
少年時的怦然心動再次躍然而上。
隻是這次,他隻覺得惡心!
謝斐紅著眼睛,憤怒早就已經將他的所有理智全部都沖散瞭。
吃痛的蔣行舟,臉上的笑也已經收斂瞭,他握著謝斐的手腕,也盯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他像是想要從對方的眼底找到什麼。
可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找到。
蔣行舟直勾勾盯著他,被人攥著脖子,他的臉上倒是沒出現什麼痛苦之色,反而是冷冷笑瞭一下:“謝少的力氣還真大,不過,你這力氣要是用在當年,打你的那群人身上,或許,也就不用淪落到如今的下場瞭。”
手掌用力。
蔣行舟輕而易舉將謝斐從自己身上推開瞭。
盯著摔在地上的謝斐,蔣行舟沉著臉,整理瞭一下自己被弄凌亂的衣領,臉上又露出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笑意,隻是他的笑意,顯得有點冷:“放心吧,就算我喜歡男人,像你這種貨色,還入不瞭我的眼。”
緊接著,蔣行舟再次開口:“來人。”
這兩個字落下,早就已經守在門外的保鏢,即刻就沖瞭進來。
蔣行舟不緊不慢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盯著還在地上的趴著的謝斐,淡淡開口:“你們,在這裡好好給我看著謝少。”
“是。”
“是。”
蔣行舟走瞭。
病房內。
重新恢復瞭安靜。
謝斐緊繃著的情緒,也終於奔泄出來,他匍匐在地上,眼睛一片赤紅。
像是要將心內的所有不滿全部發泄出來一般,拳頭猛地朝著地上狠狠砸瞭幾拳:“渾蛋!渾蛋!!!”
房間內的兩名保鏢,像是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站在謝斐兩旁。
對於謝斐的發泄,兩名保鏢不為所動。
像是一個受盡屈辱的孩子,謝斐蜷縮著身體,坐在地上,小聲抽泣起來,這種抽泣,到瞭後面,變成瞭嚎啕大哭。
不知道又過去瞭多長時間。
房間內的兩名保鏢去門外守著瞭。
謝斐哭累瞭,麻木地坐在地上,腦袋靠在床邊上,呆呆望著門口的方向。
醫院。
走廊。
蔣行舟透過玻璃窗,盯瞭裡面一會,聲音裡帶著一點寒意,不緊不慢出聲:“那個女人,教訓過瞭麼。”
“回大人,已經讓人教訓過瞭,我們的人,還在謝夫人的私宅內搜集出瞭這些年,她轉移謝傢財產的證據,請您過目。”
卡爾恭敬低頭,將下面的人,搜集上來的資料,用牛皮紙的袋子打包好,遞給蔣行舟。
蔣行舟淡淡瞥瞭一眼,然後,目光又落進瞭面前的玻璃窗內:“東西就不用給我瞭,挑個謝傢傢主清醒的時間,拿去給他吧。”
卡爾低頭:“是,大人。”
隨著卡爾退下。
走廊重新恢復瞭安靜。
站在走廊內的蔣行舟手掌下意摸向胸口掛著的懷表。
隻是,他的眉,很快就皺瞭起來。
懷表呢?
心臟咯噔瞭一下。
想都沒想,立刻就推開瞭面前的門。
房間內,呆呆望著門口的謝斐,被突然推開門的蔣行舟嚇瞭一跳。
四目相對,空氣有些尷尬。
蔣行舟這次倒是沒嘲諷他,垂著眼皮,在地上尋找著什麼。
謝斐下意識警惕起來,臉色也從剛才的空洞,重新進入瞭警戒狀態:“你又想幹什麼?!”
蔣行舟沒理他,盯著空無一物的地面,蔣行舟這才沉著臉,看向謝斐:“我的東西在哪。”
“莫名其妙。”謝斐冷哼瞭一聲,扭頭看向一旁,懶得理會蔣行舟。
兩人僵持瞭一下,蔣行舟沉著臉,上前,一把將謝斐提瞭起來,開始搜他的身上。
這個舉動,徹底把謝斐激怒瞭,他漲紅著臉,憤怒地捉住蔣行舟的手腕:“蔣行舟,你到底想幹什麼?!”
蔣行舟也沉瞭臉,盯著面前個頭比他矮瞭不少的人。
盯著謝斐眼底清晰可見的憤怒,跟毫不遮掩的情緒。
蔣行舟臉色再次沉瞭沉:“來人,給我搜!”
幾分鐘後。
保鏢將病房搜瞭一遍。
並沒找到任何東西。
蔣行舟想到什麼,臉色難看地立刻帶人離開瞭。
隨著病房重新恢復安靜。
謝斐憤怒地盯著重新鎖緊的病房門,猛地朝著一旁的床頭櫃狠狠踹瞭一腳。
轟隆一聲。
床頭櫃應聲倒在地上。
一條掉在床頭櫃底下的懷表,出現在謝斐的視線之中。
看著這東西,謝斐愣瞭一下。
這就是蔣行舟要找的東西?!
好啊,他不是要找麼。
他就偏偏讓他找不到!
謝斐怒氣沖沖撿起地上的懷表,朝著墻面砸瞭下去。
這一下還不解氣。
他又從地上撿起來,準備再砸一下。
懷表精致的小蓋已經壞瞭,松松誇誇地敞開瞭,兩個小小的人像一閃而過。
還在氣頭上的謝斐,壓根就不管這是什麼東西,握著懷表,再一次朝著墻壁砸瞭下去。
這種動作,來來回回持續瞭好幾次,他才恢復瞭一點冷靜。
盯著地上,已經被砸地變形的懷表。
謝斐這才想起來,剛才,他好像看到裡面有什麼東西。
這會兒怒火已經消瞭一半,謝斐冷著臉,準備打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讓那個蔣行舟如此珍視。
這個想法以浮現出來。
謝斐突然有點後悔把這東西砸瞭。
因為,他要是不砸瞭這東西,也許還能跟蔣行舟交換點什麼東西。
不過,現在想到這些也已經晚瞭。
砸都砸瞭,也不可能把東西恢復原狀瞭。
抱著嘲諷的心態,謝斐打開懷表的小蓋。
兩個小孩的縮小照片,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謝斐剛準備嘲諷兩句,表情就僵在瞭他的臉上。
因為。
這張照片上的兩個小孩,其中一個,是他。
另外一個......
“嘿,小啞巴,我要搬傢瞭。”年幼的謝斐,笑嘻嘻抱著自己的兒童照相機,拍瞭一下正在幼兒園的花園裡發呆的漂亮小孩,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下去,憂傷地吐出一口氣,垂下眼睛,一屁股坐在漂亮小孩的身邊:“我爹爹說,我們要搬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瞭,以後,我就不能保護你瞭。”
他不知道面前的漂亮小孩叫什麼名字,小謝斐隻知道,對方是個小啞巴,不會說話。
感受著小啞巴看過來的目光,小謝斐嬰兒肥的小臉上,又露出笑容,伸出小手:“我們拉鉤,不管我搬到什麼地方去,我們都是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小啞巴望著他,並沒有伸出手跟他約定。
小謝斐倒也不在意,顯擺地拿出自己的兒童相機,笑嘻嘻介紹:“對瞭,小啞巴,我們拍個照片吧!等我們長大瞭,你就拿著照片找我,我肯定就想起你是誰啦!”
說這。
小謝斐摟著小啞巴,拍下瞭人生中,第一張自拍,然後又拍下瞭人生中第二張自拍。
他們兩個,一人一張。
分完照片。
兩名穿著制服的保鏢,就將小謝斐帶走瞭。
再然後。
隨著長大,他對記憶中的第一個朋友,那個總是會被人欺負的小啞巴的記憶,也越來越淡瞭。
淡到他已經想不起來,曾經有那麼個小孩,總喜歡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被他叫小啞巴,也不知道生氣瞭。
記憶戛然而止。
謝斐盯著懷表裡的老照片,狠狠吞咽瞭一下口水,受驚一般,迅速將蓋子合上瞭。
他驚慌失措地想要喝口水壓壓驚。
不巧的是,病房內,好像沒有水。
他隻好躲進洗手間,不停地捧起水,打濕自己的臉。
猛地抬頭。
謝斐盯著鏡子面前,自己被打濕的臉。
記憶中,有什麼東西重合瞭。
“靠!蔣行舟這個變態,是小啞巴?!馬德,耍我呢?!”
“不對不對,肯定是意外。”
“對,肯定是意外!”
謝斐重新捧起水,又洗瞭一把臉。
這會兒,他像是清醒瞭許多。
做瞭虧心事一般,躡手躡腳打開洗手間的門,所幸,房間內,並沒有其他人進來。
謝斐茫然地走回病床上,然後,直挺挺地躺下瞭。
他錯愕地盯著天花板。
很久都沒回過神。
知道最討厭的人,就是小時候他最要好的朋友這件事,讓謝斐很受打擊。
他沒辦法想象,當年那個總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小天使,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變態的。
在謝斐震驚時。
又一張陌生面孔,出現在瞭這個房間之中。
這次,對方是來放他走的。
而且。
這個陌生面孔,把他的各種證件送過來瞭。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
放他走的這名青年,並不是蔣行舟的人。
順利離開醫院。
接二連三的震驚,已經讓謝斐的魂都飄出體外瞭。
他茫然地遊走在大街上,一時不知道該往何處。
在謝斐茫然遊走在大街上的時候。
謝傢,已經徹底亂瞭。
謝傢傢主病倒的這幾年,謝夫人轉移財產的證據,包括謝夫人私下開設男模派對,大肆包養小鮮肉的證據,更是一並送到瞭剛剛清醒的謝傢傢主面前。
強撐著最後一口氣。
謝傢傢主,硬是等到自己的律師過來,重新擬定瞭遺囑。
還在大街上遊走的謝斐,還不知道,謝傢龐大的財產,已經落在瞭他的頭上。
謝宅。
謝無患喘著粗氣,開口:“叫、叫斐兒回來!就說、就說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老爺放心!”早就已經紅瞭眼眶的老管傢,立刻點頭:“老奴這就去請少爺回傢!”
......
歐洲,某街道上。
謝斐拖著身體,越走越累。
聞著街道上飄過來的咖啡的香氣,他舔舔嘴唇,摸向口袋才想起來,他現在穿的這套衣服,是醫院的病號服,他身上那點錢,也不知道去哪瞭。
謝斐有點失望,又默默將手從空蕩蕩的口袋收瞭回來。
雪已經停瞭。
大街上,格外冷。
謝斐倒不覺得冷,他反而還覺得熱。
他發燒瞭。
頭也暈乎乎的。
在他昏迷的前一秒,他還在想,如果能吹著空調,吃上香噴噴油滋滋的美味烤雞就好瞭。
他這輩子,從沒像現在這樣,這麼渴望吃一口剛剛出爐,冒著油的烤雞。
“少爺!!”
“終於找到您瞭,少爺!”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謝斐背後傳出來。
他暈乎乎的,努力想辨別這道聲音,可他已經想不起來瞭。
烤雞,好香啊。
他吞瞭吞口水。
在幻覺中昏迷瞭。
歐洲。
謝傢名下的宅子附近。
蔣行舟陰沉著臉,聽著下屬的匯報:“大人,整條街道我們都已經搜遍瞭,並沒有找到您要的東西。”
“大人,附近的監控我們也已經排查過瞭,除瞭幾個小時前,我們的車隊經過之外,並沒有其他車輛經過。”
就在蔣行舟已經準備爆發之時。
先前去執行任務的卡爾,已經回來瞭。
卡爾低下頭:“大人,東西已經交給謝傢瞭,剛剛打探到消息,謝傢傢主,已經決定將整個謝傢,交給謝少瞭。”
蔣行舟吸瞭一口冰冷的空氣,眼神陰沉:“謝斐在哪?”
卡爾:“回大人,謝少已經被謝傢的人接走瞭。”
謝傢。
謝斐大口咬著烤雞,迷迷糊糊咀嚼瞭兩口。
他突然就清醒瞭。
老管傢戴著食品級手套,抱著烤雞,上面還有謝斐剛剛咬過的痕跡。
他笑呵呵望著謝斐嘴角的油漬:“少爺,這烤雞的味道怎麼樣?老爺聽說您要吃烤雞,特意讓廚房的人專程給您烤的。”
謝斐:“......”
看謝斐不笑,老管傢臉上的笑容也重新變成瞭悲傷,他將烤雞放回傭人抬著的餐盤裡,摘下手套,跪在瞭謝斐面前:“老奴懇請少爺,見老爺最後一面!”
話落下。
老管傢重重在謝斐面前磕瞭一個響頭。